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这里的黎明XIII
可可利亚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远方，仿佛一张拉满了弦的箭，却不知道该射向何处。
她用只能勉强听得清的声音喃喃自语：“你知道那种感受吗？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遭受过的苦难，不管你用过什么办法都没有改变，就像你去看一场注定悲剧的电影，在开场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可可利亚似嘲讽似感叹地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知道比这更可悲的是什么吗？那就是电影开场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竟是电影的主演，是那个无法逃脱的演员，而且你不知道这部电影要重复播放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究竟经历了几次轮回？”余烬问道。
“九次？十次？”可可利亚皱了皱眉头，“大概十次吧，十次被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无法逃离，无法移动，跟一头猪猡一样……”
说到这里，可可利亚咬紧了牙根，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听到这句话，余烬心里有了些想法，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流露。
他知道对方说的可能是真话，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之前的猜测就是正确的。
可可利亚之所以能够保留住前几次的记忆，不一定是因为她的抗药性，反而可能是因为他的到来。
毕竟，可可利亚第一次记得开始轮回的那个时间，正是余烬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刻。
他默不作声地转移了话题，说道：“既然你提到了贝洛伯格，那我就默认你还记得外面的一些事。那你知不知道‘桑博’和‘塔’这两个名字？”
“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可可利亚古怪地笑了笑，“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当无聊吧。”余烬回应道，“平日里你在那个宫殿的时候，无聊的话总是会默默听那几段乐队的CD，可在这个地方你又能做什么呢？在这垂死之际，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和我聊聊天，说说那些我想知道的事情，说不定哪次轮回我还能帮到你，不是吗？”
听到“吉他”二字，可可利亚的眼神掠过一丝回忆。那回忆只出现了一瞬，如同划过大海的小船掀起的波澜，但很快就被海浪再度掩盖了起来。
余烬看着可可利亚的神情，再度开口：“就算你不说这个事的话，你也只会痛苦地一次又一次度过同一个轮回而已，毕竟从你的话语中听出来，你没有什么挣扎的能力，不是吗？如果不是这次我解决了问题，你可能就要在这里等到死。而等到下次轮回……”
“接下来，你应该是会再度进入到一个轮回是吧？”可可利亚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怎么，下一个轮回你想先把这次的结果还回来？”余烬因为伤势和体内流血的原因，察觉到了越来越近的死亡。
如果把死亡具象化，这都不能叫敲门了，在余烬躺床上装睡着的时候，死神已经来翻他的眼皮了。
但为了在可可利亚面前保持镇定，他微微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尽量不让可可利亚察觉到自己的虚弱。
“再一个轮回！”可可利亚嗤笑一声，“我已经醒了。”
“什么叫醒了？”余烬皱着眉头问道。
然而可可利亚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失去了呼吸，身体还保持着前一刻说话时的姿态。
她死了。
这无言的行为像是在向余烬表达着她的讽刺。
余烬一时间无法猜到可可利亚究竟想表达什么，也没有办法了解到她究竟想讽刺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时间继续猜下去了。
在他被那几条如同重锤般的触手击中后，浪潮般袭来的冲击力瞬间传遍了余烬的整个身体，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余烬背后的皮肤和肌肉群作为第一承受者，直接遭遇了严重的挤压和撕裂。剧烈的疼痛袭来，撞击力透过了皮肤、撕裂了肌肉，直接作用在脊柱和周围的骨骼上。余烬的第五、第六、第七椎骨作为承受怪力的主力，直接骨折，折断的末节刺入了肺部，引发了血气胸。
除此之外，余烬身体内的其余内部器官，如心脏、肝脏、脾脏和肾脏等，虽然没有直接被骨折的椎骨刺穿，但在撞击发生时也同样受到了震荡伤，出现了大面积的内出血。
刚刚余烬在同可可利亚说话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像是被尖锐的刀片割裂了胸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刺痛。他尝试过通过深呼吸来缓解，却只能换来更加严重的胸闷和呼吸困难。他的身体内仿佛被重物压迫着，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在话说到最后，余烬已经能感觉到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那是胸腔内的积血在作祟。
余烬用尽全力挺到了可可利亚先行一步，眼前一黑，也失去了意识。不过在他这次死亡之前，他的嘴角是笑着的。
至少这次，他赢了。
……
再一次的，余烬在黑夜的小巷深处睁开了双眼。
这里只有微弱的月光从云层间洒下，余烬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打量着四周。
狭窄的巷子两旁，古老的墙壁还是那个斑驳陆离的样子，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一如既往。
余烬根据以往的经验估了下时间后，在军队到来的前一刻，如同一个融入了地下的黑影一般，直接行动了起来。
余烬的身形矫健而灵活，像一头猎豹般在黑暗中穿梭。他巧妙地躲避着搜捕的士兵们，时而贴墙而行，时而跃上屋顶，每一次移动都显得轻松自如。
如果有俯视图的话，可以看到，很多时刻余烬的行为堪称是贴着刀刃起舞，在他刚行过的下一刻，士兵就经过了他所行过的地方；或者是士兵们的脚步声还没落，余烬已经踩着他们的背影行了过去。
就好像一个熟练的背板玩家一样，boss一个抬手你就知道是三连砍直接附身，boss刀气还没散你已经趁着收招的硬直上去输出了。
无他，唯手熟尔。
在余烬成功地躲过了军队的搜查，来到了城中心之后，余烬看了看城主府，却没有直接走进去。
这座府邸似乎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城主府破败而陈旧，墙壁上的石灰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砖石，门窗也残破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之前余烬来的那几次，城主府内虽然没有人，但还保持着起码的整洁，但这一次到来时，城主府看起来就好像荒了很久一样。
但是不应该啊？不是说没人住的豪宅会自己生长出不速之客来吗？
余烬心底叨咕着，绕着城主府走了一圈，发现府邸内部依旧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亮光，选了一个墙稍微矮一点的地方，轻轻一跃便翻过了破旧的围墙，进入了城主府的内部。
府内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呼啸。
因为这次情况有所不同，余烬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凭借着敏锐的听觉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他避开了地上散落的瓦砾和腐朽的木头，小心翼翼地穿过一个个房间。
但这一次的寻找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例外，周围的一切都还是和之前他翻找过的一样——除了破旧了一点。
直到余烬翻找到之前余烬和石平见面的那个屋子。
也正是在进入这个屋子之后，余烬终于明白了城主府与之前给他的感觉有何不同了。
初见城主府时，它给余烬的印象就像一个沉睡中的猛虎，虽然此刻在他的身旁看似安全，但谁也无法预知何时猛虎就会突然醒来，张开血盆大口，因而在它的身旁行动，你总会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势。
那种气势，并非说余烬观察到了任何具体危险，而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窥视。
在探索这座城主府时，余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背后隐隐传来刺痛的感觉。在某个地方停留稍久，他甚至能感到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盲人，在狭窄的山路上摸索前行，知道前方危机四伏，知道再走下去必定会出事，但却无法看清危险究竟来自何方。
可能是某个看似平坦的地面，其下方已经挖空，藏入了不少尖刺，上方又用布铺盖好，只等余烬踏入；也可能是城主府内部早已布满了无形无色的毒气，只不过这些毒气凭余烬现在的手段无法检测到，这些毒气只有在人体内积累到一定量的时候才会爆发，直接令人致命；还可能是某个屋子内已经暗暗埋伏好了三百刀斧手，余烬在外面不管怎么走都没有人管，但是余烬但凡踏入这屋子一步，这三百刀斧手就会冲出来，将余烬团团包围，然后让他人头落地。
余烬当然知道这城主府内危险，但他更怕的是另外两个字——未知。
然而这一次在屋子内部行走的时候，他却没有了这个感觉。
就仿佛猛虎离开了山林，恶狼离开了巢穴，隼鹰离开了山巅，虽然余烬还能隐隐的感觉到这城主府内有残留的气势，但他的本能已经懈怠了下来，告诉他：开摆。
余烬紧绷的神经舒缓了，原本锐利如刀的目光也温和了，他的双手放松了下来，不再紧握成拳，而是轻轻地垂在身体两侧，原本准备好随时可以发力的背部和腿部的肌肉也软化了，就仿佛一根拉紧的弓逐渐松了下来一般。
也正是在进入到了这个屋子之后，余烬才知道了这种感觉的变化从何而来。
上次本来需要石平去开启的那个洞口此时已然大开，余烬走到洞口旁，向下投去一瞥，发现洞下方的房间内竟然是空的。
上一次那个位置原本有着一个椅子，椅子上捆绑了一位妙龄少女，而这一次，那个椅子和椅子上捆绑的少女都已不翼而飞。
当然，可能是这一次石平又采取了什么新的玩法，可能是玩的太嗨了，以至于忘了本来应该存在的捆绑play，导致他没有按时按点到达这个地方。
但余烬又想了想之前可可利亚的话语。
……
“再一个轮回！”可可利亚嗤笑一声，“我已经醒了。”
……
当时说完这句话后，可可利亚直接就原地去世了。
在去世的那一刻，虽然可可利亚的表情和动作并没有明显的改变，但余烬却读到了一股讽刺的意味。
当时余烬可能还不知道这个讽刺究竟是针对的什么，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个讽刺针对的就是他的那句“再一次轮回”。
可可利亚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借助余烬带来的这次死亡摆脱了轮回。
目前无法判断这个假设的正确与否，如果这个假设是错误的话，那么可可利亚仍旧在这城主府的某处，那也好办，余烬可以在这个城主府再躲藏起来，看石平会不会过来找可可利亚换个房间再开一次房就可以了。
可如果这个假设是正确的，那就很有意思了。
根据可可利亚的说法，这个地方是她被囚禁的区域，她至少十次轮回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因此这个地方很可能是一个隐藏的实验室。
但是这次轮回里，实验的主角都没了，那这个地下的空间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余烬跳下了洞口，点燃了一旁墙壁上所有的火折子，在多个或明或暗的灯光闪烁之下，余烬投下的影子被撕割成了多个碎片，而后又在地上重新拼合。
随着余烬开始四处敲打起来，这些影子也在不断破碎、摇曳。
四面墙壁很明显都是实心的，余烬把自己的手都敲疼了也没有用，但当余烬走过墙角的一个地板时，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脚下去，地面下方似乎有回音产生。
那一块地砖的下面是空的。
……
【轮回次数：第十一次】
【当前世界度过自然日数：零天】
【当前世界交易自然日数：零天】
【距离灾难到来剩余天数：七百天】
【权限累计天数：一千四百六十四天】
【距剩余权限解锁所需天数：六万八千五百三十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