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学习
“我可以教你。”宗文现沉声道：“你可愿意在此处多住几日？”
二月听言，开心地瞬移过来，扑在宗文现面前的矮几上：“真的吗？当然愿意！”
宗文现点点头，端起茶盏。有一瞬间，宗文现看着二月的脸，仿佛真看到一朵盛开得艳丽的桃花，让人忍不住探头嗅闻。
宗文现定了几条规矩，说给二月听，如果有一条没做到，马上离开。
一，不得随意使用灵力，惊吓院中任何人。
二，若想外出，需要宗文现得空陪同。独自不可外出。
三，观察院中人类生活。
这三条二月能听懂，她也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
“那你休息吧。”宗文现带着小奴婢离开了。他慢慢地在院子里走着，小奴婢跟在身后。踏入寝室之后，宗文现对端来铜盆的小奴婢说道：“这几日，你远远盯着她的动静，如有异常，请月卫传信于我。”
小奴婢低头道：“是。大人。”
二月伸手摩挲着床上的棉布，柔软、温暖，比柴房里的环境好太多了。墙上挂着两幅画，一幅是山水，另一幅也是山水，不过多了条小船。突发奇想，二月使用灵力，让画上的树随风摇动，画上的水有了沉浮，小船上的艄公不得已地摇起橹。
看了半天，虽然在动，可画上的一切都仍困于纸上，并不能去其他的世界。二月有些失落地收回灵力，水墨画也回归静止。她躺在床上，看着那摇曳的烛火，思考着自从她踏入人类世界以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
鱼人说，人类崇尚拥有强大力量的人。
妈妈的力量是大于阿香和阿娇的，而宗文现的力量又大于妈妈的力量。宗文现是男人，妈妈、阿香和阿娇都是女人。如果把他们交换一下——二月没能更深地想下去，她的经验还不够。但是她心里隐隐有个想法，假如她二月能成为比宗文现更厉害的，那该是什么景象？
在二月使用灵力让画面动起来时，宗文现缠绕在食指的通灵绳在收紧。她使用的灵力越大，通灵绳便收得越紧，但还好，那束缚感很快便消失了。希望这是只值得培养的灵妖吧。
宗文现躺在床上，合眼，他要保证足够的睡眠，才能处理四月门的繁琐事务。
四月门是特刑科的前身。无论是此刻，还是近千年以后，人类都不得不直面这个与妖共存的事实，四月门或者特刑科，都是维护二者平衡的存在——尽量平衡。
宗文现是这座城的四月门掌事，每五年进都城一次，参见门主，与他城掌事一起，分享消息，学习经验。十个月后他就要出发了。除了要筛选五年来经他手处置的案例中哪些有分享的价值，宗文现更希望在这十个月里，通过二月，查清桃妖的灵力特点和其致命之处。
相对于人类短暂的六七十年生命，妖类成百上千年的寿命在人与妖之间铸就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而逐妖师们再清楚不过，打败妖类的前提，是知己知彼。于是他们愿意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观察一只妖，从而为后人的一击即中提供保障。宗文现有幸，遇到一只尚未开化的妖。
二月在院中闷了三日，便坐不住了。小奴婢好容易等到宗文现回来，向他禀报。宗文现未及梳洗，便来到二月的住处。
“你是一棵树，理应耐得住寂寞。”宗文现缓缓地喝茶，丝毫不在意二月焦急得拧到一处的眉。
“我又不是一月。我想出去，看看其他地方。这里的东西我之前没看过，现在看过了，然后我想到还有更多的东西我没看过，心里就难受。”二月的手指都快拧到一处。
宗文现吞下茶水——妖对人类世界迸发出的好奇心，是好还是坏？在人的世界里穿梭，最后又走到哪条路上去？
“出去倒是可以。不过仅限半个时辰。你还得化成她的样子。”宗文现抬头看看立在门口的小奴婢。
二月蹦了起来，跳到小奴婢身边，将她细细端详。
小奴婢个子不高，脸色有些蜡黄，身体扁瘦，既没有阿香的丰腴也没有阿娇的圆润。小小的脸上安着一只圆圆的鼻子，嘴巴也小小的，看上去总是嘟着。二月伸手至额面，向下一滑，即刻换了张脸，身材也和小奴婢一模一样。
“宗文现，我想尝尝你们人类的食物，可以吗？”二月还惦记着那些萦绕于脑海的香气。
“也不是不行，如果你能吃——”宗文现转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二月亲上小奴婢的嘴，粉色雾气从二月的身体游进小奴婢的身体，再游回来。小奴婢不敢动弹。
二月回身站直的时候，歪头笑着说：“这样我就有内脏啦。”
小奴婢回过神来，捂住嘴，又惊又羞地跑了出去。
宗文现哀道：“你吓着她啦。”
二月用小奴婢的样貌来到宗文现跟前，眨着仍然亮晶晶的双眼说：“鱼人说，你们人类只有在相爱的时候才能嘴对嘴亲吻。我觉得我很爱她啊，就像爱阿香和阿娇一样。”
宗文现愣了愣，无奈道：“苏子。”
“嗯？”二月不明白这两个字是指什么。
“她的名字。你以她的样子出门，当然要知晓她的名字。”宗文现抬脚迈过门槛。二月连忙跟上。
“那是什么？”二月指着远处院子里屋檐下的咸鱼问。
“加很多盐腌制的咸鱼。捕捞上来的鱼离开了自己原本的生存环境，活不了多久。渔季的鱼虾多得吃不完，吃不完会放烂，烂鱼烂虾是不能吃的，吃了会死人。咸鱼可以增加鱼肉的保存时间，增添风味。你想尝尝吗？”和二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宗文现已经知道给她解释的时候，要用最直白的语言。
二月摇摇头。她在桃之岛之前，和鱼人共处一岛，鱼人身上总散发出一种味道，和这咸鱼的味道十分相似。她隐隐感觉，如果真咬下咸鱼的肉来，会不会就像在撕咬鱼人？阿香和阿娇是好朋友。好朋友是不会伤害好朋友的。鱼人是二月的朋友，她也不愿意伤害他。二月不再看那条咸鱼。看久了，总感觉是鱼人被杀了，被盐埋藏，被风干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