第9章 久违的月明
方焓玥听到陈述说想和她做朋友，似乎有些怀疑，在微信里问了句：
「真的吗？陈述，你想和我做朋友？」
陈述回复她：「对，初中毕业时，我一直遗憾没有去找你要微信，高中的时候，一直想要你微信。」
方焓玥发了个捧嘴笑的表情：
「既然你想和我做朋友，为什么高中不找我？」
陈述实话实说：「因为李冬晓一直在追你，他很喜欢你。」
方焓玥说：「他喜欢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述说：「我会感觉对不起他。」
方焓玥说：「这不是你让我等的理由。」
这句话陈述不太懂，眼睛睁得大大的，心怦怦跳。
人生一大错觉，就是觉得别人也喜欢你。
方焓玥又在微信上，说起高中往事：
「你知道吗，陈述。」
「高三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放学回家，总会在二楼窗口看到你自习的侧影，你总是穿着干净的校服，早出晚归。」
「那时我就觉得你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女孩自己找话题聊，就没有冷场的感觉。
她高中注意到我了？
陈述茫然，旋即心里开几朵微笑的花，但他不知道，方焓玥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热情温柔。
和她聊天，好像自己每一句话，都有回响，她好像是旷野牧人，能听懂牛羊齿动声的语意。
和喜欢的女孩微信第一句话，他琢磨了半个小时才发出去。
可现在，陈述已没有那么紧张，或许是确认她并不是高冷、难以沟通的人。
后来又聊了一会天，陈述越发现，方焓玥是活泼可爱的女孩，喜欢开一两句玩笑。
回想高中没有加她QQ，将青春回忆留下，甚至和她说的话都寥寥无几，这是多遗憾的事。
陈述还有些纠结，不知怎么称呼方焓玥。想到的办法就是不称呼，就是称方焓玥为你。
陈述想找话题，就问她在哪个学院。
方焓玥说她在文学院。
「那现在你在上什么课啊？」陈述又问。
「实用英语。」
「文学院也要上英语？」
「你也觉得不合理是吧？」
聊着天，方焓玥将她的课表，截图发了过来。
没想到她会这样，陈述懵了一下，心间浮现浅浅的喜悦。
这样不就是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没空了吗？
不过第一次聊天不能太长。
怕女孩子厌烦，陈述还是决定，这次聊天适可而止，不敢像查户口一样，问太多问题。
刚加了微信的时候，心动，忐忑，期待，紧张……各种心情充斥，唯独没有讨厌。
「你要上课了吧？」
「已经上课啦。」
陈述又问道：「那我不是打搅你听课了？」
「倒也没有，我本来就不会一直听。我觉得，大学老师是真舒服，上课就念PPT，我都感觉我可以当老师了。」
「我也觉得。」陈述忍着笑说，「那你好好上课，我们还是下次聊吧。」
「嗯，那拜拜~」
放下手机，陈述如释重负，像是草莓一样，满心又甜又酸的滋味。
方焓玥，方焓玥……她的名字像是四月的蔷薇一样美好。
不知不觉，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光是念着她名字，就动心一万遍，陈述想这是他听过最动听的名字。
……
……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宿舍楼旁三两棵绿树，随风招摇。
宿舍里，天花板上风扇转着，不停地吹着热风。
下床后，陈述无法平静，心脏如小鹿一般奔跳，又对着墙壁，霍霍地打空气。
陈述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还在回忆着，咀嚼着和她的对话。
许晓平正在玩和平精英，看到陈述又在打空气，表情瞬间古怪。
陈述在干嘛？
许晓平说：“陈述，你刚才和你的那个女同学聊天了吗？”
“聊了。”陈述还在打拳。
“聊得怎样？”许晓平又问道。
“什么怎么样？”
“她有积极和你说话吗？”
“算有吧。”
“那你们聊了很久？”
“嗯。”陈述点头。
许晓平高兴地说：“那陈述你有戏啊。”
“什么有戏？”陈述呆了呆。
“如果女孩子对你没好感，是不会和你聊那么多，都是随便敷衍了事，所以我才说，陈述你有戏。”许晓平十分肯定地说。
陈述迟疑了下，不能确定。
也许是方焓玥过于温柔的性格，给了他喜欢他的错觉。就像他没见过雨，看到早上露水，就以为是下雨了，但那不是。
“许哥，你谈过恋爱吗？理论一套一套的，别瞎说了。”
旁边顾辉同样在玩游戏，听完许晓平的理论，无语地说了一句。
陈述不由笑了笑，不在意顾辉的话。
……
……
后来呢？
陈述想找方焓玥聊天，可是又不敢，担心女孩会发现他的喜欢，又怕打扰女孩，更怕女孩抵触。
如果他不主动去找女孩，女孩自然也不会找他聊天，于是陈述确定女孩不喜欢他。
可坦白说，男孩子应该主动的吧？
陈述自嘲他的胆怯，他真是人如其名，胆小如鼠，没有哪怕勇敢一次。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敢靠近，生怕她发现了。
暗恋这种事，他最擅长了，默默守望，从始至终如此。
当然，他也有过勇敢，就像偶尔的狂风暴雨，高中毕业那天，陈述就想表白，告诉女孩，从初中到现在，真正想追逐的女孩唯有她。
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怂了，女孩和他没交集，表白不是莫名其妙吗？
现在加了微信后，少女突然占据他的心，陈述再也做不到一心一意学习，虽然和她微信只交流了几句，却忍不住一直翻看聊天记录。
要怎么放下呢，那个惊艳他整个青春的女孩？
晚上九点半后，方焓玥却在微信主动问他：
「你有空聊天吗？」
陈述半天没反应过来，小心翼翼，恍恍惚惚地回复：「有。」
方焓玥说：「我有点无聊，想和你聊聊天，但我好像没什么话题可以和你聊。」
坦白说，这也是陈述的困恼，即使是青梅竹马，即使从别人那里知道她很多事，可是彼此不了解，距离比星系还遥远，没有共同语言。
为什么方焓玥的困恼和自己一样呢？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了吧。
陈述说：「随便聊聊，都可以吧。」
「你们男生一般聊什么？」
「乌克兰局势？」
「那我们聊聊吧。」
于是方焓玥在百度，全靠赤诚之心撑着，陈述觉得她博学，连乌克兰都那么清楚，搞蒙了。
拜托，女孩子对乌克兰有独到见解真的超级加分！
最后女孩换了个微信头像：
「看我头像」
「这是什么？」
「世界和平。」
「……」
「可不可爱？」
「可爱可爱」
方焓玥又烦恼地说：「陈述，我好烦呀。」
陈述瞬间关心道：「烦什么？」
方焓玥说：「我们学院有一个学长找我要微信，我不给，他就每天都写情书给我，我不收，他还硬要塞给我。」
「……」
陈述感到有点生气。
「我替你揍他一顿。」
不不，当然不能这么说，陈述犹豫了下：「你可以说自己有男朋友，这样他就不会骚扰你了。」
「你觉得我有吗？」
陈述有些紧张：「没有？」
方焓玥俏皮地说：「哼，我不告诉你。」
陈述顿时被拿捏了，抓耳挠腮，心痒得不行，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方焓玥又说：「陈述，今天就聊到这里了哈。」
陈述说：「好的，晚安。」
方焓玥发了晚安表情。
陈述也收藏下来发了晚安表情。
方焓玥就说：「怎么还偷人表情包哦」
陈述：「……」
后来几天，方焓玥偶尔会在微信上拍一拍他，拍一拍真的是陈述最爱的功能。
陈述就鼓起勇气，和她聊日常，吃了什么，看了什么书，诸如此类，真的是尬聊。
可是每一次，只要看到女孩的回应，陈述烦躁不安的心就会平静下来，甚至欣喜一整天。
和女孩说了好多话，频繁的聊天，会有点小暧昧，容易产生喜欢的错觉，最让人着迷。
陈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和她的聊天记录，琢磨又琢磨。
日子这样过着，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许晓平问：“述哥，你和你的高中女同学还有聊天吗？”
陈述迷惑：“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聊给我聊，你不追我来追。”
“滚蛋，肯定有聊啊。”
“真的吗？”
陈述有些心虚地说：“当然，我这么帅，她肯定想和我聊，你们永远不知道女生对长得帅的男生多主动。”
“切。”宿舍顿时一片嘘声。
……
转眼到了周六下午。
陈述再度来到图书馆勤工俭学，打开窗，没有看到树下的方焓玥，心里出现奇怪的情绪。
她去哪了？
陈述轻叹着，自嘲着，转头就发现，方焓玥居然溜到图书馆里来了。
陈述看到她，眼神倏然一亮，犹如黑暗里看见月明。这种不期而遇，真让他无限憧憬。
“陈述！”
在门口那里，方焓玥挥手笑着，然后一路小跑着，来到陈述身边。
当时她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好像被阳光包裹，温柔到不真实。
陈述当场愣住，有瞬间恍惚，因为女孩是带笑走向他，这让他又紧张得不知所措。
“你干嘛那么严肃啊？”方焓玥被陈述表情逗笑了。
“我严肃吗？没有啊。”陈述否认。
“还没有？”方焓玥轻哼了声，“我又不是老虎，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陈述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但他不是害怕，是紧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
“对了，陈述，这伞还给你。”
方焓玥忽地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伞，将伞还给了陈述，甜甜地笑着。
陈述默默地接过伞，交接的瞬间，手和方焓玥手碰在一块，瞬间心中一荡。
完了，女孩会不会生气，不过她的手怎么这么软呀？
方焓玥俏脸带着绯红，并没有说什么。
陈述装作不在意，就不敢离女孩太近。
没错，他只是和方焓玥交朋友而已，才不是要追她呢！
“谢谢你，那个……下午我要在图书馆自习。”方焓玥似乎在和他报备。
陈述点点头。
方焓玥和陈述打完招呼，就在阅览室里，找了个自习位置坐了下来。
这一次，她不再选择在图书馆外，而是在图书馆阅览室里，在陈述身旁，专心致志地看书。
只是，女孩翻书的速度极慢，或许女孩一个字都没有看下去？
这些无人知道。
当她看会书，陈述走过去，问她：
“你在看什么书啊？”
陈述主动打招呼，方焓玥似乎很高兴，她笑着说：“老师推荐看的书，沈从文作品集。”
“你好像很爱看书，每次看到你，你都在看书。”
“嗯，因为我小时候常生病，在医院里无聊，就喜欢看书。我不是通过人，而是通过书才了解世界的。”
“你这句话，芥川龙之介也说过类似的。”
“陈述，你也知道芥川龙之介？”
“嗯，很久之前看过鲁迅翻译的《罗生门》。”
“陈述，你也这么喜欢看书啊？”方焓玥轻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