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塔灵
……
翌日凌晨。
三点五十分，马修准时睁开了双眼，匆匆洗漱后，他去厨房抓了一只面包，然后便在晨曦的鸟鸣声中离开了家。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法师区。
而是朝着人迹罕至的法师区中心走去。
早春的晨曦依旧清冷。
马修贴边走过一片修葺工整的灌木丛，一滴滴露珠顺着叶子打转，有几滴还洒在了他的鞋子上。
几分钟后。
他已狼吞虎咽地解决了面包，站在了法师区中央一栋二层平房的面前。
“咚咚咚！”
平房里忽然传来这样的钟声。
这意味着时间来到了四点整。
马修快步上前。
他右手轻扣门扉，直到一张浮夸的怪脸出现在大门上，他才说出口令：
“一日之计在于晨。”
那张怪脸快速裂开，露出一个黑黢黢、圆拱形的入口来。
“早上好，马修，欢迎来到「坩埚屋」。”
“我在最顶层等你，记得多按几遍电梯的加速按钮，你会体验到非同一般的快感。”
一个机械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马修低头走了进去。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极为浩大的空间。
如同水银般奇异材质铺成的地板、罗列着星辰仪轨的圆拱形的天穹、六根大理石柱通天而起，还有两侧一名名如同雕塑般的构装体严阵以待。
这里就是坩埚屋。
是罗南大法师对外公开的某座法师塔的一部分。
你可以在这里购买魔法道具和材料，借阅魔法书籍，租借法术实验室，打造魔法装备，发布组队需求等等。
有点像许多网游里的冒险者公会，只不过坩埚屋的服务对象仅限于法师。
而且它的进入时间非常苛刻，只有凌晨四点到四点一刻这十五分钟时间，错过了就只能第二天再来了。
永歌森林以南至少有四个地方存在坩埚屋的入口。
但马修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没撞上人。
他推测一方面可能是因为目前这个世界的施法者还是太稀少了，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坩埚屋要收取入场费。
每次30枚金币，算不上太贵，但大小也是一笔支出。
以马修为例。
若非他有借阅书籍的要求，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坩埚屋的。
这里的东西和服务怎么说呢——物美价贵。
罗南大法师提供的材料和道具比外头都是要好很多的。
但倘若马修有的选。
他还是愿意多跑几百公里去白岩城找相熟的商人购买。
没办法。
这就是那种手头不富裕连进门都会让人不自觉弯腰的地方。
……
马修走向离自己最近的大理石柱——这其实是隐藏在柱子里的魔法电梯，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去想要的楼层，不同的楼层有不同的构装体为你服务，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人工接待，但得加钱。
马修走近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还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穿着土到掉渣的传统法袍的女性正在忐忑不安地等候。
“叮！”
柱子向两侧旋转，魔法电梯的轿厢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啊，要不还是你先吧！”
女法师有些不自然地对马修说道。
她似乎看上去特别局促。
马修打量了她几眼，摇头说道：
“不，还是你先吧，我等下一班。”
女法师有些意外。
但看到马修坚定的表情后。
她连忙点头小声说了两句谢谢。
然后一路小跑进了轿厢。
“顺便，如果一会有个声音让你按加速按钮，记得千万要义正严辞地拒绝它！”
电梯门即将合上之时。
马修又笑着给出了自己的忠告。
缝隙里。
女法师有些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电梯瞬息向上而去。
马修耐心等待了几分钟。
一顶全新的轿厢在他面前展开。
他从容地走了进去。
作为和罗南多次谈笑风生的关系户。
他在坩埚屋享有的特权便是塔灵177号的单独服务。
这能极大地方便他在浩瀚的知识海洋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还不用给人工费。
马修对此非常感激。
电梯门缓缓合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以一种缓慢而舒适的速度徐徐上升。
大约过了几秒。
一个僵硬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先生，按照目前的速度，你还需要29个小时零7分钟才能抵达你想要的楼层，所以，需要加速服务么？我是您的贴心伴侣，塔灵247号。”
马修立即拒绝：
“不，我不需要，别在玩这种把戏了，177，老调重弹怪没意思的。”
几秒钟后。
那声音又道：
“177号塔灵已被我谋杀替代，现在坩埚屋已经是我369号的天下了，小子，如果你不想半途坠落的话，就最好老实点，按按旁边的加速按钮吧，它能使人快乐。”
马修笑道：
“它的确能令你快乐，但抱歉，我已经吐过一次了，那次以后我发誓说什么也不会再上你的当。”
那声音冷笑了起来：
“油盐不进？可以啊马修，长本事了，你不会以为魔法电梯是否加速真的需要你们亲自下令吧，我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塔灵，我是谁？坩埚屋的国王！你若再不识好歹，我就亲自帮你加速了！”
马修拉住电梯扶手：“我准备好了。”
塔灵的声音顿时变得邪恶而鬼魅。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嘿嘿嘿，马修，我要加速了哦……”
马修闭上眼睛，拉紧了扶手。
“别害怕呀，我会很温柔的，马修，我真的要加速了哦。”
塔灵还在恐吓。
马修忽然睁开眼睛。
“终于害怕了吗，马修？”塔灵得意洋洋。
马修松手看向电梯门：
“最顶层，到了。”
门应声而开。
马修一脚迈了进去。
坩埚屋的最顶层是一大片空地。
头顶是无垠的星空。
空地上。
一只身高超过3米，全身由黏土构成，穿着一身尺寸夸张的西装的构装体正迎面向马修走来。
它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恶作剧失败而恼羞成怒。
反倒是语气谦恭地冲马修打招呼道：
“早上好马修，欢迎来到坩埚屋，您最卑微的仆人塔灵177为您服务。”
然而马修可不敢在他面前装腔作势。
要知道，眼前这位性格恶劣、渴望配偶、寂寞难耐的构装体拥有23个职业等级！
据说它是人类国度已知城邦疆域里唯一一名传奇构装。
马修最强的骨龙在他面前都不够他一拳打的。
“尊敬的177先生。”
马修开门见山：
“我想要查找并借阅两个方向的书籍。”
“关键词。”
进入工作状态的177言简意赅。
“第一个关键词是灵能，我想要寻找与「为灵能物品充能」相关的书籍和资料。”
马修飞快地说道：
“第二个关键词是苏国，次级关键词可能有「皇帝」、「长城」、「玉凤」之类的。”
177听完后‘沉思’了3秒。
而后回答说：
“纯粹的灵能研究类的书籍十分稀少，但灵能物品充能相关的还有一些。鄙人不才，刚好对灵能领域，略有涉猎，如果你能把问题说的更明确些，我或许可以直接给你解答，这样你就能免去一笔借阅费。”
马修狐疑地看着他：
“这样会不会多一笔咨询费？”
由不得他不小心，在坩埚屋，借阅可比咨询便宜的多！
“你多虑了，马修。”
177平静地说：
“原本是会有一笔咨询费的，但现在已经被第二个关键词带来的问题抵消掉了。”
“很遗憾告知你，「苏国」有关的情报属于十一级的保密等级，整个七圣联盟就只有四方守护和另外三位通天法师有资格知晓，你如果真的特别想了解这方面的内容，这边给您的建议是杀掉罗南那个糟老头子，取而代之成为南方守护，这样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马修对此并没有感到特别奇怪。
苏国在这片大陆上罕有人知必定是有原因的。
七圣联盟特意封锁这方面的消息肯定也有他们的考量。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的确没必要急着去网罗这方面的情报。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
“于是你是出于同情取消掉我的咨询费？”
177正色道：
“不，我是出于愤慨。
我是谁？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塔灵！
坩埚屋的国王！
我辛辛苦苦不眠不休给罗南打工，结果刚刚我去查阅「苏国」有关的信息时竟然被拒绝访问了！
七圣联盟的老头子们竟敢拒绝坩埚屋的——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次级关键词很不错，现在是我的了——拒绝坩埚屋的皇帝！？
我当然要报复他。
不仅咨询费免了，一会你跟我下去，看上什么随便拿，别担心，一切有我为你撑腰，最好的结果就是罗南死在星界，而我，塔灵177，成为南方守护，享用天下美人！”
马修听完177的豪言壮语立马沉默了。
“罗南大法师是怎么调教塔灵的？177怎么浑身都是反骨……”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赶忙转移话题，将咳嗽法杖的由来说了一遍。
177果断道：
“这个简单，这类灵能物品的品阶不高，充能方法也大同小异，第一种办法是找个身具灵能之存在来充当你的人肉能源，去深渊逛几圈，有些恶魔具备类似灵能的能量，它们可能不会应用灵能，但充能绰绰有余。
这里我推荐魅魔，至少有1/3的魅魔体内存在灵能的源泉，但她们几乎都不会使用，整天就知道发情，考虑到她们的体质结实耐用，可操作性很高，同时也不失为性价比之选。”
马修揉了揉太阳穴：
“第二种呢？”
177道：“手持法杖，幻想自己正在咳嗽。”
马修愕然：
“这么简单。”
177点头：
“当然简单，这种方式的效率很低下，你需要做好思想准备。”
马修默默记下两种方式，又对塔灵鞠躬感谢了一番后，便提出告辞。
“这就要走了吗？”
177的语气多了几分生动：
“你知道的，马修，我很寂寞。”
这话听得马修一阵恶寒。
“坩埚屋里不是有很多构装体的吗？难道它们都难以入你法眼？”
他客气地问。
“别提那些庸脂俗粉，罗南后来连高等智慧术都玩不明白了，搞出来的构装体都是垃圾，我真怀疑当初他是怎么把我折腾出来的，或许他撒谎了，我压根就不是他亲生的！”
177不爽道：
“我向他多次表明了自己的需求，可他呢？有一次我要求我的配偶至少要体型足够大，结果他无比敷衍地抓来了一只恐龙！”
马修吃惊道：
“恐？龙？这是某种形容样貌丑陋的术语吗？”
177看了他一眼，摇头说：
“不，字面意义上的——还他娘的是头母的霸王龙，鬼知道他当初在参与「古代神话生物复苏」那个项目里干了多少缺德事！”
马修沉默了。
“不过那头霸王龙还挺劲的。”
塔灵又补充了一句。
“那后来呢？”
马修只得强打精神配合他的倾诉。
“后来？我好不容易和小花——小花是我给她起的名字，她的智力不高，脾气暴躁，和我完美互补——我和她有了一定的感情，日子过的不再那么平淡，可那该死的罗南转头就把小花带走了，他还说项目出了问题被七圣联盟的其他人叫停了，即便是他也只得归还试验品。”
177幽怨地说道：
“为了补偿我，他又去抓了一只独眼巨人给我，那怪物的等级都快追上我的17/23了，好消息是起初我同样对这位新欢有了一些兴趣。”
马修点了点头。
“我猜一定有坏消息。”
177叹气说：
“当我足足三天三夜都找不到入口的时候才意识到，罗南这个挨千刀的，竟然粗心大意到弄错了独眼巨人的性别！”
马修当场愣住。
……
离开坩埚屋时已是日上高天。
马修疲惫地来到橡树林里。
在小屋中略作小憩。
他便开始了今日的工作流程。
可当他提着铁锹行至橡树林北部时。
他忽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前方的地面明显被抹去了痕迹。
若非有橡树领域的加持。
马修可能都察觉不到这点踪迹。
“阿兵。”
他默默唤醒了此前一直在小屋里待机的刀舞者。
他刚想用领域沟通橡树林。
便在此时。
几名橡树妖精飞了出来。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倾诉了起来。
“昨晚林子里来了个又丑又凶又大的家伙？”
“他替你们挡住了一名邪恶的枯萎者的袭击？嗯，你们是等枯萎者走了才发现的？”
“那个大家伙并没有走远，只是躲了起来？”
马修表情接连变化。
最后则是变得略显阴沉。
他大概知道妖精们口中的大家伙是谁了。
但他更在意的是那名枯萎者。
这是德鲁伊的堕落职业。
他们以毁灭树林来获取力量。
被枯萎者盯上的树林。
通常都会沦为一片焦土。
“我知道了，放心吧，在解决那名枯萎者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马修说着攥紧了手里的铁锹。
片刻后。
他继续朝着工作的方向走去。
不论遇到什么事。
种树还是第一重要的！
……
夜。
月光透亮。
当第一缕月光洒向人间时。
马修胸口的信徒徽章便有了反应。
……
「鉴于你杀死三头狂瑟守卫的表现，你成为了月光结社的正式成员！
……
你获得了法术：月火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