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相同和不同
奈文摩尔放下了长矛。
他杀死罗塞尔是因为他需要从罗塞尔身上夺走主导权，唯有得到灵魂的支援，让【朗基努斯】重新焕发光辉，奈文摩尔才能够获得主导谈判的权力。
这是一个小矛盾。
想要获得这份权力就需要拿到道标，但罗塞尔的灵魂就是道标，所以奈文摩尔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杀死他。
奈文摩尔这么想的，于是他这么做。
在杀死了罗塞尔之后，场面上只剩下了西尔维娅和奈文摩尔。
西尔维娅之前想要杀他，严格说奈文摩尔这个时候直接反将一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就没有意义了。
为了愤怒而杀人也不是不行，但因为还没有损失的东西，就急匆匆地打算失去更加贵重的东西，奈文摩尔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无视仇恨的。
握手言和，以和为贵嘛。
但这需要来自西尔维娅的诚意。
她先出手，她先失手，于是理所当然地要付出代价。
西尔维娅给出了两个答案，这已经超过了她眼下的生命，起码奈文摩尔不觉得她的命值这个价。
【玛尔萨多】的疯狂，魔能是虚假的······
“你不如说我是假的。”
奈文摩尔轻呼一口气。
他并无失望，也没有突然闻听真相的错愕和震惊。
这世界反正乱糟糟的，既然没有办法改变世界的规则，那就乖乖地等着世界对你的安排就足够了。
积蓄力量，在来日为所欲为。
或者没有来日，在半路就被命运征服。
“这是半位面的权柄载体。”
西尔维娅将指环重新抛出。
她的利爪抓开了胸口的鳞甲，将黑铁指环重新取出。
“我已经抹去了契约，现在它就是你的了。”
西尔维娅同样看的很开，“这处半位面我培养了很久，绝对是适合龙类生活的小位面。”
她远比奈文摩尔想的还要没有所谓强者的尊严。
当攻守易形且奈文摩尔愿意和谈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被一个小辈拿捏逼迫和谈的不满和屈辱心，反而很快拿出了自己的筹码，颇为诚恳地开始了谈判。
“我需要更加合适的契约。”西尔维娅提出了建议，“在罗塞尔彻底死去的情况下，也许弗雷德里希也会动摇。”
她想要争取奈文摩尔和奈文摩尔背后势力的支持。
“他并没有死，冕下。”奈文摩尔摇了摇头，“他比我想的还要谨慎。”
“你知道他的分魂？”西尔维娅听出了某些言外之意。
“他有一个十四岁的妹妹，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奈文摩尔低声说道，“我并不了解罗塞尔的安排，但如果说要找一个很容易操控并且卓有天赋的傀儡作为备选身体，我觉得可能是她。”
“也就是说，在罗塞尔这个身份死去之后，他还有一个可以接受北方王国的身份。”
西尔维娅眼眸轻瞌，神色越发郑重。
如果奈文摩尔猜的是对的，那么她就需要更加警惕罗塞尔。
一个卓有天赋且不择手段，从很早之前就把自己的妹妹培养成替身傀儡的人，再怎么警惕和小心都不为过。
“有伊莎贝尔这个身份在，罗塞尔仍旧有机会获得弗雷德里希的支持。”奈文摩尔说道，“您并不被北方王国接纳，女王陛下。”
奈文摩尔意有所指。
在罗塞尔真的死亡的情况下，弗雷德里希也未必会支持西尔维娅上位。
说到底，她和维洛尼卡人的契约，完全是在培养食物。
弗雷德里希没有理由接受西尔维娅的统治。
但万事都并非绝对的，西尔维娅背靠黑龙一族。
这并非是奈文摩尔乃至是任何一个人所想的，只是某个龙巢之中的同伴，而是所有的黑龙。
如果西尔维娅的言语是真的，她所掌握的这个机会，对于黑龙一族来说也是绝无仅有的好运。
在这种武力优势下，弗雷德里希的选择也并不多。
可这些都有一个前提，罗塞尔得死。
弗雷德里希对于罗塞尔的支持简直令人诧异，西尔维娅甚至有理由怀疑罗塞尔根本就不是西弗勒斯而是弗雷德里希的儿子。
“但你并不会拒绝。”
西尔维娅思考着奈文摩尔的话语。
她听不出拒绝的意思，奈文摩尔摆出来的理由，只是筹码还不够的另一种说辞罢了。
“我当然不会拒绝。”奈文摩尔理所当然地说道，“在教皇国生存其实还挺困难的，我想要更快的上位掌权，就需要更好的盟友。”
西尔维娅并不是好的盟友，但她有很大的机会掌握斯维尔特王国。
黑龙的底蕴会成为王国的底蕴，让这个看似坚硬实则孱弱的北方王国获得最大的根基。
那她就是很好的盟友了。
忠诚和强大，总不能要求盟友全部都有。
忠诚的盟友往往不够强大，因为以忠诚作为筹码，通常是弱小者的手段。
而强大的盟友绝不会忠诚于纸面契约，他们很有用，但并不值得投入太多的信任。
奈文摩尔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对西尔维娅是否会选择遵守契约并不抱有任何的期待。
唯一让这头母龙保持冷静并且维持合作关系的手段，只有价值。
今日的西尔维娅落入下风，她的生死在奈文摩尔的手掌之间，她孤身一龙，连半位面都输给了奈文摩尔。
可离开了这里，在大魔潮的风浪之中，她虽然无法找回昔日的荣光，但仍旧有机会踏入传说阶位的大门。
半位面之外还有她的同族，五色龙种之中的黑龙。
弱势的西尔维娅如今有多好说话，来日的她就能有多桀骜不驯。
奈文摩尔不对他人的底线和操守抱有任何的信任，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尽管就目前来说，他的选择都是旁人操弄的结果。
这场互相交换信任的契约十分简单的结束了。
西尔维娅有的是背弃契约的手段，奈文摩尔也不指望契约能够束缚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契约所描述的和平与交易，只是最简单的诚意交换。
想要让对方做更多的事情，自己就要拿出更多的诚意，并且有让对方不能反悔的实力。
巧合的是关于未来，奈文摩尔和西尔维娅带着相似的自信。
他们都认为自己才是能够掌握未来的那个人。
那就先这样好了，既然大家都如此自信，那么未来的事情交给未来的自己来头疼就好了。
“这么说来应该是你先帮助我度过一个麻烦。”
交易是一定要有一个人先出示诚意的。
西尔维娅是失败者，但奈文摩尔需要她兑现的筹码，必须在她成为斯维尔特王国的女王之后。
黑龙的身份也有价值，不过一般是不能成为人类王国内部竞争的筹码的。
七国之一的亚萨王国曾经选择了借助精灵的帮助，而如今那片王国的主权已经归属了森林。
外力并不是那么好借用的，所有能够驱使的筹码，都需要你支付代价。
在人类王国内部，还是要用人类的身份。
西尔维娅是黑龙，但如果她能够走到凛冬城，她就是斯维尔特的女王。
这是千百年来的契约，维洛尼卡许下的誓言。
斯维尔特无法拒绝，人类王国也不会拒绝。
“我当然会帮助你获得弗雷德里希的支持。”奈文摩尔点头应和，“你该在这方面相信我的，我需要的是你的最大价值，所以我一定得帮你。”
黑龙的西尔维娅并没有西尔维娅女王更有价值，所以奈文摩尔如果想要得到最大的利益，他一定会帮助西尔维娅成为后者。
“但首先你要让弗雷德里希相信，你和维洛尼卡不是捕食者和猎物的关系，而是同盟与合作伙伴。”
奈文摩尔并不同情维洛尼卡这个家族。
西尔维娅并非没有支出，在千百年的时间里，她以血肉改良着维洛尼卡的血脉。
有关血脉的说法在各种研究之中多有涉猎，奈文摩尔实在不必过多回忆，也能够描绘出高等生命血脉的价值。
若说维洛尼卡人没有从中受益，这显然是无稽之谈。
既然接受了龙母的礼物，就应该知道这份礼物是有代价的。
反抗是理所当然的，但为了得到的礼物而支付代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个时候讨论代价这种东西就有点没有意义了，弗雷德里希需要的是维洛尼卡的统治，而西尔维娅需要的是弗雷德里希的支持。
“即使没有弗雷德里希的承认，我仍旧可以按照契约获得女王的权位。”西尔维娅知道弗雷德里希的价值，“但如果他不承认，人类王国就会介入其中。”
“契约只能够保证这些记录在上面的东西。”奈文摩尔点了点头，“但即便你是王国的女王，王国却也不是你的东西。”
很简单的，如果西尔维娅在没有支持者的情况下强行登顶王位，她戴冠的下一刻，就会有无数贵族宣布脱离斯维尔特王国。
封地是他们的，贵族的内乱国王必须煊赫以武力。
可在这个时候，这些贵族也选择了投奔其他的人类王国。
那么在想要动用武力，对手的体量就变了。
西尔维娅没有考虑过讲道理。
和贵族如果能够讲得通道理，那么你一定得持刀跨马，背后跟着一整队确保对方必须和颜悦色，彬彬有礼的铁骑。
她需要贵族的支持。
而斯维尔特的贵族之首，就是维洛尼卡。
“我有能够做到的先决条件。”西尔维娅并非没有思考过这些。
她的计划之中奈文摩尔和罗塞尔都死了，但她还是得面对弗雷德里希的不配合。
“黑龙一族的底蕴。”
西尔维娅拿出了筹码。
这是个好现象。
武力会让人们坐在谈判桌上，可桌子上不能只有武器。
利益才是大家通力合作的关键。
“斯维尔特王国起家太晚了，他们迫切地需要填充自己的家族底蕴。”奈文摩尔说道，“尤其是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混乱就要来临了。”
黄金时代逼迫着所有人去拼杀和争抢，因为倘若你的敌人先一步跨越了一个界限，那么接下来，你的家族就不会存在了。
维洛尼卡需要家族底蕴，不一定得是自己家族的，但一定得有根基。
“我能够帮助他们转化成龙裔，如果他们天赋出色，甚至可以成为真正的纯血巨龙。”
血脉转化······这条龙不愧是能够自己给自己转生的灵魂学大师，血脉转化这种手段也是信手拈来。
“这是很好用的筹码，如果你能够让弗雷德里希相信并且看到黑龙一族的底蕴，那么维洛尼卡也许并不介意成为黑龙一族。”
这也是亚萨王国走的道路。
他们借助了精灵的力量，森林的权力精灵向世界树祈祷，世界树赋予了他们精灵的血脉。
于是亚萨王国就变成了森林的阵营。
他们的人民和贵族大多还是人类，但王室实际上代表的是精灵的利益。
亚萨王国存在的意义，就是攫取南方的资源供养森林。
这件事情并不算秘密，但没有人在乎。
筹码随便筹措一下就足够了，弗雷德里希的选择其实并不多，打动他最关键的也不是筹码，而是诚意。
奈文摩尔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他相信西尔维娅并不需要他过多置喙。
古龙有深奥的智慧，奈文摩尔相信对方的能力和判断。
“我需要你的支持。”西尔维娅已经想好了答案。
她当然不是今日才开始准备的，奈文摩尔是个意外，但并不是纯粹的糟糕因素。
起码他还很有用处。
“当然，但我也并不相信您，冕下。”
奈文摩尔提前索要诚意。
“理当如此。”西尔维娅微微点了点头。
半位面交给了奈文摩尔，这是用来买命的筹码。
女王的支持是之后的交易，奈文摩尔帮助她，而她需要支付的报酬。
这是两件事情。
眼下现在奈文摩尔需要的是，支持她成为女王之后，她确定会支付筹码，而不是甩甩尾巴说我不记得这回事的诚意。
西尔维娅稍稍有些犯难。
如何证明自己会履行契约，对于两个刚刚把契约随手撕掉了的人来说都是有些困难的决定。
不同的是，奈文摩尔现在是甲方，他可以判断西尔维娅的提议是否有被通过的价值。
而西尔维亚需要拿出提案，等待通过或者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