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旧日幻影
艾丽娅……你为什么要背叛……
秘银佣兵团已死伤殆尽,西柯斯瘫坐在地上,双腿血肉模糊,再无力战斗。
场上,只剩阿凯腾越着身形,不断与萨伦拉开距离,撑不了多久的,他清楚,就算是擅于厮杀的深精灵,也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
西柯斯瞟向艾丽娅,红发少女倚着台柱,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战场,她不再有女武神的风姿,更像是一尊好看的陶瓷娃娃。
这些都已不重要了……他们失败了,萨伦仍将统治着无主之地,再没有自由,再没有反抗,再没有未来。
阿凯猛地后跃,他刀锋一转,架在了艾丽娅天鹅般纤细的玉颈上,少女并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触动,她双眼无神,如一具呆滞的木偶,被阿凯随意拽动着。
随你的便,她不过是个我比较喜欢的血奴罢了。萨伦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
原来如此……西柯斯明白了,女孩的意志早已被磨灭,化为听从萨伦命令的傀儡,那业已丧失灵魂的躯体,被吸血鬼操使着,用于将计就计,诱使他们自投罗网。
愤怒在他心底燃烧,他感受到了体内稀薄的龙血在沸腾。
是吗?阿凯轻抚少女依旧秀美的容颜,叹了口气,一刀将她头颅挥落。
不……不要,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艾丽娅的热血洒在他的脸上,他是这么的软弱,他不是巨龙,不是战士,只是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的西柯斯。
放屁!你是灰王,是古老的龙裔,是灰烬城的领主,是无主之地的守护者,滚落到他面前的头颅张口怒骂着,给我鼓起勇气来!你的子民需要你!
头颅停在他面前,赫然露出阿凯灰白的脸。
萨伦已走到近前,他满眼嘲讽,带着玩味的微笑。
桀桀,我还没吸过龙血呢,不过,这么怂包也算龙吗?
他感到喉头一涌,随即朝着面前的吸血鬼喷吐出一团炽热的龙炎。
灰王从热梦中惊醒,伤痛复又将他包围,他已听到子民绝望地哀嚎。
阿凯死了……
他振开双翼,不顾四肢百骸的抗议,强忍疼痛飞向高空,他的每一片龙鳞都在哀嚎,每一寸皮肤都在呻吟,痛,剧烈的痛,上次战斗留下的隐伤深入骨髓,不时提醒他此时参战将有去无回。
可是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去直面萨伦,直面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是巨龙!是王!子民们在呼唤他!子民们需要他!
疾风咆哮,巨大的龙影再次笼罩整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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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凯!阿凯!再给我讲讲骑士罗兰的故事吧!”深精灵女孩缠着从地上归来的英雄,眼里满是期待。
对明娜来说,这位爷爷辈的男人就是真正的传奇,他不顾主母的反对,组建游击骑士团,前往地上,展开诸多离奇的冒险,每次回归地下,他都会带来丰厚的战利品和数不尽的歌谣与传说。
她常常听他谈起太阳、月亮、鲜花、山川以及带着浓浓爱意歌颂这一切的吟游诗人们。
她梦想有朝一日也能去往地上,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邂逅不同的人,缔造不同的传奇。
她希望,她也会遇到将她视为所有一切的骑士,他忠贞且勇武,英俊且温柔,在每次战斗前都会高呼她的芳名。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哦,小明娜。男人总是微笑着揉乱她的秀发。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阿凯一样,成为最最厉害的游击骑士!她挣脱男人的大手,兴奋地宣布道。
不行,我们的小明娜可是要成为圣巢的主母啊。男人笑道,幻影逐渐消散,眼前是炼狱般可怖的战场。
不,我会作为游击骑士,横行无主之地,散布圣巢之怒!
“游击骑士们!我以骑士团第二任团长的名义!命令你们!”明娜怒吼,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她举起长剑,对准高空中的吸血鬼。
我们是深精灵,我们不会投降,不会放弃,不会怯弱!
背后,传来同袍们雷霆般地回应。每个人都含着热泪,推开身前瑟瑟发抖的戍卫们,坚定地站在明娜身后。
“明娜团长,请下命令吧!”
“扫灭一切来犯之敌,为阿凯团长复仇!”
她再度起舞,银发飞旋,一人一剑飞入无边无际的血奴潮中。
萨伦嗤笑,卑微的蝼蚁,还在做这些无谓的抵抗,他展开双翼,欲冲进城里,尽享杀戮的愉悦。
可破空而来的巨龙将他狠狠撞开,灰王咆哮,鳞片下渗出鲜血,再度与萨伦缠斗在一起。
“你在燃烧自己的寿命?”吸血鬼略显惊愕,灰扑扑的老龙已被鲜血所浸染,赤焰般的鳞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这是龙血极尽燃烧的征兆。灰王西柯斯,以漫长的寿命为代价,强撑起伤体,欲与吸血鬼做最后一搏。
真傻!你明明可以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却非要燃尽血脉,继续做无谓的挣扎。萨伦的眼里满是嘲弄。
吸血鬼不明白,王有王的尊严,真正的王者绝不会弃自己的城池、子民于不顾。
歌声越来越嘹亮,远方清晨的阳光下,隐约出现一个抚琴的人影。
“是李维……”明娜踢开挡在身前的血奴,双眼里闪耀着希望的辉光。
没错,是李维。
人影抚弄着琴弦,缓步走向血腥的战场,晨光为他披上如梦似幻的金色铠甲,如高天降下的伟岸神躯。
在他的身后,是海潮般的群鼠,这些龌龊的啮齿动物成群结队,如一只只轻盈的精灵,随着他的音乐起舞。
狩鼠,他带来了死亡之神的礼物,带来了复仇之神的问候。
“拜托了,雀儿。”李维停止演奏,微微侧首,看向肩头的明黄色雀鸟。
雀鸟叽喳了一声,扑闪翅膀,在半空中骤然膨胀,化为一只丈许长的羽龙,她拎起李维,振翅翱翔,径直飞向高空。
随着一人一龙远去,音乐声戛然而止,狩鼠们呆愣在原地,小眼里满是茫然,它们纷纷皱起鼻子,粉红的鼻尖疯狂抽动,仿佛在吮吸空气中最后一缕旋律。
可它们什么都没有寻到。
鼠群开始骚乱,叽叽喳喳一片:它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它们绒球般的大脑里,只记得那个带它们走出洞窟,走进阳光,走向远方,象征着世间一切美好的年轻男人。
突然,领头的狩鼠注意到眼前漫山遍野的血奴军团,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已使它饥饿难耐,看到这些鲜嫩的肉体,狩鼠唇齿间竟不住地溢出津水。
它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大餐。
而它身后的同胞,也已嗅到了鲜血的芳香。
喧闹声渐息,鼠群瞄准目标,如秩序井然的军队般,朝血奴扑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