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梦艳姑娘久等,都统大人让您进去。”侍卫禀报完出来向梦艳道。
“麻烦军爷。”梦艳颜颜一笑。
梦艳进入楼台,走到一架屏风后面又停下,手指抚了抚鬓发,又缕了下衣裙,侧脸瞟向黄鹂严厉低声道:“你老实好好地跟着我,别给我四处乱瞟,惹出麻烦来。”
黄鹂抬眼望着梦艳点点头。
梦艳罗衫转过屏风,黄鹂紧跟身后。
进到内堂,歌声立刻断止,梦艳缓缓上前,眼眸里不掩半点欲望的迎向靠在软榻中的硬朗男子,余光却瞟见了一旁手握琵琶的渺渺一脸愕然之相,不禁得意的笑意更浓几分。
“梦艳来迟,请大人责罚。”娇滴滴一声,软软的化成春水,入人心扉。
赫连阜心情颇好朗笑一声,肩上只披挂一件单衣迈步而来,欲要伸手拉过梦艳之时,突然发觉梦艳身后的两束惊悚而诡异幽光,他谨慎低头看去,不禁一惊,指了指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赫连阜指的正是藏在梦艳身后的黄鹂,由于黄鹂过于瘦小紧跟在梦艳身后,赫连阜注意又都在梦艳身上,竟一时没有发现她。
“小丫,还不快给大人磕头。”梦艳一旁道。
黄鹂乖乖听话跪了下去,真真磕了一个响头。
赫连阜皱眉低眼瞧着她,突然觉得有几分扫兴,这留香台一直是他饮酒作乐逍遥之所,进到这里面的女人哪个不是绝美佳人儿。春色芙蓉,暖酒,竟突然出现个长相如此怪异的糟丫头,哪能不扫兴。
“大人,您可回来了,梦艳可是夜夜思念您哪!您看,梦艳都消瘦了呢!”梦艳一个劲儿地向赫连阜
作态,眉眼横飞,努力与地上跪着的丑丫头拉出个天与地的距离来,势想在这种明显的对比下使赫连阜能更加透彻地发现自己竟有多美艳动人。
可惜这种低劣肤浅的小心机并没能助她一臂之力。
赫连阜彻底没了心情,有如一盘好菜吃出了一根头发,再也没心情继续吃下去了。
“现在本官累了,你回去吧!”他冷漠丢下一句,再没半分迟疑便离开了留香台,只留梦艳立在原地错愕呆住。
“哈哈哈.....”突然一声铃笑引来梦艳的注意,是渺渺正笑得两颊通红,她尽力隐忍避免笑得失态,以免有损,她压了压笑声,眼珠一瞟摇头道:“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低俗肤浅头脑简单,不过也好,起码能让你懂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呵呵.....”
“你!你!你也不过只是个姬妾罢了!也是个被男人拿来消遣的玩物!”梦艳被渺渺损得满脸涨红,不甘反驳道。
“是,我只是个姬妾,我也是男人的玩物,但,那也只是我家爷的姬妾,我家爷的玩物,梦艳姑娘您呢?是多少个爷的玩物啊?”渺渺笑着瞟向梦艳。
“你!你....你....”梦艳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呵呵.....呵呵呵...”渺渺看着她这副样子更觉好笑。
“笑吧笑吧笑吧!小心笑差了气憋死你!”梦艳骂道,转身就走,低眼又看见黄鹂依旧傻愣愣地跪在地上,气更不打一处来,吼道:“没用的贱婢!要你来何用,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出了都统府,轿子已在门外等候,梦艳狠狠把黄鹂往赵四那边一推气道:“给我好好看着她!”
赵四本疑惑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这么一看定是这丫头又闯了什么祸,往常跟姑娘们出来都能得点赏钱的,尤其梦艳最为阔气,总能赏个二三两银子,今天看来是半个子儿也拿不到了,想到此处心中那叫一个恨哪,这丫头还真是个扫把星,他上前一把拎住黄鹂的衣领,往前一抛喝道:“走!”
一路死死盯着黄鹂的背影,心中越来越恨,时不时从后踹上两脚解气。
在这些享乐声中,谁也听不见从一间房里传出的棍棒与惨叫声。
“打,狠狠的打,给我往死里打!”凤老鸨火气的头上直冒烟,热的满面通红,直摞袖子。
梦艳冷冷坐在一旁,一肚子气和委屈还有不甘通通怪在了黄鹂身上。当凤老鸨疑惑质问时,她通通把一盆脏水扣在了黄鹂头上,只说是她笨手笨脚惹得都统心情不好,才这么快让她回来了。
凤老鸨连想都不想,已然十分坚信梦艳的话,不禁大怒脱口骂道:“好哇好哇,我凤老鸨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如今也算开了眼,竟还有你这般贱骨头,惹祸精!让铁锭到手的银子丢了!你这条贱命就算死上千回万回也赔不起老娘!”
“本姑娘先还觉得你可怜,才向嬷嬷讨了你,本觉你是个老实听话人儿,看来真是姑娘我心太软了,反而被你拖累害了自己......真是可气可恨!”梦艳此时心中百般滋味不知往哪里发去,只觉黄鹂才是罪魁祸首,真真个扫把星,上前抢过赵四手里的木棍,解恨地一下下抡在黄鹂背上。
黄鹂趴在地上已叫不出声,本钻到骨头里去的痛现已是麻木一片,她眼皮沉重视线模糊,只是微睁的眼依旧显得那么大,圆鼓鼓的十分空旷不觉让人联想到骷髅,已没了半点生气,她嘴里混沌地发着几个音,却虚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又是那般钻入骨缝的冷,她心想是不是又被关进那间黑屋了。她痛的累的没有力气睁开眼,小手却艰难移动。
“嗯....”她痛的闷哼,胳膊跟断了似的。
过了好久,手终于移到身下,顺着小袄边缘寻找,摸到口袋,她才缓缓轻叹口气,原来还在,口袋里的东西还在就好,还在就好,她嘴角似是提起,却只是艰难动了动再次晕了过去。
“小乔姐姐麻烦您帮帮忙吧,人家一个姑娘,我一个大男人,怎好解人衣服去呢,大夫交代要擦药的,这样伤口才好得快,就劳烦您一下行不?这府里就姐姐您心眼儿最好了,您就帮个忙,小弟感激不尽!”说话这人正是方才在门口处接待梦艳的那个侍卫,名叫林彦,此时在灯光下一照,更是唇红齿白俊秀十分。
“让我帮别人擦药,你感激个什么劲儿呀,莫非....是你心上人呀?”小乔一脸不乐意道。
“姐姐误会啦,我知道姐姐喜欢吃炒糕,所以就趁换班的空去给姐姐买来,回来时在巷子口才发现了这位姑娘,姐姐您看,炒糕都帮您买回来了。”林彦笑得脸范桃花。
小乔看得脸一红,拿过林彦手中的药膏,嗔怪瞥了他一眼道:“就看在炒糕的份上。”
林彦赶忙哈哈一笑:“是,是,好姐姐。”
小乔坐在床边,细细瞧了瞧床上的姑娘,可惜是趴着看不到脸。
“你还站这儿干嘛?”小乔扭过脸冲依旧戳在原地的林彦提醒道。
林彦这才收回视线,不自然地嗯嗯两声,几分不好意思地赶紧离开了房间。
小乔一这姑娘的衣服,满眼尽是惊愕,不自觉抬眼朝她瞧来,难以置信好似自言自语道:“你这是得罪了谁啊,竟如此心狠手辣的对你。”
她开始小心翼翼在那满是伤痕的背上涂抹药膏,每抹一道伤都觉触目惊心,不觉一丝怜悯油然而生。
“嗯.....”
“再忍忍,再忍忍,很快就好了。”小乔轻声安慰。
不知是听见了话,还是再次晕了过去,就真没再发出半点声音来。
上好药后,小乔走出房门,林彦正靠着一只梁柱子若有所思的发呆。
“嗯嗯!”
“啊,小乔姐,那姑娘怎么样了?”林彦闻声收回了思绪,上前问道。
“还能怎么样,药我给她上了,其他我也管不着.....不过她到底是什么人哪,怎么被打成了那样,全身几乎就没个好的地方了。”小乔问道。
“额,我也不知道,不是说了,我也是在巷子里发现的。”林彦搪塞道。
其实林彦在巷子里一眼便认出了她就是方才跟着梦艳的小丫鬟,只是不宜多说,边搪塞了过去。
“你倒是好心眼儿,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你就敢往府里带,这要是被哪个嬷嬷知道了可不是小事,万一再捅到爷哪儿去,你呀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你!”小乔瞪了一眼道。
“谢小乔姐关心,我会小心点儿的。”林彦笑道。
“我,我才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万一被发现了会被你连累。”小乔红起脸解释道。
“呵呵,姐姐放心好了,我林彦可不是个这么没良心的人,姐姐的好,林彦定记在心。”林彦笑得一脸无邪,更是把小乔看的荡漾。
“算我平时没疼错人,那,我先走了,你自个儿小心点。”说罢,小乔红着脸就跑开了。
林彦转身进了屋,站在门口看着床上躺的人,眉头不禁微皱,她倒是为什么被打成这般摸样,他只知道方才梦艳很快被赫连阜打发走了,难不成是因为她得罪了他才敢走了梦艳?
他轻叹一声,走到床边,小心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另一套被褥打了个地铺。
早上黄鹂依旧睡的很沉,林彦接班之前去托小乔空了过来照料一下。
直到晌午,林彦趁吃饭的点儿回来看一眼,还给黄鹂拿了碗粥。
黄鹂沉睡间嗅觉那是依然敏觉,眼睛还未睁开,鼻子就开始四处闻了,活活像只为睁眼的小狗,把林彦逗得哈哈大笑。
她闻声这才惊醒,睁开眼时竟茫然一片,不知这是哪里。
“醒啦?”林彦上前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