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的进化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看到，某些基因与合作甚至英雄行为有关，只要这些行为有利于它们在其他个体中存在的基因副本，自然选择就会对这些基因情有独钟。基因可能是自私的，但这并不妨碍在适当情况下进行的合作。虽然从基因的角度可以解释许多令人费解的现象，但你可能已经注意到我的故事中有一个麻烦之处。困难是这样的：通常，人们认为自然选择作用的实体对象是基因变异，其频率在进化的过程中或增或减。基因们被捆绑成了一个集体，也就是生物体或者个体。暴露在自然选择面前的，是基因对这些个体产生的影响。换句话说，基因并不承载决定自身是否成功的适应性特征。相反，这些特征是由个体在更高层次的生物组织中承载的。

个体，是进化的得意之笔。花点时间想想到底什么是多细胞个体吧，就像你、我以及地球上的所有其他多细胞生物，都是作为一个整体运作的集体，而不是一堆部件。以前我说过，我们可以把基因想象成各怀目的的小小代理人。然而，我们周围的个体似乎也是这样，都是以目标为导向的。一棵橡树朝着太阳生长，它的目标好像是长得更高；大山雀带食物回家，它的目标好像是帮助雏雀生存、长大。像我这样的行为生态学家更倾向于认为，追求进化目标的实体是个体而非基因，这是因为个体及其行为是可见、可观测的，基因则不然。

可以将这种做法称为心理捷径，这没什么问题。进化通过协调基因的利益来创造个体，因此，个体追求自己的进化目标，就是在追求组成它的所有基因的目标。由于存在这种等价性，我们可以将个体视为目标驱动的代理人，而且如果需要，我们可以随时毫不费力地转换回基因的视角。

个体的进化是通往日益复杂的社会性道路的第一个关键步骤，预示着向家庭、社区和大规模社会的过渡。但是，我们怎么知道基因和细胞的集合何时成为个体呢？为什么读这本书的人就成了一个个体，而不能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或者每一个自私的基因都当成个体？

人们将自己视为浑然一体的个体，同时，又不承认一群海鸥或者一群牛羚也是个体，这些都是通过直觉得到的结论。但是，在划分进化边界的时候，诉诸直觉是不可靠的。例如，如果把蚁群视为个体，可能会相当颠覆你的直觉，但许多进化生物学家认为蚁群就是超级生物。除了直觉之外，我们还能根据什么来划清界限？你真的是一个个体吗，如果是真的，原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