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人选（四）
阿尔梅达与安东尼奥的加赛在全营地所有黎明成员的关注下进行。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半个小时后，安东尼奥以二十七比四的比分战胜了阿尔梅达。
纯以技术角度的分析，他确实胜过阿尔梅达，但仅凭技术绝不至于是如此悬殊的比分。在某些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安东尼奥的判断与应对更迅捷，更准确。只有体会过刘弈所说的那种感觉，换言之，经历过真正残酷战斗考验过、有着某种常人难以想象觉悟的人，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这就是老兵的可贵之处。只靠训练无法成为真正的战士，缺少战斗的洗礼，也许看起来只差了微乎其微的一线，然而便足以区分生死。
就是他了，刘弈认定。在遇到危险时，安东尼奥比阿尔梅达可靠，带上他再无疑问。包括萨尔曼少校和阿尔梅达下士本人在内，整个训练营没有任何人对这个决定产生异议。
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太少，本来萨尔曼少校打算留刘弈共进午餐，但是刘弈连半个小时也舍不得，随手拿了点披萨和饮料就带着安东尼奥上了飞机。有专人将他们所需的装备记录下来，在行动开始之前会送到刘弈指定的集合地点。
临上飞机，阿尔梅达下士来到舷梯前，敬了个礼：“下一次，我希望您再有危险的任务时，能记得叫上我。”
“我答应你，”是个可塑之才，刘弈肃然起敬，“一定会的。”
离开加泰罗尼亚的训练营，下一站位于土耳其中部的开塞利省，飞行需要四个小时。那是个有着一百多万人口的行省，按天朝标准这点人还不及很多区和县，但在土耳其的81个省中已经排在一半靠前。
刘弈抓紧时间睡了会，醒来发现旅程刚过一半。
那儿离他战斗过的叙利亚不远，刘弈莫名的兴奋起来，就好像在外游历多年后又重返故乡，身体里涌起了奇妙的感觉。六七年过去了，作为大国暗中角力的战场，那片土地上蔓延的战火仍然没有熄灭的迹象。游击队早已不复存在，幸存的同伴们还好吗？艾哈迈德导师还活着吗？他们是被政府军收编，还是成为佣兵，继续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那段日子已经遥远得好像在梦中，自己和他们的交集仅仅只限于回忆。就算想见上一面，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生活就是这样，错过了的便再也找不回来，亲人如是，朋友如是，美好如是，痛苦也如是。自己算是相当幸运的，在错过的同时，得到的更多。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刘弈隐隐觉得少了点什么。看到斜躺在前面座位上正在发呆的安东尼奥，他反应过来。有很长时间没听到这伙计说话了，而习惯一经养成是很难改变的。
时间还有的是，刘弈决定和他说说话，增进互相的了解。老实说，开口时他费了番功夫才下定决心，安东尼奥说话时横飞的唾沫、毫不停歇的持久、疾风骤雨般的语速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令他心有余悸。
“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的安东尼奥回头：“哦！队长，你醒了。这算是我坐上飞机以来第二个好消息哩。”
“第二个？那第一个呢？”
安东尼奥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这种巨石牌子的双倍艾尔真他娘的带劲！一口下去，清新的苦味在胸膛扩散开来，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啤酒。希望您还记得，我已经有一个月没碰过任何带酒精的东西了，这架飞机上居然不限量供应，这就是第一个好消息。您请放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任务就会开始，需要我大展身手，所以我很有节制，这只是第二瓶而已。也许您会说，双倍艾尔的度数很高，第二瓶就已经够让小姑娘晕晕乎乎地跟你上床了。那是对普通人而言，我在这方面和在战场上的表现一样良好……”
“呃，嗯，确实是个好消息，”刘弈急忙开口打断他，“有个问题，我刚刚就想问。为什么你有一个月没有碰过酒了？”
“储蓄并非天朝人独有的习惯。我把钱都存了起来，以备某个特殊的需要。”
“存钱存到这般地步吗？黎明的薪水很不错，就算只是训练生，每个月也有五六千美元吧。”
“六千一百八十二美元一个月，这是我的月薪，另外还有点额外收入。在工作之余，我从事某项有益的行当。很有益，对钱包和身心都是，”安东尼奥悻悻地放下瓶子，“可惜还是入不敷出。”
“这……你不是单身吧？”刘弈揣摩他花销巨大的原因。
“不，单身，我没有女朋友。曾经有过，可是对女友而言我成天神出鬼没，没有时间陪她，几个月就分手了。女人总是如此，既要你陪着她，又希望你能挣很多钱，难道就不能用脑子好好想一想，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吗？”
不是这个缘故，刘弈乐享，觉得还是单刀直入的好。“冒昧问一句，你的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这么说可能不太吉利，”安东尼奥喝下一大口他喜欢的巨石牌双倍艾尔啤酒，“不过我听到消息说，这次任务结束后，会成立一支新的特别机动小队，您将担任队长。如果我们能顺利完成任务，相信我会成为您的队员，那时我再好好告诉您。”
听着和“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就回老家结婚”或者“你们先走我一定会赶来的一定”差不多一个意思。
在那之前，还有更值得关心的东西。“成立新的小队？”
“是啊，因为之前‘长弓’分队差不多全军覆没，最近几天各处的局势都很混乱，我们的人手严重不够，各个小队都忙得不可开交，人和动力甲都处于超时勤务状态。所以，有必要组建新的队伍。您每次任务，不管多么危险，甚至队友全灭或者单枪匹马去断后都能生还，还有比您更适合担任队长的人选吗？”
甚至队友全灭……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刘弈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