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风云变
今天是江湖人正式开擂争夺武林盟主位子的日子，花君寒起得很早，甚至没等兄长们来喊她。
也是奇怪，似乎在她脑疾痊愈后，只要她晚上正常时间入睡，第二日都不会再产生先前每日醒来后脑中的昏沉感了。
而且先前那种一困，花君寒就不受控制地、不分场合地入睡的症状也就此消失。
只是今天吓了花君寒一跳的，是她早上刚醒便看见屋内靠窗的位置坐着个面容胶好的姑娘。
窗外客栈内院有棵硕大的桃树，挂了满枝柔粉色的云团，直伸到花君寒的住的二楼屋子的窗子，娇横地占去窗面大半。
花君寒醒时，那姑娘本举着杯凉茶搁在嘴边，望着窗外挑树发呆的，听见屋内响动才回神，浅浅弯了唇，道了声“小姐，晨好”。
花君寒并不作声，直待那姑娘勾出挂于腰上，刚刚却没入冰蓝裙摆里的玉佩后，她才反应过来。
“哦，是鹤红姐姐么？”
鹤红点点头，不待她家小姐问，便解释道：“昨日我和肖橙试过进主擂会场，但被盟主的人拦下了，所以今日我们该是要通过那个什么测试才能与小姐和少爷一同进去了。”
花君寒了然，“所以，你们今日会跟在我和哥哥身边是吧？”
“严格来说，从小姐佩上花符玉佩时，我会一直都在小姐身边。”
“而且，今年的盟会似乎有些特殊。武林盟会，小会供民娱乐每年都办，而争夺盟主之位的大会却是三年一次，这就不只是江湖人的事了。商界、朝廷都有人前来，甚至于某些杀手刺客。所以我和肖橙这几日会以真身守在您和少爷身边，以防什么肖小都敢对花商继承人动手。”
花君寒想了一下，记起昨天登记处说今年人少，又问：“不是说，今年人少得奇怪么？”
鹤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答道：“人是少了，但现在他们背后几乎都有一个不小的组织。江湖、商界、朝政三方的势力界限似乎在小团体的涌现中被相互冲淡渗透了。这不是什么好事，长年的平衡若因此打破，那么朝廷多年的优势和威慑都会大打折扣。法难责众，天下若乱，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听此，向来不解世间事的花大小姐也皱了眉，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
早早和兄长们用过早膳，花君寒心系谢玄，拉着兄长就往主擂会场赶。
果然，争夺江湖盟主之位这样的盛事，无论是否与自身利益相切，凑热闹的人都有很多。
花君寒和随行四人在人群中挤了好半天，终于顺利在主擂入场测试点——所在街道的另一头排进了入场队伍。
在目睹多名试图插队闹事的人引起众怒被打一顿后又被武城巡守抓走，即使是平日常受着特权的花府小姐少爷们在这儿也没敢闹幺蛾子，而是乖乖随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不过好在这移动速度也并不慢，而且花君寒看到有孩童进去未因失败被请出来的，便猜到试验或许也不难，心安许多。
就在他们终于排到门口时，身后人群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嘈杂声。
花君寒好奇地探头看去，只见一辆金饰马车伴着銮铃声响径直到入口处停下。
从车下来的人不多，仅三人，距花君寒最近那人一身玄衣，面容看去似已至中年，但格外精神。
另两人身影被遮掩，花君寒看不清。
仅三人，但就这三人，立马使周围嘈杂地说活声变得吵闹起来。
就像一锅本来咕噜咕噜冒着小泡的水突然暴沸，向四周溅射出沸水来。
“是盟主大人！”
“盟主有什么稀奇的，咱们武城的太守不是时常都见得到么？”
“喂喂，你们关往点都去哪儿了？重要的是那个被盟主护在中间的人啊！”
“那是谁家门下的？”
……
袖子突然被人扯住，花君寒回神，发现是花君朝一边张开扇子遮住半张脸，一边问她：“诶，试试猜猜中间那人是谁？”
“太子殿下，”毫不犹豫，花君寒脱口而出。
花君朝点点头，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刚无意抬眸看了下，像是受到了惊吓，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马上缩到了花君阳身后躲着，“艹！”
花君寒不是很清楚刚才表哥喊了什么，只当是什么语气词，随及也又回头向那众人目光所聚之处。
三人散开了一点，花君寒看每个人更清楚了些。
武城太守在指挥手下把马车驾走，又向门口记录之人询问什么。
而他们泱泱昭华民心所向的太子殿下随意耍弄手中的折扇，安静待着，只是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而叫她表哥惊慌的，大抵是第三个人。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只是用目光随意扫了扫人群。
不过花君寒觉得他目光冰冷锐利，似乎他本身就是一把收敛了锋利、入了鞘的名剑，可以刺破四方黑暗。
最终他目光停在了花家一众人身上，啊不，是准确停留在了花君朝藏身的地方。
哦豁，她的官表哥被发现啦。
花君寒顶着他的目光，拉了拉花君朝的袖子，小声道：“哥，你好像已经被发现了。”
像极了她小时上学堂，身边的小伙伴打瞌睡，被严厉的先生发现，她还要顶着这道可怕的目光叫醒那位打瞌睡的同窗。
花君朝忙揪回自己袖子，头仍埋在花君阳背后，咬牙切齿回道：“嘘——莫说话，只要他不过来我不抬头，‘花君朝’就不在武城。”
就，很像她之前在书上看过的外邦一种叫驼鸟的。
没多久，太守确认好了事，笑着领太子下进门。另一人也终究没有过来，只收目光随太子离开。
“哥，他们走啦。”
花君寒笑着戳了两下表哥的脊梁骨。
花君朝小心翼翼抬头，看不见“瘟神”了，才从花君阳身后出来，缓了口气，用恶狠狠的语气“骂“花君阳：“你还真是乌鸦嘴，怎么把他招来了？！”
随又疑惑地喃喃自语：“柳巡按，他怎么也在这儿？南方大城的官考都结束了？”
“谁？”花君寒仍是一脸茫然。
“哟，任职期间到处跑，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呢∽∽”
花君阳阴阳完表弟才而耐心同妹妹解释，“柳巡按，柳星鸣，主管南方吏治的巡按御史，出了名的做事严谨是不近人情，你哥的官考测评归他管。按理说，他早该升官了，但朝廷遥掌南方，扼制地方官吏贪腐风气，需要他这样的好官。换言之，柳星鸣是圣上宠臣，是昭华的‘镇南石’。”
花君朝少见地短了花君阳一头，气急败坏道：“少幸灾乐祸，咱们两家是一体的。我要丢了官，我爹准扒我一层皮。”
“真有这么可怕么？他一点不顾舅舅面子的吗？”花君寒试图安抚他。
“呵，就是我爹，每年柳巡按来前，他都会将近几月的政事再扫一遍以查遗漏。”
花君寒反倒疑惑疑，“那，哥，你是怎么保住你的官职的？”
“所以，无沦我怎么狡，啊呸，解释，你们就是不相信我是名清正的廉官是吧。告诉你们，我的政绩可是每年红优的。你，去郡城问问，去南商会问问，哪个不说我办事快又好？”
花君寒这才点点头，不再逗他：“好啦，知道你是厉害的。”
毕竟，花君朝人品如何她还是很清楚的。虽然他常来找她玩，但他也总是会在星夜奔驰，赶回郡城以免耽娱第二日的正事。
花君朝冷静下来，又想起柳星鸣那张“死人脸”。
啊，总之就是极晦气！
其实是有件事，让他一直想揍柳星鸣。
就是他才过科举上职不久，有官场对家看不惯他，逮着他“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任事态度不断给柳星鸣上条子，而他也不断被传与柳巡按对查政事。
花君朝：我就是两个职守日能做你五天的政务怎么了！
他的政务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反倒是那对家的条子，上得柳星鸣烦了。于是又一次被传召，他就被柳星鸣难得情绪暴露给怼了。
“怎么又是你？！”
就那个语气，那不耐烦的眼神，他至今午夜梦回，都疑惑自己当时怎么能忍住脾气，没拆了他的御史台的。啊对，拆御史台犯法。
最终柳星鸣记仇地严查给他增加工作量的人，查出个财政小亏漏，被他火速上报贬了那人的职。反而给了花君朝喘息机会，让他站稳了脚跟。
但这并不妨碍花君朝想揍柳星鸣。
没错，柳星鸣在他心中的仇恨程度是与花君阳划等号的。
*
“下一批——”
终于到了花家一众人。
花君朝回神，心大地想道：啊，无所谓啦，天大的事都没妹妹重要！
虽然……谢玄也一样“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