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挺好的
在这个时期的空中部队还是有一些看头的。
战争这种东西，历来是兵对兵，将对将。
尤其是在主世界这种，个体发展起来完全可以做到咫尺敌国的超凡位面，将对将的意义就更加重要了。
如果不限制对方最强的点，给他单独发挥的时间，他是真的可以一个人全场通杀的。
“虽然是在王国领土上的战争，但王国最大的地理优势已经没有了。”
奈文摩尔返回的时候，弗雷德里希正在想尽言语劝说西尔维娅留在王座上。
和奈文摩尔预期的相似，当骨龙的军团出现的时候，西尔维娅就没有能够忍住。
他实在没有必要站出来，五色龙任何一支，都比他更有理由生气。
利用骨龙尸骸打基地的骨龙，历来是五色龙种看到了就想要摧毁的敌人。
西尔维娅和她背后的黑龙一族自然是打算出手的。
随后弗雷德里希就打算把她摁住。
黑龙一族可以去，但西尔维娅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王国抗击亡灵最大的地利已经沦陷了，虽然王庭当年也考虑过，是否要在哈雷伍德背后重新设立一道防线，以作哈雷伍德家族沦陷之后的防备。”
但这个想法当然是放弃了，因为根本不值得。
如果哈雷伍德能够扛下的，这道防线设立起来也没有价值。
如果哈雷伍德扛不住，第二防线架设起来需要消耗的物资是难以估量的。
如果把这份物资投入到前线，这显然要比凭空架设第二防线更加稳妥。
像这种情况，坚持的理由有很多，放弃的理由大多是因为不值得。
而往昔的不值得，眼下也自然有了恶性反馈。
“我知道骨龙和五色龙之间的仇恨，但您实在不应该冒险。”
弗雷德里希并没有封印自己的记忆，他的言行皆来自于自我的判断。
“亡灵不可能不知道斯维尔特背后的主人是黑龙，”他毫无犹豫地说道，“既然知道，还专门派遣了骨龙作为进攻手段，心思异常明了。”
“您作为国王，固然应该领军冲阵，但观望一番也是理所当然的。”
国王确实应该站在第一线，因为一般来说，享受着整个国家资源的国王，理所当然是这个国家的最强者之一。
维洛尼卡是一个大家族，有的是人能够处理政务，但能够抗住整个王国的，只有真正的国王。
国王是不会被政务这种东西所束缚的，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享受权利带来的优厚待遇，并且利用这份优待来增强自己。
掌握强权就是国王最需要做的，这要比什么英明睿智都更加重要。
智慧的价值昂贵，学者们追逐智慧而陷入深渊。
但强权是无法估量的，因为从未有人能够真正的掌握强权，哪怕是半神，也要屈从真神的意志。
弗雷德里希的劝说核心是国王应该冲锋在前，但冲锋在前的意思不是让你第一个送命。
亡灵的军团种类太多了，专门用骨龙军团打黑龙，你就是用膝盖去想也该知道肯定有问题。
明知道有问题，不说让你暂避锋芒，你至少看看吧？
西尔维娅默不作声。
弗雷德里希的话语并没有进入她的耳朵里，她在自己权衡利弊。
有问题是肯定的，但亡灵不可能知道黑龙一族打算投入多少战斗力，就如同黑龙也不清楚亡灵南下的目的一样。
在具体实力对比未知的情况下，对方用来捕鱼的网未必不能够被鱼给扯碎，甚至是把这些自以为渔夫的亡灵拉下水里进行屠杀。
计谋的效果终究是有上限的，超过了这个阈值，袋子就困不住猎物，反而又被反杀的可能了。
“我知道骨龙有问题，但不是有问题我就能够避而不见的。”
西尔维娅面无表情。
思考了半天，最后的结果还是得干。
那我不是白思考了？
这就是纯面子问题。
对方跳脸嘲讽，你知道有问题，但不能真的没有表示。
危机时候面子问题才不是问题，还没有看到问题的时候，面子就是最大的问题。
太现实了一点。
旁听的奈文摩尔轻轻点头。
易地而处，奈文摩尔也是能够无视对方的挑衅，任由对方用大多数的手段也能够无动于衷的人。
唾面自干的本事和之后落井下石的手段，这些都是题中应有的能力，能从罗马城走出来，这点能力还是要点出来的。
但这种情况下，对方嘲讽的并不是个人，而是黑龙这个族群。
西尔维亚可以无动于衷，不接受嘲讽。
可她不能不为了族群站出来，干翻这群飞在天上的骨龙。
奈文摩尔自己可以唾面自干，可对方上来就对着波尔金家族开炮，家族受辱你一点表示都没有，这就不对味了。
做不做是一回事，做不做的到是另一回事。
这种专门拿骨龙挑衅的手段，西尔维娅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代表黑龙一族站出来打回去。
这次轮到弗雷德里希沉默了。
情况发展到现在，他大概能够猜到对方要用一种什么手段来行动。
无非是亡灵钓鱼，恶魔随后挺进的把戏。
把戏简单，但如果你只是盯防了亡灵，那这把戏就太够用了。
杀人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操作，军阵对垒更是如此。
你强大，你人多，那你就是能赢。
堂而皇之的胜利才是最正常的，奇谋被人们传唱，正是因为它稀少且艰难。
手段是简单粗糙了一点，但恶魔和亡灵这两个猛男是真的能打。
有心算无心，取得北方战争的胜利并不现实，但打赢一两场并不是问题。
弗雷德里希大概猜出了问题，可他仍旧沉默不语，并没有把猜测告诉西尔维娅。
他甚至没有像罗塞尔一样，在西尔维娅面前清除自己的记忆。
因为没有必要。
眼下的西尔维娅是传奇阶位无疑，没必要在她面前这么小心谨慎。
弗雷德里希确实是察觉到了恶魔的动向，但他没打算告诉西尔维娅。
就好像那个合理至极的想法一样，恶魔的行动固然会带来惨痛的代价，可是·····斯维尔特王国已经不是我们的东西了。
大多数时候，王国的利益都是和贵族的利益等同的。
这也是贵族们站出来保护斯维尔特王国的原因。
但也只是大多数时候而已，总有一些时候，是王国蒙受灾难，但对于贵族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比如眼下。
王国的利益受损，但现在的王国是黑龙的，黑龙的损失上来了，其他的贵族损失的多了，维洛尼卡的作用就在增大。
弗雷德里希图谋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所有人的损失之中，黑龙一定是最多的。
但黑龙就是输得起，这也是他愿意遮掩的原因。
他所有无动于衷的核心是建立在斯维尔特王国的统治不会结束的基础上，在王国保留的基础上，维洛尼卡才能够越打越有用。
可如果王国都被打没了，这个限度就已经超过了阈值，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王国受损而贵族得利的情况了。
弗雷德里希确实有这个信心。
这个信心是亡灵加恶魔给他的，也是西尔维娅给他的。
亡灵加恶魔，这两兄弟一旦出现，基本上要迎接的就不是单个种族的铁拳了。
在这种情况下，弗雷德里希并不看好它们能够取胜。
从意识被影响到今日，如果说他一开始还看不出来自己被人故意诱导，拿出了这个想法，他也就愧对担任国王的这些年了。
命运尺度的交锋在如今的时代确实有些稀少，但在黄金时代，这几乎是大家动手的前兆。
通过命运引导你的想法，遮掩某种真相，这些都是开场就要扔出去的小手段。
【和罗塞尔接触过的人，还有西尔维娅和这位奈文摩尔。】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不太可能知道罗塞尔的转生失败······】
转生失败是引入其余变量的关键，不知道罗塞尔的失败，就很难把恶魔考虑进去。
因为到目前为止，恶魔还没有任何的动作，所以自然也没有人知道恶魔的行动。
这种情况除非算命，不然没道理知道对方的动向。
但你能算命，人家也能遮掩命运，这都是基础手段。
总不能因为恶魔和亡灵一样的臭名昭著，然后你就硬要认定了亡灵带了恶魔一起玩吧？
这一点也被盯防了。
如果真有人硬要占卜北地是否有恶魔的动静，因为对方还没有行动，只是把传送门立好了，占卜恶魔动静和对方遮掩自己行动的付出是不成比的。
换句话说，你十分力锁定命运，对方一分力就能够挡住，多花点力气，甚至还能够让预言术反过来忽悠你。
弗雷德里希已经进行过相应的预言了，在已经知道恶魔存在的情况下，负责占卜的宫廷法师也一无所获，可见对方已经专门盯防了预言术。
弗雷德里希认为眼下还没有人知道恶魔的动向，他是唯一一个知情者，且多半被人影响了想法。
所以在发现问题之后他便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宫廷法师，将猜测告知了对方。
“我应该是被影响了。”他的情况特殊，“我自己认为遮掩恶魔的到来是一件对维洛尼卡有好处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告诉西尔维娅。”
“在我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人影响了之后产生的这个想法时，我重新考虑了一边，也确实觉得这个想法没错。”
宫廷法师顿时愣住了。
这不全是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么？
但作为弗雷德里希的幕僚，他肯定是对方给出了什么条件，他就在什么条件下干活。
“按照您的说辞，也许是因为我们知晓了罗塞尔殿下是转生失败被杀，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单纯的认为他转生到了伊莎贝尔殿下的体内，夺取了对方的身份随后销声匿迹。”
后者稀松平常。
你是一个传奇术士，你被人打死了，不得不转生苟命，并且你转生后的身份都被人抓出来了。
那销声匿迹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本体都打不过的对手，你换了备用的躯壳肯定就更加处理不掉了。
这种时候只能够销声匿迹，快点逃命了。
“转生失败需要外力介入，但转生成功只是畏惧西尔维娅陛下所以逃亡，这是两件事情。”宫廷法师顺着弗雷德里希的思路做出了判断，“此外，伊莎贝尔殿下这么长时间都不现身，要么已经被人取代，要么干脆投奔了恶魔。”
把条件一拼凑，情况就很明显了。
恶魔显然是有大动作的。
“至于说您所描述的个人情况······在法师们的记录之中，这样的手段确实是有的。”
如果不是效忠的主君在面前，宫廷法师高低得抓抓头发。
通过星象，在完全没有直接接触的情况下，绕过世界的屏障，给一个传奇战士植入一个想法。
“那么，只有一个问题了。”他无法做出判断，“您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包括合理性在内的考量，都是有人希望你这么想。”
察觉到问题并且顺着对方安排的路走，这没有问题。
有利可图是真的，只要有利可图，被利用也无妨。
弗雷德里希所畏惧的，就是连自己认为的有利可图，其实也是对方植入的想法。
他寻找了宫廷法师，最后法师先生盘算了一遍，发现他的想法和弗雷德里希几乎一致。
“只是受挫而不是彻底崩盘的情况下，遮掩确实是对维洛尼卡有好处的。”
“但如果崩盘了，那维洛尼卡的历史就到此为止了。”
宫廷法师自己也认为有利可图，但弗雷德里希这么想，他也这么想，那他们是否被控制这个问题本身就不重要了。
前任国王和宫廷法师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相似的惆怅。
最后的最后，弗雷德里希选择了相信自己。
也许一开始确实被人玩弄了意识，但他并不相信眼下就有人能够轻易操弄他和宫廷法师的想法。
处于对自我的信任，他还是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可以信任的。
于是他只能缄默不语，等待事态变得糟糕。
不过弗雷德里希虽然保持沉默，但也并没有打算让西尔维娅折进去。
说到底，和他们缔结了契约的黑龙是西尔维娅。
作为契约的核心，西尔维娅不能够有事情。
眼下西尔维娅坚持冲锋在前，弗雷德里希只能够看向了奈文摩尔。
奈文摩尔警觉地看向了弗雷德里希。
这种视线他还是蛮熟悉的，需要人冲锋陷阵，舍身取义的时候，这些大人物都是用着这样的目光。
“奈文摩尔殿下，这段时间一来我们配合默契，想必您也从亡灵身上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弗雷德里希沉声说道，“剿灭骨龙军团的军功，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严格说亡灵本身就是西尔维娅之前承诺的战利品，从这个角度来说，奈文摩尔倒也不算亏欠他们人情。
但奈文摩尔并没有轻言拒绝。
“亡灵很少真的入侵，剿灭一支正规的亡灵军团，在眼下的教廷内部也是一桩值得记录的战功。”奈文摩尔微笑道，“我当然很感兴趣。”
那接下来就是雇佣自己陪同西尔维娅冲锋？还是说，要让自己代替西尔维娅？
“那就再好不过了，”弗雷德里希面色平静，“亡灵是北方的敌人，我们杀死它们，只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王国。”
一个敌人两份功劳。
奈文摩尔得到教廷内部的军功，配合的兵士得到斯维尔特的军功，而王国最后得到和平。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