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略显匆忙的劝进
魏忠贤值守在乾清宫中，神色有些不爽，不断有东厂的消息传过来。
“督公，兵部尚书崔呈秀出宫打马而走，奔监国府上去了。”
“督公，崔尚书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督公，骆养性从监国府上飞奔而出，奔英国公府去了。”
魏忠贤脸更黑了，他不担心崔呈秀会将今晚的密谋说出去，这事儿就算只是个动机、参与，放在皇帝心里也是一根刺。
他气的是，崔呈秀曾经多么卑躬屈膝地服侍他，养了这么多年，居然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崽子，在这关键时刻，弃他而去。
“督公，骆养性进了英国公府。”
“督公，英国公出门了，映月、骆养性均随行，去往监国府邸方向。”
“督公，英国公等人进了监国府邸。”
连绵不断来的，都是坏消息。
“督公，英国公府的人在四处联络勋贵，已经去往成国公府等处。”
“督公，英国公府的人去阁老府邸，已经问清楚，陛下遗诏、皇后懿旨，信王即位。目前在联络劝进事宜。”
“督公……”
“够了！”魏忠贤伸手一扫桌案，上面摆放的青花瓷茶盏、茶壶等应声落地，碎得再也喝不起来。
王体乾等人面面相觑，这些对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魏忠贤的心思他们知道，只是，皇后率先传了消息出去，还有所谓遗诏在手，信王即位的大势，已经挡不住了。
“督公，要不，算了吧！”
说话的是王体乾，他想了又想，实在是没有什么翻盘的希望。说到底，无论是他也好，还是魏忠贤也好，都只是皇帝的家奴。
皇帝都要换了，他们能怎么办？
就算是客氏，也只是已经驾崩的陛下的乳母，和信王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魏忠贤听到这话，看了一圈心腹们，一个个脸色沉重，却都没有说话，看到这里，魏忠贤原本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了下去。
“罢了，通知内阁，明日宣诏天下，劝进！”
在“劝进”二字上用力格外狠厉，透露着一股不甘心。
众人左右瞧瞧，没有说别的，拱手而退。
魏忠贤一个人坐在大殿里，半晌，眼睛里滚落出来一滴泪。
他悔啊！
虽然目前宫里还在他掌握之中，但是他总觉得权力在逐渐离他远去。
命运等候他的，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宫中开始挂白，景阳钟开始敲响，一百零八响，代表皇帝驾崩。
信王府已经是一片白色，就连护卫营的甲士腰上都系上了白色的麻布孝带，武器上也都有所表示。
本来沉寂的京城，逐渐沸腾，到处都是四处联络的信使。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三日，晨。
魏忠贤对外公布大行皇帝经过内阁润色后的正式遗诏：
“若夫死生常理，人所不免。惟在继统得人，宗社生民有赖，全归顺受，朕何憾焉？皇五弟信王由检，聪明夙著，仁孝性成，爱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即皇帝位。”
并皇后懿旨：
“召信王入继大统。”
内阁辅臣黄立极、施凤来、英国公张维贤等元老重臣，遵照大行皇帝遗诏和皇后懿旨，打起仪仗，前往信王府劝进。
朱由检和王妃等人，换了符合礼仪的装束，坐在承运殿中等候宫中正式来使。
劝进需要三次，朱由检再怎么不了解，这个规矩还是知道的。
黄立极主持递交劝进笺，朱由检犹豫再三，婉言谢绝：“本王看了你们所递交的信笺，你们公忠体国、忧国忧民的心意，本王也能感受得到。
只是我太过心痛，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听到承继大统这回事呢？
你们所请示的，本王不准。”
施凤来主持第二次递交劝进笺，朱由检再次婉拒：“诸位遵守大明历代皇帝祖训，言辞恳切，本王看了之后，更是心痛难忍。
这样的事情，不要再让我听到了，我在这时候，怎么能登上大位呢？
你们所请示的，本王一概不准。”
不说别人怎样，朱由检都快被这假模假式的虚假礼仪糟心透了，幸亏是三次劝进，这要是来个十次八次的，他都要没词儿了。
英国公张维贤主持第三次递交劝进笺。
朱由检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说实话，从后世传过来的他，对天启皇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只是觉得这人对自家兄弟还不错，他又是隐忍、又是要人，最终目的，不还是实现拯救帝国的抱负么。
“诸位三番五次陈情，本王已经知道诸位对帝国的忠心。天子宝座，天下至重，不宜空悬过久。
陛下遗诏选择了我，我不敢一再谦逊，只好勉为其难，遵奉遗诏，继天子之位。”
至此，劝进的流程就走完了。
魏忠贤派遣了忠勇营提督太监涂文辅带队，迎接信王入宫。
见到信王，涂文辅有些躲闪，不过总体还算恭敬。
天子车架、仪仗已经备好，在要不要一同进宫的问题上，朱由检和王妃商议再三，最终决定王妃暂时留守信王府，以备不测。
王府留下一个司的护卫，由周遇吉统领，护卫王府。
刘文炳等人带着四个司的王府护卫，将朱由检的车架护卫严实，涂文辅带来的人，只好让位，就连涂文辅本人，也并未作声。
内阁众人、勋贵等跟在仪仗后面，一同入宫。
队伍不再走东安门，而是绕道走大明门御道，经大明门、承天门、端门、午门、皇极门，过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至奉先殿为大行皇帝守灵。
张皇后在侧，哭的梨花带雨，双眼红肿。
朱由检跪在地上，请示如何行事。
这安葬皇帝的活儿，他没干过啊，实在是不知道。
张皇后定了定神，招来礼部尚书，颁发懿旨：“着礼部会同翰林院计议，从厚具仪。”
这句话朱由检听懂了，就是这事儿是礼部的活儿，但离不开翰林院的配合，丧礼要根据礼仪标准，从厚、从重。
“皇嫂，我该怎么做？”
张皇后伸手示意朱由检靠近些，低声说道：“宫中昨夜凶险，弟既然带护卫两千入宫，宜自便，从速决断。
颁发令旨，自便就是，本宫全力相助。”
朱由检听了这话，内心更是觉得稳当了些，更加有底气了，只是这动作……
“皇嫂，若是现在派人接手勇卫营，是否得当？”
张皇后斟酌片刻，再次下发懿旨：
“大行皇帝崩逝，宫内举哀，着魏忠贤等各监司品级太监，至奉先殿随本宫哭灵。”
说完，低声交代朱由检。
朱由检会意，连连点头，紧接着颁布令旨：
“皇兄崩逝，今有文武大小官员，俱至文华殿行问慰礼。”
皇后的意思，很明确，她在这里拖住魏忠贤等大小首领太监，给他创造机会；他装作去文华殿主持文武百官行礼，趁机带人至御马监、里草栏场，收服勇卫营。
如此，才更添一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