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一笑，春暖花开。
从那一刻起，木婉柔便一直跟着孟凡，至今已有四个月了。
给祖师爷大人上过香，孟凡脱下袈裟，木婉柔立刻上前，将袈裟接过，挂在香炉旁。
“还恨吗？”孟凡问。
“不恨了。”木婉柔轻轻摇头。
“好吧，我去洗澡。”
孟凡把木鱼放在大殿的贡品台上，进了后殿。
这寺庙的后殿，并不像它外表看起来那么不堪。
后殿古色古香，装修得古朴典雅，共有七间厢房，其中一间被孟凡改成了卧室，其他六间暂时空着。后殿的每一件摆设，都有一二百年的历史，历史的沉淀让后殿的每一处，都显得无比厚重。
后殿唯一具有时代感的地方，便是孟凡的卧室了——那里摆放着一台电脑。
而且是价格上万的高配，为了这台电脑，孟凡省吃俭用攒了半年的钱。
孟凡打开电脑，上网浏览了一会新闻，趁这个空当，木婉柔把洗澡用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关上电脑，来到浴室门口，孟凡脱下了上衣。
顿时，一具充满流线型肌肉，颇有张力的身躯，显露了出来。
右侧肩膀，前后各有一个硬币大小的伤疤，代表着曾经受到的贯穿性伤害。背部，胸膛，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的疤痕，令这个身体看起来硬朗惊人。
很难想象，这样的身体，属于一个外表看起来慵懒不羁，只有十六岁的少年。
“主人，浴巾。”木婉柔垂首递上了一个小围巾。
孟凡微微点头，将围巾围在腰上，进了浴室，躺进浴缸中，枕着浴缸的边沿，双臂向两侧舒展，微微闭上了眼睛。
木婉柔一双纤纤柔荑轻轻按上孟凡的肩膀，柔声道：“主人，今天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有啊，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狐狸，又学到了一些新知识……”
孟凡微闭双目，一面享受木婉柔的揉捏，一面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木婉柔听得出奇，姣好的脸庞笑容舒展，美丽的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白牡丹，很难想象，四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的恶鬼。
过了一会儿，孟凡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睡着了。
而木婉柔，看着孟凡结实肩膀，呆呆的出了神。
她的柔软又有些冰凉的玉手，不知不觉的抚上了孟凡胸口上的疤痕，她怅然若失，神色渐渐变得有些落寞。
可惜，自己只是一个鬼，人鬼殊途，命运已经定了。
如果半年前，还是人类时遇到主人，自己会不会主动追求他呢？
大概不会吧。
谁会喜欢一个慵慵懒懒，又有些小滑头的小和尚呢？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小和尚，在某个时刻，会巍峨得如同一座岿然不动的高山呢？
想到这里，木婉柔噗呲笑出了声。
如果鬼魂也会脸红，那此时此刻，木婉柔一定是羞赧得红透了脸。
毕竟，在死之前，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懵懂懂也知道一些男女之事。
“小柔。”孟凡突然开口。
木婉柔立刻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慌了起来，道：“原来主人并未睡着。”
“恩。”孟凡依旧微闭着双目，“你说，已经不恨了。”
“是的，或许，这就是宿命吧。我虽然并未成功复仇，但主人说过，那些流氓经我一吓，精神已经崩溃了。我的心里总是好受了一些。再说，凡事都有因果，我若没有冤死，也不会遇到主人。这四个月，我每一天都很期待，都很开心。”
“很好，我前日找过地府驻龙城办事处，三天后，地府就会派鬼差接你。”
孟凡的语气很平淡，但木婉柔已经慌了。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摇头。
孟凡微微一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尘归尘，土归土，你终究是要去地府报到的。”
木婉柔神色暗淡下来，久久不语。
孟凡哗啦一声站起，伸了伸腰，双拳握得铮铮一响，大声道：“毛巾。”
木婉柔慌忙将毛巾递了过去。
孟凡擦干净身子，穿上短袖短裤，又回到了电脑面前。
除了佛光传人，孟凡还是一个狂热的游戏爱好者。
与游戏宅不同的是，孟凡玩游戏，不用座椅。
沉腰立马，双脚如同树根一样，稳稳扎在地上，大腿绷得与地面平行，腿面上各放一个五公斤的沙袋。游戏玩多久，这个姿势就保持多久。
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有时候是一个通宵。
木婉柔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转身消失在了墙壁中。
次日，东方吐白，孟凡结束了一晚上的鏖战。
将沙袋甩在一边，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右腿高高踢过头顶，腿与身体绷直成一条直线，持续了半分钟，孟凡长呼口气，盘膝坐回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虽然奇门八派皆可驱鬼捉妖，但八派之间，各有主责和秘传心法。
道藏一脉主责驱鬼，心法《道德经》，法宝以剑为主。
天衍主责占星相面，心法《大衍算经》和《小衍算经》，法宝星罗盘、八卦罗盘。
驭灵主责镇邪，主要依靠先祖的灵战斗，没有心法诀要。
噬鬼主责驱鬼，心法《鬼灵素心经》，法宝封鬼丹。
福寿主责给鬼魂送钱，心法《阳元化阴》。
赶尸主责押运尸体，防止尸变，心法《敲锣震鬼》，法宝震鬼锣。
术图主责布置阵法，心法《八阵图》，法宝与时俱进，目前是可装载十枚封印着阵法子弹的手枪。
而孟凡所在的佛光，主责捉妖，心法《万佛心经》，法宝是木鱼、袈裟、紫金钵等。
除了奇门八派，华夏还有一些古老的武学世家，秉承着传统，一直传承至今。武学世家的战斗力无法与奇门八派相比，但也有值得称赞之处，在冷兵器为主的华夏历史上，曾经大放异彩。
孟凡是龙城奇门八派中的异类——他对一切都很感兴趣。
昨日踢昏刁虹那精准的一脚，取自古武学《十八路谭腿》，他打游戏时保持的姿势，也是十八路谭腿传统的锻炼腿劲的方法。他的这种做法，在奇门八派老一辈人的眼中，是不学无术，毕竟武学宗门大放异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再强悍的武学，也比不上一把装满了子弹的冲锋枪，而奇门八派驱鬼捉妖的本事，只要这世界依旧有妖精和恶鬼，就永远不会过时。
过了一个小时，上午七点，天色已经大亮。
木婉柔来到孟凡身边，垂首轻言：“主人，七点了。”
孟凡睁开双眸，眼中精光绽放，长呼口气，道：“又是周一了，还真是令人讨厌的一天啊。”
孟凡，十六岁，在妖精与恶鬼的世界里，他是奇门八派佛光一脉传人，但在普通人群中，他是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
半小时后，龙城北区，龙城八中门口。
孟凡耷拉着胳膊，混在人群中，无精打采的往教学楼走。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一辆兰博基尼稳稳的挺在校门口，把大半个门口遮住了，引得一片艳羡的眼神。
一个一身名牌的公子哥钻出车门，得意洋洋的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一个还算漂亮的女孩身上，吹了一个轻佻的口哨。
那女孩略微一愣，立刻和同伴走上前去，笑道：“哟，霍少爷又换新车了呀，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兜兜风啊。”
被称为霍少爷的公子哥打了个响指，道：“行啊，不过，你行，她不行。”
说话间，指向女孩身边的同伴。
那女孩容貌姣好，可她的同伴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丑八怪，不仅身材臃肿，脸上还长满了青春痘。她本兴高采烈的和漂亮女孩一起走过来，此刻听了霍少爷的话，顿时变了脸色，圆滚滚的脸蛋颤了颤，道：“有什么了不起啊。茵茵，咱们走。”
“你叫谁茵茵呐，谁要跟你走啊？走个鬼啊！”岂料那漂亮女孩也变了脸，看着同伴一脸嫌弃，“你是什么鬼？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吧。”
漂亮女孩的同伴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一甩手，掩面向教学楼跑去。
“哎哟，感情的小船说翻就翻啊。”霍少爷一脸戏谑，“美女，你不去追？”
“有什么可追的，要不是看在她低三下四的份上，鬼才愿意跟她做朋友。”漂亮女孩嗤之以鼻，随即盈盈笑了起来，道，“霍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去兜风啊。”
“美女，别总把鬼挂在嘴上，鬼招谁惹谁了呀！”
就在这个时候，漂亮女孩的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漂亮女孩眉心一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光头少年站在眼前。
这个少年，正是孟凡。
高中三年，即便不在一个班，同学间彼此也是眼熟的。漂亮女孩自然见过孟凡，但在这所学校，孟凡成绩不突出，又没什么钱，自然不会给别人留下太深的印象。这漂亮女孩根本不知道孟凡叫什么名字，而且也懒得去了解。
她目光快速在孟凡身上扫了一遍，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再次回头笑脸盈盈的看向霍少爷。
衬衫，五十块。
裤子，八十块。
鞋，六十块。
一身行头加起来两百块都不到，有什么了不起。
孟凡将她鄙夷的表情看在眼中，也不气恼，只开口说道：“张口鬼，闭口鬼，有朝一日遇到鬼，人不是人，鬼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