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终刚强兮不可凌
“你们买没买过海鲜?活的,叫鲜活海鲜;死的,叫断氧海鲜。所以咱们要让人忽略一个‘死’字,在情感上做保护和延伸。他只是不会喘气了,但是和家人的情感还在,他会到另一个空间里继续生活。他仍然有思想、有刚需。什么刚需?咱们的产品!”
办公室里,有容对网络营销部门的几个员工灌输着理念,先给自己人洗脑。这理念也是她这几天从郁芊芊的油画和诗里提炼出来的真知。看着大家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她把那套油画给他们发过去看。又说:“阴曹地府里面不相信眼泪,能顺顺当当地到地方、不受罚、早投胎才是王道。咱们的产品对他们大有帮助。所以说,咱们要不遗余力的暗示死者家属,寿衣领域也有品牌,安顺品牌最懂逝者的心。反观一些杂牌子的寿衣,都是小作坊和三无。既没有美观性,又没有功能性,还没有面子。买寿衣要么你将就,要么你讲究。”
这几个负责创意、版面、流量引擎、线上广告的员工都是年轻人,也都是郁芊芊公司托人引荐的人才。有了这些画作为具象的提示依据,他们一点就通,思路立刻打开,纷纷提出各种可行性意见与设想。
一位负责品牌文案的专员说:“我有个提议,这些画里有模特出镜就会更好一些。”
有容说:“有模特!年轻、漂亮、活的,不是老僵尸。”心里却想:“我的这个模特现在比僵尸还要僵!芊芊啊,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开了一天的会,网络营销的方案几乎全定下来。傍晚,有容赶紧散会回家。
保姆孙阿姨和江坎离比有容更早到家。孙阿姨在厨房做晚饭,江坎离正在往客厅的水晶吊灯上挂一把桃木剑。
有容问:“这把剑是辟邪的吧?怎么这么小呢?”
她记得在影视剧里的桃木剑都很长,起码得一米多,也很宽。而江坎离挂的这把,像是专门给儿童用设计的未成年专用款。
江坎离挂好后,对有容微笑说:“这是师父留给我的。诛魂的法器不是个头越大威力越大。这把剑,罡气充沛,武力值拉满。有它在,方圆一里的孤魂野鬼都不敢迫近。”他得意地说。
“不是一寸长一寸强吗?”有容的语气暧昧起来。
江坎离却没发觉,仍然自顾自地说:“别看我这个小,但是非常神勇!”
江坎离明白了。一下子脸上发烫。无论有容是玩笑也好,撩拨也罢,作为一个男人,都可以借机做一些进一步的试探。尤其是他,对有容一见动情的男人。
江坎离在克制。他早就发现有容命犯桃花......
有容对于男人这种神态特别熟悉,心想:“他喜欢我,没错了。”顿时很开心。被男人喜欢那是家常便饭,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喜欢,才是惊喜。
“你和这把剑一样,都是木头。”有容用手轻轻拍着江坎离的胸口。
“我不是木头。”江坎离一把抓住她的手。他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血脉偾张了。
“那就证明给我看。”有容笑吟吟地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
孙阿姨做好了饭,到客厅里招呼两人,却不见了他们。仔细一听后,叹一声:“这年轻人!”
江坎离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个古风衣饰的女人轻轻地抱住了他,就像一个产妇抱住初生婴儿那样爱怜。她的热泪滚烫,抚摸着他的身子,喃喃地说:“孩儿,这世上,只有母亲还记得你曾来过……”
江坎离十分惊奇,仔细去看这女人的脸,却发现她竟然像……像是有容的闺蜜郁芊芊!
“母亲对不住你,却只得对不住你。如若不然,又能如何?即便生你下来,你我何其困窘,为世人所不容,更是悲苦一生……”郁芊芊伤心地说。
江坎离能够感知到她无限的悲苦哀伤,每一字、每一句都痛彻心扉。而江坎离却不能动、不能说,就像被拘禁在她儿子的身体里一样!
“母亲自己亦是个孩子,做错了事,却要你来承受。母亲后悔了,悔的是在无能为力时有了你,爱了你,却害了你……”
江坎离不由自主地说:“你爱过我?”说出这句话时,他听到的不是自己的声音,是一个清澈如水晶般的男人的声音。即使不是自己,他仍被这刻骨铭心的母子之情所打动。这位母亲对儿子的爱,他感同身受。她那么悔、那么愧,恨不得以性命补偿。愿用一辈子保护他,再不分开。江坎离多希望自己真的是她的儿子,哪怕只是在梦里。
郁芊芊泪眼迷离地说:“无论你身在何处,皆是母亲心头的针。想你,心便会疼。”
“愿轮回后,亦可再见你。母亲……”江坎离说完……梦消散了!
深夜醒来,月光入户。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抬头看墙上挂钟,后夜两点。他缓了缓精神,看着身边,是和自己刚刚奋战过的有容。
有容被他惊醒,睡眼惺忪地说:“干嘛呀,诈尸啦?”于是又想拉他躺下。
江坎离说:“我做了个梦,好像是个平行空间,也好像是我的前生。我……我梦见我妈了!”
有容迷迷糊糊地问:“你睡了我,不梦见我,梦见你妈?你妈是谁呀?”
江坎离穿上裤子,拉起有容说:“走,咱们看看你闺蜜。”有容实感莫名其妙。
两人来到隔壁,孙阿姨正在打盹。江坎离打开手机电筒照着郁芊芊。没错!就是梦中的她!
有容迷惑地问:“你干什么呀?”
江坎离发现,郁芊芊的表情从傍晚时的安然,已经变成了眉头紧蹙的压抑。他突然紧张地问:“她在睡着之前,告诉你是去做梦,还是去神游?”
有容说:“芊芊她自己也分不清是‘梦’还是‘游’,所以才要验证一下。”
“那她平常不在你家睡觉的时候,家里也挂着这么多的符纸吗?”
“她说过,只有这次,她睡的时间会很长,才会挂符纸。”
江坎离面色铁青地喊:“坏了!”
有容懵了:“怎么了?”
江坎离心急如焚:“你赶紧带着孙阿姨走,越远越好!快!迟了就来不及了!”
有容虽然云里雾里,但相信他一定事出有因,赶紧叫醒孙阿姨,塞了几张红票子,让她乘出租车快走。孙阿姨披着外套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你也走!”江坎离对有容急切地说。
“出什么事了?我不走。她是我闺蜜,你是我男人,我怎么走?”有容很坚定,也有担当:“芊芊把她自己托付给我,现在你让我丢下她跑路?今天晚上打死我也不可能走!”
江坎离听到“你是我男人”这句话时,心中一暖,却也来不及卿卿我我,郑重地说:“搞错了,全搞错了!”
他告诉有容,原来他发现,这郁芊芊哪里是做梦?分明就是魂不附体!她的灵魂可能正急于回归肉身,却绝不可能回得来。家里所有符纸都是驱赶鬼魂的,他悬挂的桃木剑更是罡气威猛,鬼魂无法靠近。而此时郁芊芊的魂魄,和鬼魂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郁芊芊显然是忘记了这个关键。江坎离也是刚刚发现自己的失误。
有容顺口就说:“那就把符纸和桃木剑全都摘下来呗。”说完停顿了一下,突然大吃一惊:“不对!”脸色立刻变得比江坎离更加难看。
江坎离焦急不已:“你也知道不对。郁芊芊的肉身简直就是待宰羔羊,一旦失去保护,后果不堪设想。”
有容说:“郁芊芊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没有主的驴,谁爱骑谁骑?”
“没错。”江坎离说:“比这更严重。就像一条裤子,一百条腿要往里穿,裤子会怎样?”
“稀碎。”有容快要哭出来了:“那怎么办?”
“只有一条路,我为她护法!”江坎离拼了。有容要为闺蜜求一条活路,而他既然是有容的男人,就应该担起来。他不去拼,有容就要急死,他看不得自己喜欢的女人这么难过。为所爱,尽所能!
何况,在那个朦胧的梦里,郁芊芊是他的母亲。江坎离隐约觉得,无论是平行空间也好,前世今生也罢,这一瞬间的母子情缘,足可以使他去回报效命。更重要的是,除魔卫道,乃修行者的天职。他知道自己的道行不足以保卫百鬼环伺的郁芊芊,就算是不自量力、飞蛾扑火,道家人,正大刚直,绝不低头!
江坎离急忙从背包里取出黄纸朱砂,运笔如飞,簌簌作响。一边念着:“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令下笔,万鬼伏藏。”十张驱鬼符画完,黄纸也用尽了。
他摘下桃木剑,念动咒决将其封印。从背包里取出一把黑色的铁尺。有容目测了一下,这是一把大约5*5*80厘米的长方体铁家伙。江坎离叹了一口气说:“第一次用,也不知道行不行。”
有容说:“我的天师啊!这不是你的东西吗?怎么还第一次用?”
江坎离一边忙活一边说:“到处找鬼练手的时候找不着,用的时候来了一火车。”
有容看他悲壮的神态,忙问:“我能帮忙做什么?”
江坎离想了想,说:“你去给我找一只活鸡来,要公的。”
有容顿感无语:“天还没亮呢,农贸市场不开门。活鸡没有,冰箱里有死鸡行不?”
江坎离苦笑:“等天亮了,郁芊芊早就和死鸡作伴了。”于是他和有容讲,如果他一旦力战不敌,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把郁芊芊的生辰八字写成符纸,贴在活鸡的头上。做法催动符纸,使恶鬼产生幻象,误以为那公鸡就是郁芊芊,就要附体。可是公鸡能报晓,又称“司晨”,鬼一碰它,它就会啼叫,鬼会以为天要亮了,立刻准备逃离。当鬼发现天还不亮,又会回来继续附体,这样循环往复,直到拖到真的天亮为止。这些并不是道观里的师父们教的,这属于旁门左道,是他自己看杂书稗史学来的。
“连鬼都骗?再说这鸡扛折腾吗?”有容想了想,说:“郁芊芊的出生日期我知道。她也说过,她是中午出生的……如果我来假扮芊芊呢?”
江坎离被这女人的有情有义惊到了,一把抱住有容:“有我在,不会让你冒险。”
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这办法可行,有容说:“你别磨蹭了,快点说实话,是不是可以?”
江坎离缄口不言。
有容怒了,歇斯底里:“这都什么时候了?说不说在你,做不做在我!你不说,以后不要见我!”
江坎离见她发火,一咬牙,说:“郁芊芊的身体是空壳,现在谁上她的身,谁就是她!可你不一样,只要你不愿意把肉体让出来,谁上你的身,将来都能被有法术的道士打出来。但现在要来附身的鬼可能不止一个,而是一群。到时候你被阴气伤了身体,可能就废了!而且你贴生辰八字的同时不能贴驱鬼符,驱鬼符的正气太过充盈,会冲散生辰八字的假象。你想想吧,太危险!”
有容看了看郁芊芊,那是她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如果为她挡枪的时候退缩了,自己会愧悔一辈子。
“执行吧!”有容把郁芊芊的这句话学得毫无二致。
二人把郁芊芊搬到了床底下,有容躺在床上。江坎离写好生辰八字贴在有容的额头上,心中默念咒决后,双指一点:“敕!”然后,他握着有容的手,温柔地说:“和那群神棍相比,我是天师,当之无愧。和人间众多有德修行者们相比,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今天,就让我这个小道士践行职责,护持正道,无上荣光。”
紧接着,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把所有郁芊芊的画的符纸全都摘下来,关上了灯,又在床头柜上点燃一支蜡烛。用几根郁芊芊的头发在火苗上烧成灰烬,是为“引魂灯”。随后他手握雷部法尺,站在有容的身边。这法尺是镇坛辟邪的法器,镔铁说制,四棱,刻有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名讳、南斗六星、北斗七星,是只有德昭法深的修真之士才配使用的法器。
夜,静谧异常。几个人的呼吸声显得那样招摇。
有容见暂时没事,就调笑说:“今天晚上,你开心吗?”
“前半夜开心。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特别喜欢你。不是为了那种事。”
有容甜蜜地问:“后半夜怎么样?”
江坎离苦笑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话音未落,一阵奇寒彻骨的乱风,尖锐嘶叫着从各个窗口涌了进来。整个屋子似乎迅速降温几十度,玻璃上全是白霜。两个人呼出的气都凝结成雾气,冷得头痛难当。风刮个不停,就像冰凉的匕首贴在脸上的难受。
乱风中似乎有人低语,就像很多人在呢喃耳语,那话很快,声音很沉,又嘈嘈频繁,却听不清说什么。
风中一团一团的灰影模糊迷离,绰绰地飘动着。
这些朦胧的灰影最先显形的是他们的眼睛。那是密密麻麻几十双眼睛!贪婪又狰狞的眼睛!有容认得,这就是那天敲门猛鬼的那种眼神。而今夜,齐齐地死盯着她。
江坎离手中全是汗水,他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就像午夜狼群中的求生者一样,怎能不怕?但他仍然鼓起勇气,断喝一声:“三清道人在此!奉《太清玉册》之威斩鬼诛邪,尔等孽障如不速去,亡身灭形!”
那些灰影听到这句话,只是短暂地息隐了一下,又立刻显形回来。渐渐的,那些眼睛后的头部、身体具象了很多。高高矮矮的灰色人形若隐若现。他们终究是不愿放弃,那是一个可以让鬼魂还阳的身体!从此再也没有黑暗中的悲哀,再也没有躲避追捕的仓惶。这个年轻的身体是那样诱人!生命,只有亡灵才最珍惜、最渴望!
于是,蠢蠢欲动的灰影中,第一个恶灵遽然伸着两手向有容扑来!
江坎离脚踏北斗七星步罡,左手结决,右手挥舞雷部法尺,只听“轰”地一声雷鸣,那灰影像被电击了一样,却只是后退几步而已。继而又有第二个、第三个灰影迅猛而上。江坎离不停用法尺点、刺、划、劈,将不断袭来的灰影格挡开。恶灵们无意与他纠缠,他们的目的,是有容。
这时他却是越斗越心惊:“父亲曾说过,这尺如同天火,有雷部正神的法力。邪灵如被天雷击中,神形俱灭。为什么这力道这么弱?真是雷声大,雨点小!”辗转腾挪之间,突然想到:“平常如果要用它时,为了不失对雷神的敬意,都要焚香沐浴斋戒,才能使用。我刚做过那种事,能有现在这个效果,也是祖师爷开恩了!”
于是江坎离把心一横,一边与恶灵奋力缠斗,一边清朗地念着:“天火雷神,五方降雷。地火雷神,降妖除鬼。禀吾帝命,急急如律令!”
这“急急如律令”可不是轻易说的,电影里的道士开口闭口都是这句。事实上,这句话只要一出口,做法者就要用六年的阳寿做代偿!江坎离把心一横,献祭了阳寿,雷部法尺顿时威力大增。可惜,被打倒的恶灵仍然难灭,但需要缓释更久才能再站起来。
怎奈何鬼影越聚越多,屋内的杀不尽、驱不绝。屋外的风声时而大作,又有陆续汇集而来的。
有容只见他脚步逐渐虚浮无力,心里既担心又愧疚:“要不是今晚我勾引了他,这也不会这么吃力。”
再后来,江坎离右手虎口剧烈打颤,三十斤的铁尺将要握不住了。
他拿出符纸,见一恶灵扑向有容,立即迎面挥去。符纸遇灵体燃烧,那灵体“嗷”地尖锐嚎叫,顿时灭了身形。
“锋利如刀,大砍大杀!”有容想起他曾经这样形容自己的符,果然!
不到几分钟,这叠符纸竟然用尽。江坎离的体力也快一起用尽了!他和有容刚刚欢合过,阳气亏虚,而现在周围的阴气实在太盛,他浸染其中,已经伤了经脉。
“我真想缓一会。”江坎离颤抖着重新拿起雷部法尺,对有容说。
“你睡我的时候缓就缓了,现在你可不能缓哪!”有容急了。
江坎离扶着床走到有容身边坐下,他再也无力起身了。有容也坐起来,蜷成一团,两人靠在一起。这时仍然有几个冲向有容身体的恶灵,都被他在旁边格挡开了。随着“咣当”一声,雷部法尺掉落在地上。江坎离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涌进口中,怕有容担心,又努力咽下。他瘫在床头上,一动也动不得了。
窗外的天,还是黑沉沉的,距离天亮还是那样漫长。有容绝望地叫骂:“郁芊芊!你死到哪里去了!快特么的给老娘回来呀——”
几十道灰影同时涌向有容。这一次,江坎离下意识挡在她前面!
如果不是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又有些混沌了,江坎离必然知道这一挡毫无意义。
就在前半夜,我就这样要了你。
而现在,谁也不可冒犯你。
风萧萧兮。
风萧萧兮。
只听“吱呀”一声,寒气穿胸而过,就像撬开肋骨一样剧痛!可没有半点停留,又全从后心涌出,进入有容的身体……
有容却不知道,刚才她的那一声叫骂,却真真起到了叫魂的作用!
这时窗外一阵清越的风声,只见床头的引魂灯呼地一闪,随即熄灭。床底下发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哎呀……”随后她捂着头部慢慢爬出来,显然是撞了床板。她躺了十几天,四肢僵硬得很。爬出来一半,竟然捡到了一把铁尺。
“雷部法尺?我的天,能在地上长出这宝贝?”
这正是郁芊芊。“捡到就是我的!”她继续往前爬,又坐起来,定睛一看,周围简直是混乱不堪。有容和一个野男人抱在床上,有容就像筛糠一样发抖。床边居然有十几个野鬼正做势攻袭二人。窗外似乎还有赶来的。
“有鬼?”郁芊芊酸软地扶着墙站起来。心想:“我现在见鬼居然也不怕了。真是法场上的麻雀——胆子早吓大了。”继而对着空气中的灰影说:“你们不认识这个吗?雷部法尺啊。”她勉强举起它晃动。
灰影们转头看向法尺,毫无惧意。
郁芊芊心想:“高仿吗?”她疑心是赝品,于是念道:“天火雷神,五方降雷。地火雷神,降妖除鬼!”而后用力挥舞,只听“轰隆”一声,一个灵体就像中了雷火,一股磨盘大的青白色火团燃爆开来,随即烟消云散。“造孽了。”她后悔不迭。
这时周遭环伺的恶灵们见状惊恐不已,顿时呼啸而去。
江坎离见到了救星,强打精神说:“快看看,她……她……”
郁芊芊看向有容,此时有容脸上阴晴不定,又像悲,又像怒。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皮下似乎有好多对冲的力量互相倾轧,喉咙里发出各种怪声。
郁芊芊问:“中邪了?”
江坎离气若游丝地答话:“嗯……好几十个……进去了。”
郁芊芊提着雷部法尺,对着有容的脸说:“你们不认识它,应该认识我吧?再不出来,我保你们在无间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地藏王菩萨那里我有面子,我说了算。你们去阴曹地府打听打听,谁不认识我郁芊芊?”
江坎离侧着头看着,心中叫苦,头一次见驱鬼话术这么无聊的,竟是地痞流氓那一套。
郁芊芊见有容额头贴了个小纸条,像是什么人的生辰八字。摘下来,放在左手。用右手食指按住有容眉心。她坚信,这只刚刚握过地藏王金锡杖的手,会留有很强烈的大乘佛气。哪怕只有一丁点,恫吓这些鼠摸狗盗之辈也够用了。狐假虎威这一套,她在行。
“滚!”她大喝一声。
果然,有容的体内一阵像老鼠被掐住肚肠般怪叫与乱窜,“呼”地一声,几十股灰烟喷射而出,如惊弓之鸟,仓惶散去。有容一头栽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郁芊芊生气又费解地问江坎离:“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呢?睡觉就睡觉,招来这么多东西助兴,有意思吗?”她了解有容的习性,这个渣女恨不得每晚都要和男人寻欢作乐,夜夜如同没弦的琵琶一丝不挂,玩出点花活儿来更是不在话下。但是搞得这么邪性,真是大出意料。郁芊芊捏着小纸条问:“这八字是有容的?”
“你的。”江坎离说完,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