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从代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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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再赴会稽,谋划军队

“堂兄,我有不得已理由。三年,不,两年,只需两年,你便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谢混认真凝视谢重,语气沉稳而坚定。

他只能说到这个地步,如果谢重不能理解,那,也就不理解吧。

没得到确切答案,谢重有些失望。

不过明白堂弟并非胡来,而是有自己的确切谋划,心中也算稍安。

他深深叹口气后,缓步离开了...

...

会稽郡官道。

一支几十人队伍,疾驰在路上。

谢混与刘穆之对坐于马车内。

“主上,此番前往会稽,我认为可先加强沿海关隘布防,而后抽调部分百姓及士族家奴,强加训练,以备兵源...”

刘穆之滔滔不绝说着建议,看得出来,他很想竭力表现一番。

谢混边静静听着,边回想这小半年发生的事。

七月壬子,太皇太后李氏驾崩,举国哀悼。

七月丁卯,晋大赦天下。

九月初九,尚书左仆射王雅,卒于任上。

十一月,司马元显开府仪同三司,都督扬、豫等十六州诸军事,兼领徐州刺史。

...

“现在已是冬季,还要在周边郡县募集军需粮草,将士衣物也要考虑。”马车内,刘穆之的声音总算停下来。

谢混回过神来,勉励道:“穆之,你这些建议很好,到会稽后,我会慎重考虑。”

刘穆之的建议,中规中矩,考虑的也还算周到,适用于常规对战。

但与自己想要的,还是有区别。

谢氏准备拿孙恩刷军功的计划,暂时并未告诉刘穆之。

这需要他自个儿去悟。

不过,相信以刘穆之的聪慧,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至于现在。

当然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

随后,谢混岔开话题:“家中可已安排妥当?”

当初自己对刘穆之等人承诺,很快就能来三吴之地任职。

结果,谢琰得知他要在朝外起家,急得跳脚,死活不同意。

直到月前,疑似海上有异动,谢琰才勉为其难在信中答应下来。

于是他立即通知刘穆之,然后带着一众人,匆匆赶来会稽。

“多谢主上挂心,已经安排妥当。”

刘穆之神态略显恭敬,他现在属于依附于谢混,自然要谨小慎微。

闲置在家中半年,他都以为自己被谢混忘记了,好在有那十万铢钱,支撑他继续等下去。

“穆之,不必如此。你身具才华,只需尽心竭力即可,不用在这种虚礼上,耗费心力。”谢混语气很诚恳。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真正有才的人,无需精于人情世故,身边的人都会来将就你。

对刘穆之这类人“专业人才”来说,尊卑虚礼,反而会让其顾虑太多,不敢直抒胸言。

“多谢主上体谅。”

刘穆之松了口气。

他也觉得很别扭,浑身不得劲儿。

在琅琊郡府时,就是因为不会溜须拍马,得罪过很多上官。

好在因才干确实出众,这才没被从主薄位置上撤下来。

“蒯恩,还有多久到会稽郡城?”刘穆之掀开垂帘询问。

“快到了,大概还有几里路。”

骑着一匹壮硕骏马的蒯恩,眼神锐利,有股慑人锋芒。

这小半年的训练,让他成长很多,不再是以前的乡野村夫,已初具悍将气质。

只待实战铁血洗礼,便能成为军中骁勇将领。

至于统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一将功成万骨枯。

统帅,可不是那么好铸就的。

与蒯恩并骑而行的檀氏三兄弟和到彦之,也面色坚毅。

“大哥,堂叔现在处境不太好,司马元显开府后,并未接纳他。要不让堂叔也来会稽吧,即便不愿意跟着公子,也可以投奔谢琰大人。”

檀道济手握缰绳,目光平视前方。

来建康后不久,三兄弟便与檀凭之联系上,平日里时常有交流,因此知道他的情况。

“我劝过堂叔,不过他暂时没有答复,只是说再看看。”

檀韶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他们心里清楚,堂叔是在观望,想看看公子在三吴能不能闯出一番明堂。

然后才好做决定。

可问题是,如今司马道子府上已门可罗雀,人全都跑到司马元显的西府去了。

他继续待在那,还不是浪费时间,看不到前程。

“无妨,等公子有所建树后,我三兄弟一起,为堂叔谋个职位便是。”檀道济似在宽慰檀韶,也在说服自己。

檀韶摇摇头。

微末时追随,与名就后跟随,天差地别。

...

不久后,一行人进入郡城。

谢肇、谢峻接到通报,立即赶到郡府门口。

“大哥,爹怎么会同意三弟的,他在朝中不是更好吗?”谢峻百思不得其解。

两边站着的守门小吏,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漠然的模样,不过耳朵却悄悄竖起。

谢肇瞟了弟弟一眼,又看了看两名小吏,没搭腔。

二弟这率直性子要改一改,说话有些不分场合。

至于三弟谢混的事,他也没想明白。

只能等待会儿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问问。

很快,蒯恩等人的身影出现在街道。

路上的黎庶百姓慌忙让开。

两旁不少人,对着马背上的蒯恩,指指点点。

“这位将军可真威武!”

“你咋知道是将军?万一只是小卒,后面那儒雅一点的才是呢?”

“如果这都当不了将军,那这兵不当也罢。”

...

谢肇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心中很是惊异。

莫非这便是三弟信中提到的,那几个寒庶?

倒是有些特别。

自从去年跟随父亲来会稽抵御贼寇,见识过真实战场的样子后,他们的心境已悄然发生变化。

少了一些世家公子的虚浮,不再痴于诗书、山水,对这些能冲锋陷阵将领,或多或少更关注一些。

蒯恩几人的装束、气质,明显与寻常士卒不同。

车队在郡府门前停下,谢肇两兄弟迎上来。

“三弟,你可算来了。”

待谢混跳下马车,谢肇便笑道。

谢峻则是使劲抱了抱他。

“大哥、二哥,别来无恙。”

谢混向二人问候完,接着道:“给你们介绍几位良才,这是蒯恩、到彦之,这是檀道济、檀韶、檀祗三兄弟。”

最后,他单独拉过刘穆之。

“这是刘道和,刘穆之,可为内政辅佐大才。”

蒯恩几人一惊。

他们是最近才接触刘穆之的,只是感觉公子特别重视此人,连乘坐马车都拉着他一起。

未曾想,居然能得到公子如此高评价。

看着其貌不扬的刘穆之,谢肇也有些诧异。

内政辅佐大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以州刺史的内政佐官——别驾从事史来说,有“总理众务,职权甚重,当刺史之半”的评价。

不过,三弟精明、聪慧,想来这刘穆之是有真本事。

“见过二位公子。”刘穆之拱手一揖。

谢肇大笑夸赞道:“哈哈哈,恭喜三弟觅得如此良才大将。”

随后,他拉着谢混:“走,快随我进府,父亲已等候多时。”

来到门外,谢肇又指了指屋内,悄声道:“三弟,父亲正在气头上,你待会儿态度好点。”

谢混心领神会。

知道是对他在建康的所作所为不满。

跟着进入郡府,便见谢琰板着脸坐于主位,自顾自喝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谢混微微一笑,拱手作揖,语气恭敬:“混,拜见父亲。数月未见,父亲却显得愈发年轻。”

谢琰今年已四十有八,鬓角也开始斑白,近日里因忧心孙恩贼寇,其实有些心力憔悴。

在此之前,他根本不把孙恩放在眼里,甚至曾言孙恩为区区小贼。

有这改变,只因谢混那句“养寇自重”。

重了,怕打死。

轻了,怕翻车。

不痛不痒吧,又怕被有心人察觉。

这是一件很费心力的事。

因此,才会把谢混从京师招来。

此时听到这般违心的恭维,谢琰没好气道:“为父业已心焦力竭,白发丛生,休得胡语。”

“谁说的,父亲老当益壮,有千里之志...”

“停停停!”

谢琰制止谢混的马屁,他只是一时气恼想不通,并非真生气。

“这些就是你寻得人?”

“正是...”

谢混又将刘穆之等人,一一介绍。

谢琰听后,兴致缺缺。

见状,谢混让几人先行离开,又挥退了一众小吏,堂中仅剩父子四人。

“父亲,我知道您对孩儿做法,心存疑惑。且听我逐一道来。”

“我选择于朝外起家,是为积累军功。”

“大晋偏安一隅,但近年来内乱不断,京师首当其冲,为是非之地;而今元显集权一身,诸臣皆附,威加内外。”

“我若留京,归于其西府麾下,风险弥盛;出任朝中,又职低权微,于谢氏无甚大用。还不如就在这三吴,既远离是非,亦能效仿叔玄,以武职功勋傍身。”

“而后,或立褚州,或立朝堂,全凭我心。”

谢玄当初便是以勋功立身。

先以桓温掾属起家,又辗转桓豁司马,再组建北府军抵御前秦,最后于淝水之战,率军充当先锋,败苻坚名震江左。

可惜年仅四十六,便英年早逝。

谢混便是要效仿谢玄,走武勋之路。

还是太祖那句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若他现在手里有两万军队,搭配火药,马上就敢冲到建康,挟天子以令诸侯。

再挑翻桓玄,拳打刘牢之,改朝换代。

听完后,谢琰沉默不语。

谢混的想法,他之前揣摩过,也大致猜得出。

按他对谢氏的设想,是依照此前两父子定下的——“朝中与州郡,守望相助”,他自己坐镇三吴,再在京师立一个有话语权的人。

这个人选,没人比幼子更合适。

但现在看来,倒是他一厢情愿了。

任凭如何巧舌辩解,他还是看的出,谢混是不愿待在朝中,费时磨资历。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这做父亲的,也能理解。

良久后。

“益寿,功勋之路可不好走。”

谢琰还是想提醒幼子,走上这条路,要有心理准备。

“父亲放心,孩儿知晓。”

谢混见谢琰松口,当即应道。

谢琰微微颔首,不好再说什么,旋即又看向谢肇、谢峻。

“你们谁回京师?”

他这一脉承袭父亲谢安,亲兄谢瑶已过逝,两侄谢澹、谢璞,一个居于姑孰,一个在东阳当太守,都远离京师。

既然谢混不愿去朝中,总要有人去,不然,别人会笑话父亲谢安后继无人,只能在长子、次子中间选了。

谢肇与谢峻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谢肇主动站出来。

“我去吧,二弟性率直,不适合朝中尔虞我诈。”

谢琰点头同意,长子去还能应付,次子,估计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这个事敲定,也就没必要再询问结交寒庶的缘由。

刚才他也留意过,那蒯恩几人,明显是武将之姿。

功勋路,手下没武将怎么行?

这也就说得通了。

成名将帅皆有人主,谢混的资历不足以招揽,只能自己寻人培养。

自行脑补完,谢琰询问:“那孙恩你要如何做,月前探子察觉,海上有异动,恐此寇又在谋划什么。”

谢混听后并未答话,而是起身来到堂外,左右查看一眼,回屋反手再将门关上。

谢琰三人见状,一脸严肃,意识到接下来的话,相当重要。

说计划之前,谢混有言在先:“两位兄长,此事机密,万不能泄露丝毫。”

父子四人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他并非担心二人跑去告密,而是谨防两人无心之举,或口不择言,坏了大事。

“三弟放心,我们定会烂于胸中。”

“对,你就放心吧。”

谢肇、谢峻相继保证。

谢混相信经过这番提醒,两人知道好歹。

接着,压低声音道:“目前来看,父亲手中军队,是以镇压贼寇名义,从州郡县各世家大族征召而来。”

“故而,您先要取得这些地方大族认同,定期安抚慰问,加深联系,最好从中培养一批支持您的人。对将士们,也要体恤。”

谢琰立刻辩驳:“此事应当无需在意,为父声望足以号令这些人。”

他对麾下将士态度一直很恶劣,也就是现在要谋划三吴,才有所收敛,但也有限。

谢混摇头:“倘若朝廷一道诏令下来,要调走您,没有这些士族、将士支持,您只能将三吴拱手让人。”

谢琰沉思片刻后,不得不点头认同。

他不是在这里晃一圈就走。

想扎根这里,避免被夺权,当地士族及军中将士支持,确实很关键。

为了族基,只能与这些人虚以逶迤一番。

“其次,我们要组建自己的军队,类似北府兵!”

谢琰闻言,断然否定:“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