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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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

我一直认为,在所有关于人的知识和情感中,记忆是最神秘的。一个人的记忆能够告诉我们关于这个个体的所有一切,它有色彩、有温度、有感觉,甚至就像一个能够溢出我们自身而独立存在的生命体那样。当我们对现实感到困惑的时候,我们转向寻求记忆的帮助;当我们对未来抱有幻想的时候,我们也希冀得到记忆的支撑。在我们的内心世界,记忆就像一种未被命名的信仰,从来不曾离弃我们。

然而,记忆也是最沉默的。它不能主动言说,只能等待被唤醒;它也无法自行呈现,只能借助符号被“赋形”。“符号的所在,是基本存在的结果”,“所有世界和命运都从无意识中凸显出来,凝结为一个符号,一种品味,一种嗅觉,一种香水,一种姿态”,是符号印证了记忆的存在,而记忆也体现了符号的价值。

因此,我相信,当我们谈论记忆的时候,记忆才是鲜活生动的。而我们的言说,也会即刻成为记忆。记忆因而是生生不息的,它也总在隐晦和显明之间瞬息变换,令我们惊叹,也令我们成为更完整的人。

2013年12月21日,我在暨南大学主办了一个名为“文化·记忆·历史”的研讨会。二十多位青年学者响应我的邀请,在事务繁忙的年末抽身出来,欣然相聚广州。会议只有一天,包括两个半天的正式讨论和一个晚上的“故事会”,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比我参加过的任何单天会议都要密集。——我无法不这样安排。因为在来自北京、天津、上海、南京、杭州、厦门和重庆等地高校的十七名校外学者里,有令我受益匪浅的师长,有我深以为然的青年才俊,还有我热爱的男神和女神。他们无一不严肃认真地思考了关于记忆的问题,并从各自的知识背景出发提出了诸多闪光而精彩的见解,更令我深深感动的是“故事会”上他们的朴素和真诚。宏斌大哥的犀利评点、广胜师兄的“杨——建刚”、赵牧学友的“坏苹果和坏梨子”、大先的“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张均兄的“内急创伤”、志强老师的精彩点评、国华师兄的冷幽默、伟胜师兄的激情发言……太多有趣的事情令我回味无穷。这样无所顾忌地讨论、交锋,这样像少年一样彼此讲述和倾听,这样怀抱着对朋友的信任和对学术的热情,是多么令人向往!

那次会议开启了某种新的对话模式,也巩固了我对友谊和学术的信心,对我而言,它的意义非同小可。会议过后几天,2013年圣诞节的早晨,在我阅读《巴黎访谈》一书的过程中,我突然意识到,关于记忆的讨论还可以以另外一种书面的形式进行。并且,语言表述的缜密和理性也许能使原生野性的记忆获得“第二次诞生”!这样,围绕记忆,我又设计了三个公共问题,写信给每位当初参会的学者,要求他们各自作出回答。与此同时,基于会议的讨论以及参会学者不同的研究兴趣,我又请七组学者(每组两位)互相提问和回答。一切皆与记忆相关,所以,提问没有限制。

说起来,这个问答的环节纯属“突如其来”“节外生枝”,更完整也更正规的是那些在研讨会上被宣讲的诸多独立论文。我原本也是想整理那些会议论文,以论文集的形式保留我们关于记忆的讨论。可现在看来,这个问答环节显然成了最精彩的部分。对于那次关于记忆的会议来说,这是一个华丽的结局;而对于记忆研究来说,这又是一个开放的、充满多种可能性的开始。或许它更为真实、深刻地体现了记忆的复杂性、多元性和丰富性。

与友朋谈学论道是极其美妙的经历,重新讲述关于记忆的记忆,则更为神奇。在完成对这本书的出版构想后,我给朋友们写了一封倡议信,在信中我这样写道:“希望各位亲们在我这封絮絮叨叨的邮件中度过一个美好的圣诞节,在你们对未来一年的种种期待和设想中,请允许我加入一些小小的、甜蜜的、和完美主义及理想主义有关的梦想。也请各位包容我对记忆的痴迷和好奇。新年将至,我想对你们说:‘愿望各位朋友身体健康、坚守梦想、不顾一切地好好爱自己!’”这样的祝福是永恒不变的——坚守梦想,好好爱自己!

赵静蓉

2015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