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惊蛰
时至惊蛰，阳气上升、气温回暖、春雷乍动、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
牛金星跪在奉天殿正中，开始了他的胡邹。哦不，是表演。
“闯王，贫道这几日闭关，夜观天相，发现紫薇星动。而如今正是惊蛰之时。。。”
牛金星故意停顿卖关子，众人纷纷竖耳静听，“快说快说，这啥说法。”
“万物入秋而落，入冬而寂，入春而发。春，乃是一年之起始，乃天地焕发生机之开端。春，乃天地神明给芸芸众生的活路。春发夏实秋收，如此下来，众生才可安稳度过一岁。”
“而惊蛰，便是春之仪仗，犹如帝王出行时之旗牌鸣锣。惊蛰炸响春来到，春雨绵绵丰年至。”
“如今我闯军遭逢困境，贫道连日来忧心忡忡五内俱焚。早年贫道曾偷窥天意，卜出：十八子主神器。此乃上天旨意，断不会有差。我闯军生机勃勃不就是如那春意一般，可为何眼前境况却如此，贫道百思不得其解。”
牛金星又一次战术性停顿。
李自成从御座上起身绕过御案，蹭蹭蹭跑下玉阶。与众人一齐发问，“何解呀，军师快说，这到底是作何解。”
李岩则在旁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他看到了边上同样面无表情的李布，两人又一次仿佛保持在了同一个频道，与在场众人格格不入。
牛金星清了一下嗓子，“贫道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日，”他伸出一根手指。
“有一日有人来到了我府上，犹如一声春雷，将贫道炸醒。贫道这才明白，即便我闯军如那生机盎然的春意，也需要一声惊雷。此声惊雷便如那良药的药引，如那给老君引路的道童，如那给神仙菩萨拉车的神驹，如那茫茫黑夜引路的北斗。”
说到此处，牛金星开始自嗨，张开双袖仰天抬头踏起道步。随后围观众人给他让出一小方空间，围成一个空心圆。这个圆随着牛金星移动，始终保持以他为圆心。众人都等着他说出后面的话，仿佛催更的读者。
牛金星舞了好一阵术法，眼见水灌的差不多了，众人的胃口也都被吊起来了，这才继续开口。
“贫道卜出我闯军乃是水德。”
古时朝代往往会依照金木水火土，给自己定一个五行。如明朝，便是火德。
“暴明姓朱，朱乃是赤红之意，是为火德。而天生五行，水生来就克火，我闯军必克它暴明。”
“眼下又是春雨绵绵之时，暗合两重意。既昭示我闯军勃勃生机如那春临大地，也昭示了春雨水利合我水德。我闯军将如那春雨润泽大地，泽被那被暴明燎原过后的九州大地。”
牛金星停住脚步，立在大殿正中C位，“而如今万事俱备，只差那一声惊雷。”
李自成翘首以盼，弯腰摊开双手，“道长，那位到你府上之人是谁，是不是就是那声春雷。快告诉本王，本王要给他封国师，给他加官进爵厚赐田宅。”
李布看得心中一阵窃笑，【没错，正是在下。】
可没想到牛金星的前戏还没完。前戏这种东西吧，是必须的。前戏不足，就算你吃到了看到了得到了想要之物，很快便会觉得空虚，进而乏味。因为感情需要铺垫，一定要在那高潮之时揭开谜底。
牛金星继续道，“此等大事贫道怎敢胡乱揣测，于是当晚便辟谷入定。但潜周公府邸，又窥三清所在，不惜自损寿数，也要窥得此中天道玄机。”
“哎呀，道长辛苦本王知道，赏赏赏。来人快去搬一万两香油钱送到道长府里。”
“贫道闭关了足足三日，终于解开卦象。于是便依照卦象指引，于今日一早在奉天殿前布下九龙问天之法。那九条金龙汇聚天下王气，又得真龙天子于殿前导引。”这真龙天子自然指的就是李自成。
“贫道终于窥得天机，上天的预示便是。。。”
“便是什么？对啊，快说是什么。”
“便是--鼎。”
“鼎？”
“正是。相传禹王在定立夏朝以后，用天下九牧所贡之铜铸成九鼎。自此鼎象征九州神器。”
李布想起周朝的天下九鼎，还有秦武王举鼎被砸死的故事。鼎确实历来是封建王朝权力的象征。
“然后呢，道长快继续说。”
“方才那鼎，诸位可发现异样？”
“异样？”众人一阵交头接耳。“那鼎只有两条腿，道长指的是否是这个。”
“正是，”牛金星抬高音量，“你等可见过天下有能靠两条腿立起来的鼎。”
众人附和，“哪有两条腿立得起来的，哪怕是口破锅也得靠三条腿。”
牛金星接过话来，“没错，破锅都需要三条腿，更何况是寓意天下神器的鼎。”
牛金星加快语速，“闯王自然就是那鼎，我等自然就是那支撑的腿。我原先以为十八子主神器只有一个李字，如今看来是要好几个李字。一条腿便是一个李字。”
“一条腿便是一个李字？那两条腿就是说如今已有两个李，那是哪两个。”
闯军中姓李的将领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有数人站了出来，“我跟随闯王多年，看来这姓李就是我了。”
“滚开，凭你也配，这明明是我。”
腿只有两条，众人开始争抢这两个名额。
李布甩了他们一个白眼，戏到这里，他已经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了。
“诸位稍安勿躁。这两个李字乃是闯王的亲侄儿李过，以及我们的李岩军师。”
这下众人闭嘴了，他们静下来想想也是，如何去和那两个大佬争，但是看牛道长的意思：立鼎需要三条腿，那不是还剩下一条腿嘛，剩下这个名额大家还是可以争取的嘛。
“道长神鬼妙算，李将军和李军师为闯王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剩下还有一个姓李之人，想来便是在下。。。”
“你起开，你比我来得都晚，凭什么是你。”
“你们功劳没我多，这姓李之人一定是我。”
牛金星轻抚山羊胡只是沉默不语，由的众人去吵闹。
李布站在人群后面，静静看着这群挑梁小丑，开始整理衣冠。
李岩一直在留意李布，此时看着他的这个举动，心中隐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不由地皱起眉头。
李自成自然不会是和那些跳梁小丑一个德性，“道长，还有那姓李之人究竟是谁。”
牛金星对着李自成一躬身，“那人便是那日去我府上之人，他便是。。。”
只见牛金星伸手指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