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计划中
再让她多说几次,怕是这张老脸都要没了。
好在顾流觞倒也懂得分寸,知道见好就收,他道:“继续说萧漱玉,师尊不准再提他了。”
沐依裳只能连连说好,那人这才继续说下去。
“正如师尊所言,萧师伯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弟子做出伤害凡人的事情,于是便将她捉拿了起来。萧漱玉一直声称自己的眼睛是在山下遇上了濒死的妖兽,取了那妖兽的眼睛,并非人类的眼睛。”
沐依裳摇摇头,道:“妖兽大多能感知自己的命数将近,若是濒临死期,便会寻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慢慢的等待死亡,不会轻易被人找到。”
她冷静的分析,却让顾流觞心里为之一颤,他咬了咬下唇,“如果师尊感觉到命数,也会离开我,自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吗?”
沐依裳怔了怔,没想到顾流觞在意的点竟然会在这里。
她沉默了下,道:“我不会死的。”
只要潜心修行,不断上进,便不会衰老死去。这一点沐依裳也从未担忧过。
可顾流觞想要的却不是在这个回答,而是她的一个承诺,“师尊,你要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想着离开我。”
他那副样子,简直是可怜透了,沐依裳也只能顺着他,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哄好了他,沐依裳忍不住抿了抿唇。
她还是尽量不要说话的好,这小子在意的地方太奇怪,这样下去,她还没得知萧漱玉到底如何了,自己便要安慰顾流觞安慰到累死了。
“你到底还要不要说了?”沐依裳轻声问他。
顾流觞也意识到自己又跑偏了,于是轻咳一声,继续道:“大概萧师伯也不相信萧漱玉的那番说辞,便用了法术验证,竟然真的是虎妖的眼睛,而且还是只不弱的虎妖。”
沐依裳沉默了,依照萧漱玉如今的修为,别说不弱的虎妖,便是最平凡的小妖,怕是她也难以抵挡。
如此看来,这件事实在是诡异。
顾流觞补充道:“不知道有没有关联性,但是前世有人屠杀霜华门,萧漱玉后来便不知为何与那人为伍。前世我对这些并不在意,入魔后更是整日处于半癫狂状态,自己都难以控制自己,便没有细细的探究。如今想想,或许萧漱玉和那人早有勾结,如今这双眼睛,怕也是那人的手笔。”
沐依裳沉默了片刻,道:“不如我们顺水推舟,想办法把萧漱玉赶出霜华门,她无处可去,说不定就会去投奔那人。”
顾流觞颔首,“是个好办法,可眼下萧跃笙已经探查过萧漱玉那双眼睛的确是妖兽的,我们没有理由将她赶走。”
沐依裳思索良久,问道:“你挖萧漱玉眼睛的事情,应该没有在她那里暴露过吧?”
少年一怔,立刻明白了沐依裳的意思。他努了努唇,道:“师尊自己这样说的,我之前答应过师尊,不再和她来往的,师尊日后可不能因为这个记我的过错,不然我要冤枉死了。”
因为有先前那一次,顾流觞是真的怕了。
师尊因为那个女人,甚至要把他逐出师门的。
虽然顾流觞也不是很想给沐依裳当徒弟,他更想给沐依裳当夫君。
可若是沦落到连徒弟都做不成的地步,他还不如去死。
沐依裳安抚他,“之前是我太小题大做了,倒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今日跟你道歉,你别揪着过去的错不放了,好不好?”
顾流觞闷闷的嗯了一声,道:“师尊可要记得对我的亏欠,日后长长久久的补偿我才是。”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沐依裳无奈的笑了笑,道:“好,都依你。”
天黑之后,顾流觞便动身了。
他穿行在黑夜之中,很快便到了若怀宫。
萧漱玉的房间所在,他是知晓的。
顾流觞从屋顶一跃而下,灵巧的落在地面上。
他四下张望一番,见周围并无人影,这才用法术破开房门,进了屋。
屋里还亮着灯,萧漱玉并没有睡。
虽然萧漱玉再次恢复了光明,可毕竟那双眼睛是妖兽的眼睛,和她并不是非常融合。
但眼下若是不这样做,怕是会引来师尊的怀疑,她也只能将就。
毕竟做了一段时日的瞎子,萧漱玉的耳力倒还不错,一听到声响,她便立刻转身看了过来。
待她眯着眼睛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不由得惊讶几分,“是你?”
顾流觞双手环抱在胸前,抿着唇对她笑了笑,道:“你以为是谁,你师尊?”
萧漱玉的眼睛微微眯着,眉宇间有些诧异和不解,“我没以为是谁,只是觉得你没有理由在这种春风得意的时候,来见我这个深陷泥沼的人。”
顾流觞收起脸上的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此一时,彼一时,水月宫的事,你难道不知情?”
萧漱玉怎么可能不知,她落得如今这个下场,都是拜沐依裳所赐。
是以沐依裳的状况,她自然知晓。
一想到那女人失去了孩子,萧漱玉便忍不住欢喜,可毕竟是在顾流觞面前,她还是尽量收敛着。
萧漱玉装作毫不知情,慢悠悠的坐下来,道:“我这个废人哪里还有心思关注别人的事情,不如你来同我说一说。”
顾流觞再次叹气,揉了揉眉心,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良久,少年才道:“我用了点手段,好不容易让师尊有了我的孩子,我才能以此为由,和师尊成婚。可我那师尊也忒娇气了些,这孩子也没几个月,便承受不住。更可恨的是白青竹,竟然真的给我师尊开了药,就这么害得我没了孩子。如今这状况,别说是孩子了,连婚也没法子成了。我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这番话,让顾流觞说得很是真诚,可萧漱玉却并未完全相信,她质疑道:“你既然如此痛恨白青竹,为何还成了他的义子?”
谁知这话一出,顾流觞立刻气得呸了一声,“若不是张夫人站在我这一边,还能为我所用,我岂会和他认干亲?眼下师尊若是同我在一处,便要面临日后再无子嗣的情况,我的处境比从前更糟,我总要有个靠山不是?”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可萧漱玉还是将信将疑,“那你今日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顾流觞道:“你也知道,我最大的对手便是你师尊,眼下因为我不受白青竹的待见,只有张夫人一人支持我。若是我能从根本上解决我的这个对手,岂不是白青竹不待见我也得待见了。”
听了这番话,萧漱玉苦笑了下,她张开双臂,道:“你瞧瞧如今我这副尊容,你该不会还以为我能帮到你什么吧?”
顾流觞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才是。”
萧漱玉的容貌被毁,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半块好地方,甚至连这失而复得的眼睛,也不是很好用。
顾流觞绕到萧漱玉身边,道:“你放心,只要你肯,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你。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试试我这一劳永逸的法子。”
萧漱玉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清楚顾流觞口中所说的一劳永逸。
而此刻,顾流觞还在不断地摧残着她最后一点理性,“萧跃笙和我师尊是同样的人,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全是师尊对我的责任感。只要你把自己变成他的,他便是铁石心肠,也终究对你有了亏欠,一辈子都要补偿你,绝不会再对你狠心,要不要……试一试?”
顾流觞的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至于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倒是的确不知,甚至有所疑惑。
此刻听顾流觞这样一说,她才恍然大悟。
于是乎,她更加心动了。
萧漱玉眯着眼睛问他,“你能如何帮我?”
顾流觞笑了笑,“我可以让你暂时恢复容貌,保持你原本的皮囊,若是你想,我甚至可以让你暂时拥有比从前更漂亮的相貌。”
说着,他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药瓶,道:“这可是好东西,只要让对方吃上一颗,保证立刻让你称心如意,还能……查不出缘由。”
这药自然是先前张夫人给他的能让师尊早些有孕的良药,不过他还没有蠢到用张夫人的药瓶。
萧漱玉从他手中接过药瓶,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只装了两颗药丸,她皱眉道:“这么少?”
顾流觞笑了笑,“足够了,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我自然还要留一些给师尊用的。”
萧漱玉不疑有他,毕竟她如今这样的处境,除了自己这一点点剩余价值,自己对顾流觞来说毫无用处。
她小心翼翼地将药瓶收进怀里,道:“你能我维持我的容貌多久?”
顾流觞笑了笑,“多久都可以,这要看你自己能承受多久。”
这话让萧漱玉眉头一紧,“什么意思?”
顾流觞叹了口气,道:“你的容貌损毁的太严重了,若你只想要幻象,让萧跃笙看得到却摸不到,倒是无妨。倘若你希望萧跃笙看到的是张漂亮的脸,触碰之下也是温润的触感,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我需得用一种尸虫填补你的皮肤,那些东西可是吸人血吃人肉的,不能让它们停留在你身上太久,否则,你连现在的样子都维持不住。”
尸虫,单单是这两个字,已经让萧漱玉后背生出一股子寒意了。
可顾流觞的话不假,若是只是想让别人看上去容貌姣好,幻术很容易,尤其是像顾流觞这样修为高深的人,更是轻巧的事情。
但她的皮肤损毁的严重,坑坑洼洼,只要触碰一下,便能感觉到参差。
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可要追求完美,便要让自己承受锥心蚀骨之痛。
萧漱玉咬紧了牙关,终究对萧跃笙的情意还是战胜了一切恐惧,她问:“在尸虫将我变得更难看之前,我最长能维持多久?”
顾流觞回答:“一日一夜。”
萧漱玉沉默良久,道:“我明白了,明日黄昏,你悄悄来,让我恢复容貌,用你的尸虫。”
顾流觞很是满意她的回应,笑着点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此番你可一定要牢牢地抓住你师尊,那药见效很快,你也得抓紧时间。”
萧漱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顾流觞道:“那就好,我便先回去了,若是被人瞧见我们聚在一起,难免惹来非议,况且我师尊也着实不喜我和你见面。”
萧漱玉嗯了一声,嘱咐他,“你千万别忘了。”
顾流觞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回到水月宫,顾流觞刚进了屋,沐依裳便问他,“怎么样了?”
顾流觞笑盈盈的说道:“自然是办妥了,师尊还不相信我吗?”
沐依裳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担心这小子对萧跃笙心怀恨意,说不准要趁此机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她问:“你没做多余的事情吧?”
顾流觞有一点点生气,气得腮帮子都鼓鼓的,“师尊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沐依裳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拉着他的手,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罢了罢了,当我没有问过便是了。”
顾流觞仍旧气得直哼哼,“师尊是不是还在乎萧师伯?既然如此,又何必让我去指使萧漱玉膈应他?”
沐依裳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的。萧跃笙好歹是我的师兄,他为人不错,我不想害了一个好人罢了。眼下若不是为了能找到灭了霜华门的罪魁祸首,我也绝不会出此下策。即便是换成门中任何一名正直的弟子,我都心中有愧。”
顾流觞却道:“只不过是给萧漱玉一点希望,让她去招惹她师尊,有什么好愧疚的?我们又没做什么。”
顾流觞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全然把自己给了萧漱玉药的那些事情隐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