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和第七
有人问：“合和汤药时，治各种虫、草、石、兽药时，用水的升数及其消杀法则是怎么样的呢？”回答说：“有根、茎、枝、叶、骨、皮、花、果实的草药，有毛、翅、甲、皮、头、足、尾、骨的虫药，须烧炼炮炙，掌握生熟限度，依照以下方法趋利避害。有的去肉要皮，有的要肉去皮，有的要根茎，有的要花与果实，不得有半点差错，都要依照处方炼治，使它清洁干净，最后升合秤两。药物之间的药力有强有弱，也有相生相杀的关系，须使其君、臣、佐、使相互扶助。须精通各种医家经典著作，才能知晓药物之间的好恶关系。如果调和得当，即使没有达到治病的目的，也能使五脏安和通利，不会加剧病情。但有的医生不遵从处方上的分量任意加减，使各种草石药物强弱相欺，病人服入后不但不能治病，反而加重病情，如果草石药性相反，甚至会使人迷乱。”比如说：各种经书上的处方用药，在熬炼节度上都加有注脚。现在的处方则没有，所以我在这一篇详细地列出它们。
凡是钟乳等各种石药，用玉槌加水研细、水飞三日三夜，务必使其极细。
凡是银屑，用水银调和成泥状。
凡是药物，需先经过选择、煎炒、炮制完毕，然后才能用来作为药物称其重量，不能生称。
凡是朴硝、矾石，都要烧之使其汁尽，才能加入丸散药中。朴硝、芒硝都要绞汁后，放入汤中，再放到火上煎两三沸，熔化尽后才能服用。
凡是汤药中用雄黄、丹砂的，其熟末须如粉，临服用时纳入汤药中，搅拌使其调和后服用。
凡是用石药及玉，都须使其碎如米粒，然后用棉布裹住纳入酒药或汤药中。
凡是礜石，先用赤泥裹住，放入火中半日，熟后就可使用，但不可过度。如果生用入药，会使病人心肝涣散。
凡是汤药中用整个的药物，都须剖开，如栀子、干枣之类。用细核物，也须打碎，如五味子、山茱萸、决明子、蕤核之类。用细花子物，整个地用，如菊花、地肤子、旋覆花、葵子之类。麦、米、豆类，也可整个地用。
凡是生姜、麦门冬加入汤药时都须切开，反复地捣绞多次取汁，在汤药已成、去渣后才加入，煮五六沸，而取得处方上要求的汤药升数，不可与药一起煮。另一种方法是切成薄片使用。
凡是吴茱萸、橘皮、椒等，加入汤药时不用碎成小块。
凡是各种果仁、果实都须去掉尖，以及双仁，用热水浸泡使其柔软，拍打去皮，仍然切开。用栀子时去皮，用蒲黄须待汤药已成后再加入。凡是麦门冬，都须微微润湿后抽去心。
凡是石斛、牛膝等加入汤药或酒中时，须拍碎使用；石斛加入丸药、散药中时，先用石槌极力槌打使之破碎，然后入臼，不然就捣不熟。加入酒时也应这样做。
凡是厚朴、桂、秦皮、杜仲、木兰之类，都须削去虚软、粗糙的表皮，取里面有味的来称。对葱白、薤白，除尽其青色部分。对茵芋、莽草、石南、泽兰，剔取叶及嫩茎，除去大枝。茯苓、猪苓，须削除黑皮。远志、牡丹、巴戟天、野葛等，都须槌破去心，对紫菀先洗去泥土，暴干后再称。对鬼臼、黄连，都除去根毛。石韦、辛夷，拭擦掉其毛，辛夷另外去心。对蜀椒，除去闭口者及目。用大枣、乌梅，都除去核。用鬼箭，削取羽皮。
凡是麻黄，须去节，先单独熬两三沸，掠去泡沫，然后加水到原来的升数，再加入其他药。不经过这样制作而入药的，会使人烦懑。斩成每段一寸，瞿麦、小草斩成每段五分，白前、细辛斩成每段三分，用于膏药中时要细锉。凡是茯苓、芍药，如果用作补药，需要白色的；用作泻药，则只用红色的。
凡是菟丝子，用热水淘去泥沙，漉干，再用温酒浸泡一晚，漉出，暴晒干使其微白，捣碎。如捣不尽，就再用酒浸泡三五天，取出晒得微干，再捣，一会儿就全都捣尽了，非常容易碎。
凡是用枳实、甘草、厚朴、藜芦、石南、茵芋、皂荚之类，都须炙烤。枳实须除去瓤，藜芦须除去头，皂荚须除去皮与子实。
凡是半夏，用热水洗去表皮上的滑腻，一种说法是洗十次破作四片，再称，用来加入汤药中。如果是加入丸、膏、酒、散中，则都用煻灰炮制。
凡是巴豆，须除去皮、心、膜，炒成紫色。葶苈、桃仁、杏仁、胡麻等各种有脂膏的药，都炒成黄黑色。单独捣成膏状，用指头击之，击到看上去模样紊乱后，才将以前制好的散药稍稍加入臼中，一起研捣使其消散，再全都用轻绢筛尽，又纳入臼中，依法捣几百杵。汤药膏药中即使有生用的，也要一起捣破。
凡是用椒实，须微炒，使其出汁，则有药势药力。
凡是丸、汤、散药中用乌头、天雄、乌喙、附子、侧子，都须经过煻灰炮制，使其微微裂开，削去黑皮，然后再称。只有在姜附汤及膏酒中才生用，也削去皮再称，沿着直条纹理，破成七八片。
凡是用斑蝥等各种虫，都除去足、翅，微炒。用桑螵蛸，从中剖开，炙。用牡蛎，炒成黄色。用僵蚕、蜂房，都微炒。
凡是汤药中用麝香、羚羊角、犀角、鹿角、牛黄，须研成粉末，临服用时再加入汤药中搅拌，使其调和，然后服用。
凡是大豆、麦芽、曲末、泽兰、黄卷、芜荑，都微炒。干漆须炒到无烟的程度。用乌梅加入丸药散药的须煎，用熟艾时先炒再擘细，与各种药一起捣细成散，不可筛的，纳入散药中和匀。
凡是用各种毛、羽、齿、牙、蹄、甲，以及鲮鱼、鲤鱼、龟、鳖等的甲、皮、肉、骨、筋、角，以及鹿茸等，都须炙。蛇蜕皮微炙。
凡是丸、散药剂中用胶，先炙，使其通体沸起，干燥后，才能捣。有不沸起的部位，再炙烤。在断下汤中直接用，不炙。各种汤药中用阿胶，都是待汤药成后，加入汁中，再放到火上经两三沸，使其溶化。
凡是丸药中用蜡，熔化后投入少许蜜，搅拌调匀用来和药。
凡是用蜜，先用火熬，掠去泡沫，使其颜色微黄，那么丸药就能经久不坏。至于掠去泡沫的多少，应随蜜的精细程度而定，直到很浓稠时，制成的丸药才更好。
凡是汤药中用饴糖，都在汤药已成后再加入。各种汤药中用酒的，都宜在临熟时加入。
各种药物有宜于制成汤药的，宜于制成丸药的，宜于用酒浸泡的，宜于制成散药的，宜于熬成膏状的；也有同一种药物适宜制成以上多种形态的，也有不能加入汤药与酒中的，都各随其药性，不能违背。现将不宜加入汤药或酒中的药物列出如下：
以下石类一十七种。
以下草木之类四十八种。
以下虫兽之类二十九种。
古代的秤只有铢和两，而没有分之名，神农氏时的称法则以十黍为一铢，以六铢为一分，以四分为一两，以十六两为一斤。吴时的人以二两为一两，隋时的人以三两为一两，现在则约定按照四分为一两。处方家凡是说等份的，都是指丸、散药，按照病情的轻重所需，并不限定其铢两的多少，在以上三种和五种铢两制的情况下都是分两相等。
凡是丸、散药方说若干分两的，不一定就限定只是这若干分两，而是指这一处方里的各种药的宜多宜少的分两比例。假如说处方上规定一天服三方寸匕，直到病愈为止，这是指三五两药。所谓“方寸匕”，是指做一个正方一寸的匕来抄取散药，以散药不往下落为准则。凡是散药处方上有说刀圭的，是指十分方寸匕之一，其标准是如梧桐子大。所谓“钱匕”，就是用一个大钱抄满散药。如果说半钱匕，则是用一个大钱的一半来抄取散药，这里说的钱都是用五铢钱。“钱五匕”，指以五铢钱边的五字位置来抄取散药，也以散药不往下落为准则。说“一撮”，指四刀圭。十撮为一勺，两勺为一合。药有虚实之别，其用量的轻重不能以斤、两来衡量，就用“升”来做准则分药，现代人已不用它。药升作为度量衡其规格是方形的，下径六分、上径一寸，深八分，装散药不要按压，放置端正，微微摆动，调平即可。凡是丸药有说如麻子的，即指现在的大麻子，其标准是三个细麻子般大。说如细麻大的，即指胡麻，不必将丸药制成扁扁的形状，只要使它与胡麻的大小略微相等就是了。说如黍粟的，也同这个道理一样，以十六黍为一大豆。说如胡豆的，即指现在的青斑豆，其标准是两个大麻子般大。说如大豆的，其标准是两个赤小豆般大。说如梧桐子的，其标准是两个大豆般大。说如小豆的，即指现在的赤小豆，赤小豆粒有大有小，这里的标准是三个大麻子般大。规则是一方寸匕散药，加上蜜调和，应得十丸如梧桐子大的药丸。十个梧桐子般大就是说如弹丸及如鸡子黄的。
凡是药方上说附子、乌头若干枚的，去除皮之后，以一枚重半两为标准。说巴豆若干枚的，不论颗粒大小，应当先除去皮和心，再秤，以十六枚重一分为标准。说枳实若干枚的，去瓤后，以二枚重一分为标准。枣有大有小，以三枚重一两为标准。橘皮以三枚重一分为标准。说“干姜一累”的，以半两为标准，《本草》说：以一两为标准。凡是药方上说半夏一升的，洗后，以称其重量得五两为标准。说吴茱萸一升，以五两为标准。说椒一升，以三两为标准。说菟丝子一升，以九两为标准。说蛇床子一升，以三两半为标准。说地肤子一升，以四两为标准。说菴子一升，以四两为标准。说某某子一升的，因其有虚实的差别，所以用量的轻重都以平升为标准，不能全都以秤来衡量。
凡是酒、汤、膏药，旧方都说“咀”，说其法是称完后捣成如大豆一般，又吹去细末，事实上是不恰当的。有的药物难碎，有的药物易碎，有的细末少，有的细末多，秤两就不再平均。现在全都研细，使它比较起来大约就像“咀”的，这样就可以没有细末而以粒或片来调和。凡是药方上说研成细末的，指按照法则捣和筛。
凡是药方上说甘草一尺的，以重二两为标准。说某某草一束，以重三两为标准。说桂一尺的，削去皮之后，以称其重量得半两为标准。说一把的，以重二两为标准。
凡是药方上说猪油一斤的，有一升二合。说蜜一斤的，有七合。
凡是筛丸药，用双层致密的绢来筛，使其极细，这样，蜜丸就容易熟。石药也用细绢筛，使其像药丸一样。如果筛散、草药，用细绢，置入酒中服用时就不泥。
凡是筛丸、散药完毕后，都再合于臼中，用杵捣几百遍，看它的纹理与颜色已混合一体才为好。
凡是丸药散药，先将药材研细，暴晒使其燥热，然后捣。全都按照处方上所说的去办，有合捣的，有分别捣的。那些润湿药如干地黄、天门冬之类，都先研细暴晒干，单独捣得特别碎，再取出细细地剖分，再暴晒干。如果遇到阴雨天，可用微火烘烤，烤到干燥后，稍停，冷却后再捣。凡是湿药，干燥后消耗很大，都应当事先增加分量，须以得到细屑后再称为标准；汤药与酒则不需如此。
凡是浸泡药酒，药物用生绢袋盛装都须研细，再加入酒中密封，随寒暑季节来确定浸泡的天数，看到它浓烈时就可漉出，不必等到酒尽。药渣可以暴晒使其干燥后微捣，再浸泡来饮用，也可制成散药来服用。
凡是建中肾沥等各种滋补的汤药的药渣，先暴晒使其干燥，然后将两剂药渣一起加水煮至干，饮用后也能抵一剂新药，贫穷人家应当依照这个方法取用。
凡是熬汤药都用微火，使其稍稍沸腾，其水的多少依照处方上的规定。标准是大约二十两药用一斗水来熬取四升。都绞去渣滓，然后斟酌用量。然而进补的汤药欲得熟用，就多加水而少取汁，因为其病症需要补益的缘故；通利的汤药欲得生用，就少加水而多取汁，因为其病症需要很快地通利的缘故。须仔细地视察，水不宜过多或过少。汤药熟后，两个人用新布和尺木来绞，澄去渣滓。如果分为二服三服的，第二、第三服用纸覆盖严密，不要让它泄气。要服用时，用铜器在热水中温暖它，避免铜器中有水气。
凡是膏中有朱砂、雄黄之类，都先单独捣碎研细如面粉一样，等绞膏完毕后再投入其中，为避免它沉聚在下面不得调匀，需用一个物件急速搅动，直到凝固僵硬。有水银或胡粉的，在凝膏中研，使它消散。
凡是制膏剂，先用苦酒（即醋），全部淹住浸泡，用不着太多的汁，严密覆盖，不要使其泄气。说“日卒时”即二十四小时之意，从今天早上至明天早上，也有只浸泡一晚上的。熬膏时应当掌握火候使其沸腾三次，以泄散其热势，使药味得以出来，沸腾而上时使其周遭都沸腾，然后降下来，取其沸腾后静止一段时间才停止，宁愿让它稍微有点儿生。其中有附子、白芷的，也使其稍有黄色为准则；有薤白的，以两头微焦黄为征象。猪脂都不要使其沾水，腊月的更好。绞膏时也用新布来绞。若是可以外用的膏，其渣则宜用来敷在病位上。如果是可以服用的膏，也可用酒熬其渣来饮用，完全地用尽其药力。
凡是合制肾气薯蓣及各种大补五石、金牙散、大酒煎膏、大麝香丸等，合与熬时须谨慎，都忌讳让妇女、产妇、小孩、丧孝期的人或有旧病的及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不全的人，以及犬、鸡、六畜等接近或看见。至于麻黄、续命汤等各种小汤药，不在禁忌之列。以前那些农家或街坊人家，从市场上买药回来后，随便从市场上雇佣一个人来捣合，不只没有遵照各种法例，而且石斛、菟丝子等捣时很费功夫气力的药，被雇来捣药的人全部偷偷地抛弃了。甚至捣药时尘埃秽气进入药中，筛药时用粗布马虎了事，药末随风飘扬，或众鼻来嗅，众口来尝，则药的一切精气都消尽了，与朽坏的木头毫无区别。再加上服药时不能全按照方法，药物服尽之后，反而更加虚损，于是就诽谤医生的处方没有效果。所以说有些难以治愈的病都因自己用心太差，而不是医生的过失，应该深沉地反思。
凡是捣药的方法，先烧香、洒扫，让器具与屋子洁净；捣药时不能杂语喧呼，应当让儿童来捣，务必使药细熟。杵数可捣至千万杵，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