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几日,赫连阜很不满意,是灰常灰常不满意。
往日每当回府,那丫头都会贴上来讨好,虽说讨好工夫并不卓越,还总自以为聪明的偷乐,却总能哄得他打心里满意,灰常满意。
然而这几天呢,这桌儿上的一盘盘点心都快长毛儿了,也没见她半个影子,嘿!这丫头有节操了?
“林彦,这次对吗?”黄鹂拿着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急忙给林彦看。
“恩,这次很好,我就说你一定学得好。”林彦夸奖道。
黄鹂心里美滋滋,脸颊攀了两抹红。
“林彦。。。你的名字,怎么写?”她埋着头轻声问道。
林彦一笑,付了一层薄茧的手掌轻/握/住她,在一横一竖间,缓缓移动。
黄鹂一笔一划正练得认真。
“今天我再多教你一个字,要学吗?”林彦一旁看她,突然开口道。
“哪个字?”
林彦起笔写了个‘作’字。
“这个字念作,你可以不会写,但必须要认得。”林彦放下毛笔。
“我为什么必须要认得它?”黄鹂问道。
“你要认得不止这一个字,我会多教你几个。。。往后你要是无聊了,就可以自己看书解闷。”林彦冲她一笑。
黄鹂点点头,一副大有所悟的表情。
“你光看是记不住的,要边写边念,等你下次来,我会考你,若合格了我有奖励。”
“什么奖励?!”黄鹂惊讶问道。
“现在不告诉你,总之你一定喜欢。”林彦故作神秘。
晚上,黄鹂在自己屋里勤勤恳恳得记‘作’字,想到林彦的奖励对她就是巨大的动力,其实奖励是什么东西都无所谓,重要是林彦送的,她就心满意足。
想到这儿,她傻呵呵地笑了。。。
“呵,写得这么难看,亏你还笑得出来。”
黄鹂脑瓜顶被人狠狠敲了一记。
“哎呦!”她痛叫一声,转头一看。
竟是赫连阜款款站在身后,浅含笑意的看着她,脸上却摆出一副硬/邦邦的样子。
“爷?!你怎么来了?”黄鹂惊讶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你得知道这整个府邸都是我的。”说着,目光转移到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上,拿过‘欣赏’一番。
“还给我。。。”黄鹂急道。
“什么还给你,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别说一张纸,连你也算在内。”赫连阜懒得管她,拿着纸转身坐在榻上。
黄鹂气得背过身去,嘴里不知在嘟囔什么。
赫连阜越看眉间皱得越紧,实在看不下去。
“这字谁教你的?竟写成这样!”他一脸嫌弃道。
黄鹂也皱眉,一脸不高兴,林彦就夸她写的好,她越发怀疑这是爷嫉妒自己的一手好字。
她不服气,偏又攥起笔写了自己的名字。
“你那是拿笔吗?还不如拿筷子好看!”说罢,起身向她过来,摆置起她的手指矫正她握笔的姿势。
“不对,这要抵在后面。。。这儿再往上点,高了。。。又太低了。。。笔要直,要手腕灵活,不是用胳膊写。。。”
“我不写了!”黄鹂把笔往桌上一扔道。
“这点困难就受不住,你若拿出对吃的执着,这又算什么!”赫连阜一脸严肃。
黄鹂才懒得听,本来林彦教的好好的,她自己练得也好好的,偏他出现来捣乱,还竟数落自己不是。
在林彦面前总能自信满满,在他面前就一文不值处处不是了。
“拿起笔继续!”赫连阜命令道。
黄鹂瞥眼笔,却不想伸手拿,总之现在不想练字了,很不想。。。
“没听见我的话?!”见她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有时真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扒了她裤子,狠狠打几巴掌的冲动。
“爷,奴婢要休息了,请爷回吧!”黄鹂气鼓鼓就往床边走。
好!好哇!这丫头学会跟他作对,耍花腔了!
‘啪’他一掌拍在桌上,声音响得吓人。
黄鹂惊得一哆嗦,回头看他。
他居高临下反手立在桌旁,一脸严峻瞪着她。
她着实心里一抖,这回可是真生气啦!
她觉得他,不生气时就是最好糊弄的爷,生气时就是最可怕的爷,心情好时就是最好的爷。
现在,就是那个最可怕的爷。。。
她磨磨蹭蹭回到他跟前,埋着头不敢瞧他,然后老老实实坐回椅上,端端正正拿起笔来,呶呶嘴儿,偷偷瞥他。
赫连阜眼底闪过一丝笑,表情依旧严肃,低头看着她,冷冷发话:“还不继续练。”
她憋屈得一脸蔫蔫,只得认真握好笔,一横一竖写起来。。。
赫连阜临走交代,往后她每日下午都要准时到他屋里练字半个时辰,最后还不忘威胁一句:不论刮风下雨,不得耽误!否则后果很严重!
她愁了,因为每日下午还要到林彦那里去,咋办哩?!她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
突然想到,只是去爷那里练半个时辰,练完再去找林彦也来得及呀!
只是,这想法完全无法兑现。
每次练完半个时辰,赫连阜从没放她走过,总找一些这事那事,零零碎碎得让她做。
尽管她泡的茶越来越烫,他也不恼,都心里有数的让她放在一旁,待等他喝时,茶水早已不烫了。
她总怀恨在心的偷偷瞪着他,却偏巧不巧地,此时他会抬眼看她,吓得她赶紧咧嘴一笑。
唯一的好处,就是每天总有不同样儿的点心可以蹭,发现自己不爱吃的点心渐渐就不见了,每天都是自己爱吃的那几样,没想到爷的口味这么符合自己呐!
这日,黄鹂难得有了空去找林彦,倒不是赫连阜‘大发慈悲’,是李静怀与秦家俩兄弟进府有事禀告。“消息可靠吗?”赫连阜谨慎问道。
“属下不敢全保,但发消息之人是探在闫德闯身边亲信部下,所谓空穴不来风,有此事,就算做得再隐蔽周密也难免不透风声,若闫德闯之子真就躲在这城中,定要早早防范才是。”李静怀建议道。
“要不我们派兵把整个城封锁住,来个瓮中捉鳖,若能活抓个‘褚国小王爷’他们自在下风了。”秦二想道。
“哼,为抓个黄毛小子,也至于派上那么多兵力?”秦大不屑道。
“呦,那大哥你倒是给我抓来瞧瞧啊!”
“啧,你俩不可斗嘴!”李静怀无奈。
“确实不易弄出大动静,消息若虚假,白忙一场,皇上那里无法交代,唐爵定会借机大做文章。。。你们先暗处应备,每个进出城门的人细细搜查便可。”赫连阜淡淡道。
“暂时也只得这样。。。只是,若消息真实,不知他们是有何阴谋。”李静怀道。
赫连阜缓缓靠在椅上,合眸不语。。。黄鹂认认真真,端端正正在纸上写了个‘作’字,并一边念出口。
林彦微笑点点头:“一点不错,我们小黄鹂果然聪明。”
“哪,哪有。。。”黄鹂娇羞,黑黑的眼睛泛着喜悦。
“我说有就有。。。”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铜簪,上有翠珠流苏,简雅别致。
“我说过,你合格了就有奖励。”他把铜簪放进她手里。
黄鹂低头注注看着手里的簪子,半晌沉默不语。
“怎么?不喜欢?”林彦见她没个反应。
“喜欢,很喜欢。。。”她忽地抬起脸来,眸间情动似若浮柳,又似那闪绰莹烛,一时说不完个端来。
林彦恍惚一瞬,立刻收回眼,背对她淡淡道:“喜欢就好。”
黄鹂扬起手里的铜簪,在花/庭又是蹦又是跳,转着圈圈放在阳光底下看了又看,好似永远看不够。
这是林彦送她的呐。。。林彦。。。
她心里默默叫他的名字,笑得甜似蜜。
傻傻地扬着簪子在庭院里转起圈圈来,边转边唱起歌。
“大姑娘做媳妇儿。。哭哭闹闹上花轿。。。花轿那个朝前走,轿子一路吱儿嘎,吱嘎吱嘎吱吱嘎。。唢呐一吹嘀儿嗒,嘀嗒嘀嗒嘀嘀嗒。。。炮仗一响。。。”
“一响噼里啪,噼啪噼啪噼噼啪。。。”突然有人接唱一声,哈哈大笑。
黄鹂一惊,转头一看,正走来四个人,她第一眼便看见赫连阜,正绿着一张脸,皱眉冷冷盯着她。
“你这丫头哇,也会唱岭西小调?!”秦大笑呵呵问她。
“我就是岭西人,当然会唱。”黄鹂点头应道。
“原来你我还是老乡?!”秦大大笑。
黄鹂也冲他一笑,但偷偷瞟了眼赫连阜。
只见赫连阜脸色更不好,看怪物一般瞪着她。
这不能怪他,一项听惯了华乐美奏的爷,哪里听得来这农乡小调儿(就如一直听交响乐的人,听到庞聋‘你是我的玫瑰花儿’。。。一直看芭蕾舞的人见到了扭秧歌儿),只觉一头雾水,着实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