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从一九七五年春天开始大概一年的时间里，我作为一名共同通信社的记者，和两名记者同事一起，奔走在教育议题前线进行采访。我们将采访报告汇集成了九十八篇连载稿件，由共同通信社以“何谓教育”为题发布了出来。这些报道被刊登在从北海道到冲绳的大概三十份国内报纸上，或许有读者会用“啊，这么说来……”的方式来提起我们的报道。

在推进采访的过程中，很多来自教育一线的老师、教育问题研究专家以及母亲们给了我们很多指点和帮助。以采访为契机，我们结识了教育月刊杂志《人》的各位成员。《人》的编辑代表是数学家远山启，他近年来一直对“如何优化教育”这一议题很有兴趣。当连载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们收到了来自远山先生等人的消息：

你们的连载我一直在读，我认为里面的内容非常值得一线教师和母亲们一读。我读过之后，想要和你们就如何改变教育现状一题进行讨论。

他们还谈到了由《人》的发行方太郎次郎社出版这一书稿的提案。

身为记者，我们通常会在自己的稿件变成文字被印刷在纸上的那一瞬间，产生一丝丝虚无的满足感，并以此为终结。花费心思写下的一行行文字，在那一瞬间即决定了成败，新闻报道的生命力也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这种转瞬即逝的感觉一直伴随着这份工作。然而，如果我们的工作随着连载的终结而结束了，却又以书籍的形式，能够为改善教育现状做出点贡献的话，这对我们新闻报道者来说，别提有多快乐了。自己写的报道，不只是一件商品，还能将那些想要改善教育现状的人们紧密连接起来，这真是太棒了……我们不由得展开了想象。获得了共同通信社的同意后，我们响应了远山先生的提议。就这样，这本书诞生了。

本书的采访和写作是由我和社会部的横川和夫、池田信雄三人完成的。我们的年龄分别是年近五十岁、年近四十岁和三十岁出头。

报道连载时期的结构和采访的时间安排，具体如下：

第一部《黑暗地层》 以儿童的自杀与不良行为、教师所面临的挫折等为报道对象的文稿（一九七五年四月至五月）。

第二部《荣光地狱》 涉及辅导班或升学班(1)和孩子们的文稿（一九七五年六月至七月）。

第三部《苦难的岁月》 时值二战后第三十年的败战之日，追寻从战前到战后岩手县教师经历的文稿（一九七五年七月至八月）。

第四部《看不见的牢笼》 试图记录生活在爱媛县和木县被管控网络中的师生们状态的文稿（一九七五年九月至十月）。

第五部《游戏玩家》 通过静冈县一位教师的课堂，思考如何从废墟中逃离出来的文稿（一九七五年十二月至一九七六年二月）。

第六部《为了成为人》 通过追踪一位精心备课的女教师，追问何谓学习能力、何谓公共教育的文稿（一九七五年十二月至一九七六年三月）。

第七部《无序的世界》 对全部文稿的总结（一九七六年三月）。

在将以上内容汇总成书之时，我们把以“黑暗之情景”为主题的第一、第二、第四部编为《何谓教育——光明中的黑暗》，把聚焦于“黑暗中之光”的第三、第五、第六、第七部编为《何谓教育——黑暗中的光明》。同时，将未被收录到连载中的素材和我们身为采访者的感想等内容，以采访笔记的形式加在了各个部分中。

从整体来看，这些报道被分为了“黑暗”篇和“光明”篇，但在现实中，这两者是紧密相连的。我们的采访虽然以“黑暗”为出发点，但正因如此，“光明”才显得格外耀眼。同时，通过追逐“光明”的内核，我们也看到了平时未曾察觉的“黑暗”的深邃。尤其是《何谓教育——黑暗中的光明》中收录的数个有关“光明”的画面，让我们深刻地体会到，在开始采访之前脑中漠然刻画出来的东西，仅仅停留在了感伤的层面。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份有着崭新发现的记录。希望读者们能够从整体上，将这部纪实文学作品看作是从光明到黑暗、再从黑暗到光明的一个连环来阅读。

斋藤茂男

一九七六年六月

(1) 辅导班的日文原文为“塾”，升学班的日文原文为“進学教室”。汉语中这两者名称相似，但在日本，这两者的侧重点不同。辅导班一般是指导学习成绩欠佳的学生查漏补缺的机构，而升学班则多是为成绩优异的学生提供强化训练的机构。——如无特别说明，本书注释均为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