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淡薄之人的浓烈之愿
妈的，好想现在把剑抽出来跟这小子拼命啊！
李知鹤的头颅微微扬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目放寒光的看向沈怜风。
“年轻人，你似乎缺乏了一些，对于强者的尊重啊。”
可那股尖锐的寒意却圆润的被沈怜风从身边卸开：“你不是在这个世界受到很严重的压制了么？世界又不是随手一推门就能离开的房间，我为啥要在这个世界怕你？”
“强者的经验！”
“强者的见识！”
“强者是弱者的指路明灯！”
李知鹤拍着大腿咆哮道，紧接着一股白气从颅顶腾起，凝聚成一个白光闪闪的词条。
李知鹤哼哼冷笑，手指头顶：“见过这是什么没有？新手！”
沈怜风一愣，凝神看向李知鹤的词条。
“词条：正派！”
效果一：君子正堂皇，你的行事作风光明磊落，当你在光线明亮的地方行动时，全属性临时提升百分之百，当你战斗于阳光普照之地时，全属性临时提升百分之一百二，你所持有的任何包括但不限于：纯阳、正气、火属、光属技能与武器都将受到额外加成！（不仅如此，在正午阳光最烈之时，你将没身于耀眼的光芒之中，任何拥有视觉系统的敌人，都将在与你交手的时候受到一个无法直视你的debuff。）
效果二：当你处于一个团队当中时，你可以选择将效果一三分之一的加成共享给你的队友，当人数大于两人时，距离不超过五米的协同作战将获得临时的百分之四暴击几率和额外百分之四暴伤加成。（此数值逐步递增，大于五人，暴击暴伤加成百分之十；大于十人，暴击暴伤加成百分之二十；大于二十人，暴击暴伤加成百分之四十；大于四十人；暴击暴伤加成百分之八十；倘若你身处一个超过百人的团队，全体暴击暴伤加成百分之二百！）
“卧槽？”
“日光战神？烈阳推土机军团？”
当年要是八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是李知鹤带队，组建一个百人小团，那岂不是可以将张无忌都平推了。
李知鹤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一样将头颅高高扬起，用鼻孔对着沈怜风出气，冷笑道。
“要是你现在就拿出对强者应有的尊重，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玩意该怎么获得。”
此刻这个钗发青年的脸上，包括但不限于明晃晃的写着：快过来跪舔劳资、弱鸡！让我看到你眼中的渴望，等多重复合情绪。
很可惜，沈怜风并没有为李知鹤提供他想要的情绪价值。
恰恰相反，沈怜风在读完效果以后，就毫无留恋的将目光从词条上移开，然后提出了新的问题。
“说起来，我记得人类灵感种最多只能升到十二级，那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能拥有两个词条，而且每级百分之十的全属性加成，到最后，体质也到不了刀剑难伤的地步。”
“后面的路在哪里？”
李知鹤默默的将自己的词条收起，握拳抵住嘴巴咳嗽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词条的事情。。。不会吧，你不是新手吗？”
沈怜风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皱皱眉，头顶弹出紫光，一道散发着深邃气息的词条亮起。
“我是新手啊，截止目前，我刚过一个新手世界。”
李知鹤呆滞住了，脸庞笼罩在一片幽幽紫光当中，并且在三秒钟后，眼神中分明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随着沈怜风同样将词条收起，李知鹤的神色变得一片灰败，仿佛遭到了某种难以承受的打击。
“我足足过了三个新手世界才升了五级，又过了五个正常世界才升到十级，游戏里的经验值获取必须要击杀在灵感辐射下诞生的非人怪物，普通的复合规则怪物和敌人根本不提供任何经验值。。。”
“一个世界五级的经验？你是有多好的运气，刚好端了一个灵感衍生物种的幼崽巢穴吗？”
“。。。额，也可以这么说。”
沈怜风想了想可以用克隆和生化技术量产灵感辐射改造物种的奥尔德斯，对方的价值好像比他目前认为的还要高的多。
不过沈怜风的路子很难复制，并不是所有人都刚好像他一样初入灵感遗界就拥有不俗的攻击力，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刚好碰到奥尔德斯这种科研怪才。
李知鹤这种主要依靠游戏结算赠与的经验值做升级大头的玩家应该才是正常的主流。
沈怜风还想提问，但李知鹤却始终保持着那种靡颓的模样，根本不想回答沈怜风提出的任何关于灵感游戏方面问题。
“行行行，我不在游戏上面刺激你了，那个，既然你见过我爸，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沈怜风很无奈，只凭借自己去整理游戏论坛的资料是很累的，本来有个现成的高级玩家在这里答疑解难，结果没想到几下就被他搞炸了心态。
气势低迷的李知鹤这才微微抬起头，费力的将思维从自闭中拔出，开始回答现实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沈警官的去向，我只知道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失踪，半年前，沈警官曾经来找过我一次。”
李知鹤与沈父的结识，更像是一场电影里的剧情，事情虽然简单，时间线的跨度却不算小。
在李知鹤八岁那年，白老先生就已经去世了。
那时候也没人想到，天资聪慧的李知鹤，其实已经将白老先生所谓的算命技巧，学了个七七八八。
大抵不过就是察言观色和言语诱导的技巧罢了。
至于周易？
年幼的李知鹤看不太懂这个。
不过幸运的是，李知鹤并没有迎来饿肚子的命运，因为在白老先生和李知鹤之间，其实还有个白小先生。
白小先生是白老先生的儿子，也算是李知鹤的师兄，但白小先生早早的就意识到，这个世界，算命这种近乎于骗术一样的东西，是不可能长久的。
所以白小先生并没有一直留下来传承白老先生的卜卦算命一脉，而是早年就跑出了大山，去外头做起了生意。
白老先生拦不住，也不想拦，儿子大了，翅膀硬了，总是会往外飞的。
不过白小先生并不算不孝之人，他每年都会回来看望白老先生，每次都提回来很多的补品，顺带，认识了李知鹤。
当白小先生赶回来参加葬礼，看着静静的坐在白老先生棺椁边上发呆的李知鹤，长叹了一声，上前拉起了李知鹤的小手。
“算命是没有出路的，我送你去念书吧。”
李知鹤没有拒绝，擦了擦眼泪，就跟着白小先生飞出了大山。
他很争气，尽管没有受过学前教育，但仍旧快速的补上了功课，一路平安顺遂的念完了小学中学，并且考到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白小先生全程支付了所有的花销，并在大学专业选择上，给出了作为长辈的建议。
他希望李知鹤选择一条更好就业的门路。
但一向听话的李知鹤这次却违抗了白小先生的意愿，选择了哪怕放到今天都算是冷门的心理学。
“如果算命只是骗术，那我就去钻研更高深的骗术！”
由于从小在白老先生那里得到的锻炼，在心理学的微表情分析课程上，李知鹤一骑绝尘，大二的时候，就读写微表情一项上，甚至超过了学校内专业的导师。
大三那年，李知鹤甚至受到了校内教授的推荐，希望他可以去国外的高校深造。
“咱们这里缺乏发展心理学的土壤，目前就连心理医生都是不为国人认同的冷门职业，出国吧，国外的能人更多，而且具有很好的就业前景。”
李知鹤再一次拒绝了关怀自己的导师的建议，坚定的留在了国内。
但其实李知鹤也看清楚了，现代社会，根本没有给卜卦算命生存的空间，上头对打击封建迷信的力度越来越大，白老先生的东西，怕是要彻底失传了。
不过就在大四的时候，一个治安署的治安官却忽然来到李知鹤所在的学校，找到了对前途一片迷惘的李知鹤。
那个治安官只是看了李知鹤一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比上一个强多了，那三枚文钱留在你这里，我放心。”
随后，治安官给他推荐了一份国内刚刚出现的新兴职业。
心理侧写师。
不过这份职业也就刚刚开始试行，警官所在的那个市级治安署是没有的，要到隔壁更加发达的城市去。
李知鹤去了，并且真的成功入职。
他很感激那个治安官，表示要请他吃饭。
沈言风在电话里笑了笑：“吃饭就不必了，但如果以后我有事求上门，还希望你能看在这份交情上。。。”
李知鹤在电话那头将胸脯拍的邦邦响：“我一定全力相助！”
可随后，沈言风就没怎么联络过李知鹤了。
李知鹤是个没什么物欲的人，他以前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将白老先生的算命发扬光大，可随着学历越高，对现实的情况认知也就越透彻，也差不多就是大三那年，李知鹤已经将儿时的愿望深深的埋葬进了自己的心底。
每天上班下班，准点准时打卡签到，治安署一开始能用到李知鹤的地方真的很少，因为那些经验老到的刑事治安官认为李知鹤能起到的作用，顶多也就是他们这样。
李知鹤也无所谓，该发的工资又不是不发，而且李知鹤花销很少，大部分钱都存了起来，他目前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
多攒点，再多攒点，如果某天沈警官真的遇到了困难，自己就可以倾囊相助。
缺钱，是被收养，再到被资助的孤儿李知鹤当时能想到的最大的困难了。
可后来，一个分外难缠的嫌疑犯，让治安署负责审问的治安官犯起了难。
嘴太硬了，问什么都坚决不肯说。
眼看羁押时限就要到期，署里没了办法，最后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让李知鹤上去试试。
就是这一试，短短一个小时，李知鹤连这个嫌疑犯小时候偷看过隔壁村的寡妇洗澡这件事都探的一清二楚。
没有人能问心无愧的面对自己一生中经历的所有事情，哪怕是下限低到爆表的罪犯也不行。
只要是嫌疑犯记得住的东西，李知鹤全部拷问出来了，而治安署乘胜追击，顺藤摸瓜，将那个倒霉蛋清查了个底朝天。
结案的那天，署里给李知鹤办了一场庆功宴，治安署的领导举着酒杯，在饭桌上严厉批评了李知鹤。
“小同志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有这么大本事，不早早的站出来毛遂自荐，天天在单位看我们其他同事的笑话！”
“下次不准这样了哈！”
那一晚，李知鹤很开心，也喝的很醉，头晕目眩，夜里还打了一个给沈警官的长途电话，借着酒劲再次对沈警官表示感谢。
因为他好像，找到了那么一点人生的方向。
可单纯的李知鹤怎么会想到，就是这个厉害到没边的心理侧写，差点要了他的命。
因为破获的案子越来越多，李知鹤在当地的政府单位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以至于当那个跨多省份联合行动的涉黑罪犯落网以后，上头点名让李知鹤去协助调查审问。
他不该把那个气度阴沉，双眼如渊似海般深沉的男人的所有秘密全部挖出来的。
这是一个当时的李知鹤难以理解的复杂逻辑。
因为李知鹤的名气和成功率已经人尽皆知了，所以他必须出现在审问室，无论多少人不愿意，他也会，也一定会出现在那个审问室。
但除了李知鹤外，其实没有人想让他出现在那里。
李知鹤看得穿人心，看不穿大势。
最终，那个涉黑份子毫无疑问的被宣判了死刑。
连带着中央都被惊动，顺藤摸瓜落网了一大批以往跺跺脚都能引起地震的大人物。
某个夜里，李知鹤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围住，棍棒不断砸落，那些人要让他受尽全身骨骼全部粉碎的痛苦再死去，然后分尸，然后丢进海里喂鱼。
就在李知鹤的意识逐渐消散，眼中的光芒开始暗淡的时候，多年未见的沈警官再次犹如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在李知鹤眼前。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李知鹤的三观。
那些想要杀死他的人，想要分尸他的人，一个个死的比过了五遍绞肉机的猪肉坨子还离谱。
一双漆黑的皮鞋踩着满地的血泊走到李知鹤的眼前——他躺在地上，也只能看到皮鞋了，连头都抬不起来。
沈言风蹲下身，将一根针剂扎进了李知鹤的颈动脉，过了半响，当李知鹤终于可以重新喘气的时候，沈言风长叹了一声。
“那一针是肾上腺素混合液，你现在暂时有力气说话了。。。是的，你快死了，临死前，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一直以来，生活的寡淡无比，不沾染任何不良嗜好，甚至哪怕独居，也一定会赶在晚上十点之前回家的李知鹤，双眼中涌出了大量的血泪。
快要死了，是啊，他快要死了，他甚至能感受到生机逐渐从体内流逝。
那还讲究什么现实？
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愿望喷薄而出。
“白小先生说，算命是没有出息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现在人人讲究科学嘛，没有人信这套了！”
李知鹤的体力不够了，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将浓郁的血腥味和氧气一起纳入自己的残躯，鼓动自己的心跳，泵送自己的血液，脖子上青筋暴起，用尽力气大喊。
“沈家村都修路了！再过个十来年，我连村里人都忽悠不住了！”
“白师父的手艺，在我手里断了！砸了！没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怪力乱神啊！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道法天机啊！”
“我真的好想把白师父的传承发扬光大啊！”
看着李知鹤身周开始蒸腾的空气，沈言风长长的吐了口气，站起身。
“第三个条件，满足了。”
李知鹤。
接触过黄铜文钱的灵感种、起码大师级且附有特殊效果的心理分析技能。
以及。
强烈的未遂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