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眼中的寒霜
秦王府奉天殿，这里是整个秦王府最高之处。
秦王的王座位于大殿正中位置，自从李布打下秦王府当晚，就派人日夜守着这奉天殿，那王座没人去坐过。
当天，李自成带着一众兄弟踏进奉天殿，众人犹如打卡一样，轮流上去过了把当秦王的瘾。
众人纷纷称赞，“这秦王府果然气派，比福王府还要气派。”
李布附和，“这是自然，秦王是明廷第一代藩王中的魁首，而福王还是到万历时才封的。差了那么多代人，家底自然不同。”
望着秦王王座上不停站起又坐下的人，李布心想，【王座龙椅和玉玺这种象征性的东西，没事还是不要乱碰。时候到了就算你不要，也有人逼着你要，比如：赵匡胤。时候没到你硬要，结局往往不会好，比如：袁术。再比如。。。眼前这群人。】
李布转身正好对上李岩，那是两双忧心忡忡的眼，就那么突然一下子撞在了一块，双方都好像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某个影子。
李布的心忧，是来自于眼前这群人搅动了天下，却无能力最后收场，天下的动荡才刚刚开始。他不知李岩在心忧什么，难道担忧的和自己一样？
李岩看到李布的眼神，突然间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看错了眼前之人。那是一双满是忧色的眼睛，此时身边众人犹如身处三月春风里，却只有我和此人眼中有寒霜。
李布很快就收敛起心神，加入到了庆贺的众人之中。
李岩还站在原地，心中浮现出一句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李布当晚陪着闯军众将喝酒打牌鬼混，出秦王府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估摸着亥时都快过了。
李自成为显仁德，没让李布搬家，特地把巡抚衙门的后院划给了他。还给李布封了个武威将军，毕竟立下了西安献城大功，没有半点封赏实在说不过去。
闯军再次崛起也没几年，所以军制比较简陋。眼下从高到低依次分为：元帅、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武威将军。元帅自然就是李自成，刘宗敏作为闯王头号老铁，自然就是权将军。李过和李岩次一级，是制将军。
武威将军往下就没有将军称谓了，而是尉、旅、部、哨这些普通军职。因此，武威将军就像是现代社会的准将或者少将，刚刚能够到将军的门槛。
投闯军这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李布今夜的心情不错。他靠在马车车厢上，随着马车晃动，昏昏欲睡。
夜风吹起马车的帘子，李布目光所及。远处的那座大殿再一次灯火通明，放佛还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如今它只是换了主人。
李布嘴角微微一笑，【眼看它繁花似锦，眼看它刀光斧影。眼看它再次繁花似锦，眼看它不知何时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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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军入城后，前后左右中这核心五营的人马，自然就占据了城内最好的地方。其余收编的杂牌明军还有流民，则只能在城外安营扎寨。王文智那五千川军也识相地挪到了城外。
闯军之前流动作战，最擅长的就是裹挟流民，乌泱泱一大群。每到一个地方，就像蝗虫一般将当地破坏殆尽，然后裹挟更多的流民，继续去往下一处。此次闯军主力到西安后，陆续跟来的流民有二十多万，西安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在闯军眼里，这些流民不过就是活动的路障，地位还不如投降的杂牌明军，于是任凭他们自己在西安城外讨生活。
李自成和他的兄弟们顺理成章接管了西安的一切。李自成住进了最高的奉天殿，其余宫殿屋舍被他的众兄弟们一一瓜分。
闯军落脚西安以后，就开始了他们的例行剧目--追赃助饷。就是扛着刀枪，找有钱人“化缘”。
而眼下陕西的有钱人无非是宗室和士绅。西安城内的宗室已经挨了李布的一轮打击，秦王嫡系一脉已经被剪除干净。
很快，噩运就轮到了秦王一系的各个旁支。闯军直接闯进他们家中抄家，有钱的旁支倒还好，可破财免灾。那些平日里败家的旁支，此时闯军搜不出钱，便将他们抓了去严刑拷问。
巡抚衙门的前堂自然是首选的审讯之地，李布这些时日在后院，耳边始终萦绕的，都是凄惨哭喊求饶的声音。
这些宗室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那经得起这等拷打。可是呢，即便是真的没钱，流程还是要走完的，该挨的打是一顿都不能少，毕竟闯军哪有那个闲工夫去分辨对方话里的真假。要是最后还是没钱，那就把家中女眷卖为娼妓奴婢，男的卖为仆役，至于被打之人，肯定是活不了的。
方木兰这些时日像是被这些犹如来自地狱的哭喊声，勾起了往日济南城破时的可怕回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老是要往李布怀里钻。西安城破以来，她越发觉得自己以前是多么可笑。她以为凭着一把匕首和不要命的狠劲，就能在西安城中立足。其实不过是自己早早就认识了一些东林人士，碍着这帮人的面子，士绅老爷们才没有对自己下手。
而当李布出现后，当李布对自己表现出了一点兴趣后，那些士绅们就把自己连哄带骗，连夜送到了李布那。这个时候，士绅们就不怕得罪东林那帮人了，因为巴结李布得到的好处更多。
方木兰意识到自己原来如蝼蚁一般渺小，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庆幸自己遇到的是李布，不由得就想往那个胸膛上靠。每当李布厚实的手掌抚摸在自己心口的时候，总会觉得一阵踏实。那粗糙手掌摩擦肌肤的疼痛，犹如是一种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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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对宗室的打击完成之后，闯军还是没忍住对另外一只肥羊下手，那就是士绅。
士绅包含了地主和大量的陕西当地官员，可以说这两类人本就是一体的。地主有钱后就供养家族子弟当官，当官后再以权利维护家族。
这些士绅虽然也常被宗室欺负，可两百多年下来，积攒的家底依然是恐怖的。而且，在李布打击秦王府的过程中，他们还跟着发了一笔横财，所以就更富了。
李布眼中的陕西士绅，就犹如闹市捧着金银的孩童。家财丰厚，却无能力保护自己。所以，在张三醒和李四悟他们自诩是西安献城的功臣，天真的以为闯军不会动他们时，李布觉得万分可笑。
终于有一天，张三醒如李布所预料的一般，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