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圣光

一件事情，生两次气，多少是有点亏了。

奈文摩尔也打算生气，不过是在尘埃落定的时候，找准幕后黑手给他邦邦两拳。

现在就生气，之后还得再发一次飙。

就挺累的。

但西尔维娅并没有收敛脾性的意思。

她觉得很没有道理。

明明她得到这个王位和王国，是付出了漫长的时间去筹算，代价什么的也是给够了的。

那么，她能够得到这些，显然也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努力虽然不一定能够得到回报，但她有背景有身份，她的努力是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可合情合理得到的东西，刚刚到手里就撞上了两个神经病。

这让西尔维娅有些生气。

“这种破坏力·······”奈文摩尔轻轻咂舌。

血肉之躯的力量其实并不难描述，无非是骨骼、血肉、魔能这三个方向。

奈文摩尔的骨骼和血肉的强度并不逊色于西尔维娅，可对方的体型是他的百倍不止。

这么庞然的体型带来的是更加强大的力量，更加丰沛的魔能。

如果和纯血巨龙做对比，奈文摩尔当然是有能力杀死对方的，但这种依靠形体所带来的破坏力和大量魔能，是他无法企及的。

不过在魔能的道路上越走下去，血肉之躯的影响就越小。

描述力量的方式太多了，比如开山分海、比如简单的阶位分化，而奈文摩尔习惯性的将杀死一个人定性为力量的最终描述方式。

你拼尽全力能够杀死的那个人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你的力量强弱。

德不配位的情况仍旧是有的，不是品德，而是武德。

有时候家长还是要疼自家孩子一点，你明知道他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已经是你所有孩子之中最好的那一个了，如果你在家族内部权柄昌盛，家族大概率会因为你而妥协。

这是个人价值的另一种体现，为了安抚你，因为看重你的价值，所以可以接受一个并不是最优解的孩子站在最好的位置上。

毕竟，家长的能力，素来也会被算作孩子价值的一部分，他能投胎，并且投胎到了你这种照顾自家崽且有能力照顾的家庭之中，这也是他的能力。

但杀死这种人并且活下去的难度，其实和杀死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是一样的难度。

家庭是可以弥补个人能力的不足的，他既然站在这里，就说明他个人的价值加上家庭的因素，确实是同龄人之中最为出众的。

奈文摩尔能够和西尔维娅杀死相同的权力者，这是他判定大家处于统一阶位的明证。

战事终于开始有了些许拼杀的价值。

掌权者们思考着背后的阴谋，而兵士们只会为了眼下的存亡而搏杀。

随着亡灵和恶魔的相继入场，兵士们显然没有思考阴谋的空间。

他们之中未必没有聪明人，但环境不会给他们思考的余地。

生死之间，没有考虑阴谋的时间，只能够奋勇搏杀，先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奈文摩尔自然参与进了其中。

他有和西尔维娅对话的权力，但奈文摩尔很清楚，他并不具备西尔维娅的资本。

西尔维娅有发泄不满的资格，这是基于她女皇的身份，半神古龙血裔的背景，以及她本人传说阶位的实力。

是西尔维娅愿意礼贤下士，给奈文摩尔面子，而不是他真的有这个资格，和西尔维娅谈笑风生。

当然，西尔维娅好脾气的一半原因，是因为朗基努斯确实能够杀死她。

只有在这个基础上，她才愿意按照奈文摩尔的身份和潜力，给予他对等的尊重。

在没有武力上的对等时，身份和潜力都并不具备一锤定音的价值。

因为这些东西只能够在未来生效，可未来时什么样的，没有人能够知晓。

奈文摩尔活动了一下手腕。

站在大人物的立场上，这场仗就不太重要了。

当恶魔跟着亡灵一起出现的时候，斯维尔特一家的胜负和损失，已经不够资格放在台面上了。

这是会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拉来的变数。

但奈文摩尔仍旧认为胜负是很重要的东西，倒不是他和恶魔亡灵有仇，纯粹是因为他身在局中，而胜负事关他的生死。

“这还真是，不拼命不行啦。”

跑路是不能跑路的，那就只能够和兵士们同甘共苦，共同冲锋了。

奈文摩尔高声吟唱着圣歌。

他跟着弗拉梅尔学习过无声吟唱，炼金术大师称赞他深谙此道，学习的太快了。

杀人这种工作，力求快且动静小，

够快才能够应对其他的敌人，动静小才有机会转生溜走。

奈何有些神术，你不高声诵念，是真的发挥不出来它的价值。

因为神术是祈祷，祈祷的另一个说辞是祈求。

你想要天堂的天使垂下目光，可天使又不欠你，你不求的大声一点，天使怎么会帮助你呢？

如同一辆战车一般横冲直撞的西尔维娅停下了脚步，她的鳞甲上弥散着黑雾，鳞甲交错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是来自古龙本能的自我防御。

奈文摩尔有牌，这倒是不值得震惊。

他总不能只靠朗基努斯一张牌吃遍天下，西尔维娅当然知道他还有别的牌。

“圣堂？”黑龙的瞳孔骤然瞪大，“天父如此垂怜他么？”

何德何能！

神明凭什么要垂怜一个凡人？

你的存在尚且不存在任何价值，活着不能够给神明带来任何的愉悦，祂们为什么要照顾你，让你免遭苦难呢？

神不爱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神明创造世界，创造了地上的万灵，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很难理解为什么明明不需要万灵的存在，然而神明又创造了万灵。

可这就是事实。

森林的统治者，权力精灵，唯一的诞生方法就是依靠世界树的孕养。

正常的高等精灵可以通过炼金术或者别的方法繁衍，但权力精灵不行，这是只能够依靠世界树诞生的，精灵一族天生的统治者。

所以当年的神圣帝国第一个打出了神爱世人的口号，他们宣扬天父的伟大，圣光的悲悯和仁慈。

所有后继者恍然大悟。

神爱不爱世人重要么？

不重要。

反正你影响不了神明的选择，祂爱人或者不爱人，这件事情十分关键而你却无能为力，所以一点都不重要了。

所有你无能为力，只能够等待并且接受的事情，对于你而言，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可你要让其他人知道神爱世人，要让神明知道你尊敬祂们的一切。

这是你仅有的能够做到的事情，面对神明，唯一的手段就是祈祷祂们爱人。

于是帝国开始宣扬天父，从无到有，教廷只用了七天的时间，就已经直接接管了帝国的大半个领土。

帝国的大贵族往往都是教廷的红衣大主教，皇帝兼任教皇之位，将圣光的理念洒向人间。

这件事情直到亡灵天灾之后，神圣帝国崩塌，大家各自寻找出路，而教廷凭借一开始就有的优势，拿下了帝国的大部分遗产。

神圣帝国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也并不是唯一做出了反应的那一个。

信仰，就是从那个时代开始生根发芽的。

直到今日，宣扬了无数个岁月的理念，让人们真的相信了教廷所描述的东西。

神爱世人。

但西尔维娅很清楚，这是个必然不能够被当作谎言的谎言。

我们知道真相，但我们希望真相就是我们宣扬的这个。

西尔维娅自然是知道真相的，甚至从玛尔萨多的事情上来看，她要比大多数秘密的守护者知道的更多。

可奈文摩尔打破了她的认知。

天父是真的给予了奈文摩尔权柄。

他真的能够在地上沟通另一个位面的圣堂，乃至是牵引圣堂高纯度的圣光降临。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个体的力量只是表面因素，核心其实是天父给予的权柄。

真当天使是好脾气呢？

随便在天堂中开了一个门，就要接引天堂的力量。

真这么做了，天使们第一个痛打的就是开门的那个人。

你得有钥匙，有地位，这样你才能够是开门之人，而不是盗窃的匪类。

“这已经超越了大多数【圣徒】应有的待遇，”西尔维娅眼神带着怜悯，“可怜的家伙，居然真的进入了【天父】的视野。”

借用力量是借用力量，但你真的进入了神明的视线，这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西尔维娅没有羡慕。

神明对人类无所求，这种基础决定了祂们对你的任何关注，必然都有另外的目的。

可能是操控你的命运来看小人偶扮演戏剧并且借此取乐，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理由。

不能说是坏事，起码神明垂怜，就像此刻的奈文摩尔，说开大就能够开大。

没有这份恩赏，就凭他此刻的力量，呼唤到死都不可能洞开天国的大门。

但·······

西尔维娅摇了摇头，将刚刚生出来的小心思遮掩起来。

还是算了。

既然是天父真正开始摆弄的玩具，她还是不要参与进去了。

奈文摩尔当然不清楚西尔维娅的想法。

他就是在故意炫耀自己的价值。

战场上太出挑，固然会招致斩首战术的针对。

但表现的出色了，通常可以得到友军最大限度的支持，此外敌人的首要目的也会从杀死变成擒获。

扮猪吃老虎在那里都走不通的。

你表现的中庸，家族不会看重你，战友不会帮助你，但敌人还是要杀死你。

除非你能一个人完全供养自己的晋升之路，否则只能够尽力出挑。

奈文摩尔相当习惯这种程度的表演。

自然而然地，在他开始表演之后，弗雷德里希飞回他的身边，不动声色地调动了法师军团的第一目的。

“罗塞尔的努力给你做了铺垫。”

他早有猜测，而现在只是进一步确认罢了。

奈文摩尔没有更多的技艺。

他用的手段要比西尔维娅更加简单粗暴，纯粹是接引圣光之力，然后直接挥砍出去。

但已经足够了。

百米的长刀上流淌着圣炎，简单的横扫就足以暂时的清空一小片战场。

这也是奈文摩尔把魔能的质与量放在第一位的原因。

他不是没想过越级战斗这种经典戏码，但哪怕是他得到了【圣徒】的职介之后，以曜日对战传奇的战斗，他也没有赢过。

传奇阶位的象征是心像，凝聚了心像之后，和曜日阶位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变强的方法有很多，比如你常年服用珍贵的炼金药剂，比如你获得了强大的职介，精良的装备，乃至是你久经训练之后技艺得到了提升，这些都是变强的一种。

但这些也只能够拔高你的上限。

以正常的曜日阶位为单位1来算，奈文摩尔可以通过种种手段，包括长年累月的锻炼、血脉、职介、药剂等手段拔高到单位9。

可传奇的起步并不是10，而是100。

数字越往上，按照百分比的差距是不变的，但实际上的数据差距已经大到完全没有必要反抗了。

他尝试过各种办法越级战斗，打出一场经典的越级杀敌表演赛。

然而奈文摩尔唯一取胜的办法，就是动用朗基努斯之枪。

这是教廷的三圣器之一，在黄金时代的鼎盛时期，唯有半神才有资格掌握它。

奈文摩尔强行驱动，除非对方也是这种段位的选手，否则他当然可以取得胜利。

相对于力量和强权而言，技艺这种东西的价值有限。

他磨练技艺，但更加追求简单的强大。

在连接天堂位面的时候，奈文摩尔驱动的圣光来源于天堂，这也是他为数不多可以肆意驱动魔能的机会。

唯一需要他支付代价的，是连接天堂的大门。

他的灵魂力有限，无法长时间的维系大门的存在。

奈文摩尔没有回应，他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操控圣光的过程之中。

这种完全不需要计较代价就能够驱动近乎无上限的圣光的机会是十分稀少的，以奈文摩尔如今的魔能总量，即使他不停歇地服用炼金药剂，也不可能支持这般挥霍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