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当头棒喝
在各路妖魔鬼怪横行的当下，能被称为正常人，可谓是极高的评价了。
偏偏黎晗听着别扭。
正常人活的可没那么拧巴。
“哦？哦算怎么回事？很敷衍诶。”颜卿不依不饶。
“嗯。”黎晗换个词。
他中断话题一直可以的。
“这句话我想了很久的！你不觉得很有内涵吗？好歹给点正面反馈，别冷场啊！”
“前半句话改自斜阳，下次记得标注出处。”
黎晗撂下一句，慢悠悠地逛向西区占卜馆。
“扫兴。”颜卿嘟哝着，跟上。
寥寥数语，将沉重的氛围拉回正轨。
轻轻松松的多好。
……
“你好，我来占卜。”
“打扰一下，请问能看面相吗？”
“师傅，帮忙算一卦。”
接连跑了几家，整片夜市上的算命摊子全访了个遍，从中式传统卜卦，到西式塔罗牌预测，一个不落。
结论出奇的一致。
当同一句话由不同的人重复多次，即便这话听起来再假，也不得不信。
起码内心会动摇。
“这叫什么事啊。”
黎晗跑累了，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擦干净路边长椅，坐下歇息。
今天他和世界之间，必定有一个是疯子。
起首排除世界，因为他脑子的确有问题，而世界没脑子，疯不了。
“楚门的世界是吧。”黎晗缓过气来，两手在长椅上摸索，模仿着电影主角的样子，试图找出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
此情此景，实在与电影剧情过于相像，身边所有人都是演员，按照台本念台词，捉弄他，场外无数人守着电视机，收看一场大型真人秀。
“我不叫施维亚，没法带你走。”颜卿坐到旁边，压下他四处乱摸的手，“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大喊一声退出，周围景象随即消失，离开这个糟透的世界，对吧？”
“垃圾游戏，强制游玩，禁止退出。”黎晗下了论断。
三流氪金网游还能靠充钱逆天改命，平民玩家则无限重开刷初始号，可蓝星OL呢？既没有充值入口，也开不了修改器。
天赋，捏脸全凭运气随机，想骂策划都找不到目标。
今夜一系列的卜卦，让他怀疑世上是否真的存在命数。
命运就像一段提前编好的代码，他除了满腔悲愤地运行这段既定的程序，别无选择。
黎晗一拳挥出，打在空气上。
“消消气，那帮算命的又没咒你，日后发财，这不是好话么。”颜卿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结婚，结婚，结婚，我上哪找人结婚？效仿霓虹死宅和虚拟角色领证吗？怕是前脚刚迈进民政局，后脚精神病院的救护车就追上来了。”黎晗一口气吐出一长串话，随后无力地后仰，靠住椅背。
他的精气神耗尽了。
“虚拟角色……”颜卿低声念叨着，然后骤然拔高音量，连喊三声：“黎晗大笨蛋！黎晗大笨蛋！黎晗大笨蛋！”
此等惊世骇俗引来过往行人侧目，单手脱把的少年人一头撞在树上，身侧同行的伙伴弯下腰，帮忙扶起倒地的自行车。
“行为艺术啊？”
“这叫cosplay，同人语C，二次元圈子里很常见的。”
“你们二次元都这样吗？”
闲言碎语顺着夜风吹到黎晗耳边。
社死了。
黎晗倒吸一口凉气，冷风灌入口腔，牙疼。
他捂着腮，把头埋低，头皮发麻。
地砖上铺了一层油污。
“我学得像不像？”颜卿跟听不见似的，转头邀功，“虚拟角色是这么说话吧？我看你平时蛮喜欢动画的，是不是二次元？”
黎晗化作雕塑，不动弹，不吭声。
他真想大喊一声退出。
见对方无应答，颜卿深吸一口气，又有大喊出声的迹象。
黎晗挺起身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只是普通动画爱好者，用虚拟作品打发时间，没有跟角色结婚的意向。”
“开心了？”颜卿把头发向后拢了拢，笑着看他，“别一直苦着脸，命数是真的又能怎样？是真是假，有影响吗？”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震醒黎晗。
放在禅宗里，这一幕便是初学者开悟了。
是非真假，和他有什么关系？
该咋过咋过，难不成他会为了几句不找边际的话找人结婚吗？
医生劝他注意饮食，加强锻炼的时候也没见他听话。
庸人自扰。
散去的精气神复还，黎晗点头。
“懂了。”
“懂了就行。”颜卿笑容未止，“哥你饿不饿？”
“饿？在家刚吃过晚饭啊。”黎晗没跟上跳跃的话题。
“那你渴不渴？”
“不……渴。”
“到底渴还是不渴？”颜卿被绕晕了。
“渴。”
黎晗摸摸干涩开裂的嘴唇。
他这回真悟了。
“那你等会儿，我去买奶茶。”颜卿起身，接着伸个懒腰，双手合拢负于身后。
黎晗才发觉表妹换了新衣服。
宽松的长款休闲T恤加阔腿裤，二十三岁女孩的青春感尽显无遗。
无需妆容点缀，年轻便是最好的饰品。
在表妹这个身份之前，她首先是个女孩。
“喝杨枝甘露吗？半糖还是少糖？”久久不见回复，颜卿催促。
“一杯老盐柠檬水。”黎晗抬抬手。
……
在奶茶店前排着队，颜卿拿出手机，在名为“铁口直断”的群里发了个红包。
“干得不错，这是额外补贴。”
半仙老王，神算张瞎子，西街风水先生李四，占卜馆女祭司已领取红包。
“老板大气！”
“多谢惠顾，下次再来。”
看着红包被领完，颜卿解散群聊。
哪来的天命运数？全是她提前打点好的。
她给了一套固定说辞，每个人可在细微处略作改动，但大意不差。
这帮人真有交流群，她说了，奈何黎晗不相信。
算命先生们也配合得很，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女孩为了心上人设置的小小把戏而已，充其量算整蛊玩笑，不叫诈骗。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有钱领，还能做个顺水人情。
“倔死了。”颜卿小声说。
她怕出纰漏，才打点全部算命先生，这样一来，两人找谁都只能得到同一套说辞。
可黎晗竟然那么倔，非要把地方跑遍。
还好她技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