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元宇宙——广义通证经济的实践

“元宇宙”概念源于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的科幻小说《雪崩》（Snow Crash），小说描绘了一个人们以数字身份在多维空间中与各种软件进行交互的世界。“Metaverse”一词由“Meta”和“Verse”两部分组成：“Meta”意为“超越”，“Verse”意为“宇宙”，合起来直译为“超越宇宙”，意即“一个平行于现实世界运行的数字世界”。从互联网的发展轨迹来看，从局域网到广域网、移动互联网，再到有“价值互联网”之称的区块链，用户的参与感与沉浸感逐步提升；同时，随着VR、AR、5G、云计算、物联网等数字技术的发展，虚拟与现实的距离也逐渐缩小。在此历史趋势下，沉浸感、参与度、交互性和开放性都达到新高度的元宇宙，可被视为信息互联网和价值互联网的新演进方向。此外，现代经济和现代金融的发展促使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不断繁荣，但长期来看虚拟经济比实体经济的增长速度更快。林左鸣开创性地提出了广义虚拟经济理论，将“广义虚拟经济”定义为“同时满足人的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并以心理需求为主导，以及只满足人的心理需求的经济的统称”，提出“由实物价值和虚拟价值通过相互容纳，彼此不断释放出的信息介质而循环进化的二元价值运动是广义虚拟经济发展的基本路径”。笔者在广义虚拟经济理论的基础上提出广义通证经济理论，将“通证经济”定义为“可流通的加密数字经济”。事实上，元宇宙是数字技术深化发展、消费者对数字世界的需求深化、不同数字空间亟待聚合的趋势下出现的广义通证经济的实践，这个实践涉及的宽度、广度、深度是超出现阶段人类认知之所及的。当达到元宇宙奇点时，数据隐含的巨大价值将被充分发掘，人类对互联网和数字世界的探索将翻开新的一页。

元宇宙实现了科幻小说《雪崩》中的设想。在数字技术的支撑下，通过设备和终端，人类可以通过链接进入计算机模拟的虚拟多维世界，现实世界中的事物可以有选择地在虚拟世界复刻，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事物也可以在虚拟世界中被创造，人类可以通过数字分身在虚拟世界“重启人生”，获得数字世界中的数字资产，这些都将在数字世界中被永久记录。2021年3月有“元宇宙第一股”之称的在线游戏创作社区公司——Roblox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将“元宇宙”从概念阶段推进到落地应用阶段。由于区块链具有去中心化、难以篡改等特征，其被当作一种必不可少的底层操作系统纳入元宇宙生态中。区块链游戏在现阶段是元宇宙的重要入口，在2021年也出现了现象级的区块链游戏 Axie Infinity（通证为AXS）、Sandbox（通证为SAND）、Decentraland （通证为MANA）、RACA（通证为RACA）等。作为元宇宙必不可少的拼图，区块链填充了元宇宙作为客观存在实体、实现动态治理及实现用户当家作主目标的最后一块拼图。

元宇宙与以往基于数字技术的虚拟产品的最大不同在于，它的目标是实现基于多种数字技术形成的、属于所有用户的、系统化复合数字世界，这个世界真正实现了数据的确权、定价、交易和赋能。元宇宙是客观存在的、开源的、动态演化的、以用户需求为导向的，本质上是一个人造的数字平行世界，这也是通证经济的一大意义——发挥价格发现和治理作用。元宇宙还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与现实世界产生联动，其经济形态实质上是高度发达的通证经济。在信用货币体系下，元宇宙作为高度发达的通证经济形态，成为信用货币密集流向的领域；区块链作为完成元宇宙拼图的数字技术，将元宇宙和元宇宙通证变成了客观存在、不可篡改的实体，元宇宙通证在元宇宙中具有价值发现和治理功能。

在20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人类进入信用货币时代后，主权信用货币超发成为一个历史趋势，这不仅导致了比特币等去中心化加密资产的诞生，也导致了信用投向实体领域和虚拟领域的不平衡性。从广义通证经济的视角来看，信用的非均衡投放导致了高级虚拟通证的数量远多于实物通证和低级虚拟通证。当对实物通证和低级虚拟通证的严重挤兑出现时，金融危机就诞生了，这也是虚拟经济领域容易产生泡沫的原因和各国政府倡导“脱虚向实”的政策逻辑。

尤其是2020年以来疫情在全球爆发，极大地推动了多国央行大放水，美联储推出无上限的量化宽松（Quantitative Easing，QE），其本质为财政赤字货币化。在2020年2月，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仅为4.1万亿美元左右的规模，而截至2021年7月末，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创纪录地超过8.2万亿美元。欧洲央行、日本央行和英国央行等也向市场投放了大量的流动性。从2020年3月开始，美联储将基准利率维持在0%～0.25%。过量的流动性和低利率环境再次推高科技板块的整体估值，2020年以来，特斯拉股价和比特币价格的强势走势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从历史发展的趋势来看，真正有价值的科技企业和项目会逐步吸收泡沫、兑现价值，苹果、亚马逊、Alphabet、Facebook、阿里巴巴、腾讯、特斯拉、字节跳动等科技巨头都经历了高估值和高发展时期，最终也都吸收了资本泡沫，兑现了其价值。然而，相比于区块链、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边缘计算、脑科学等单一技术提供的产品，元宇宙作为一个宏大的、自洽的经济和治理系统，为全球天量流动性的注入提供了广阔空间。科技的长期发展和长周期下的流动性宽松构成了适宜元宇宙发展的宏观环境。

此外，将数据纳入生产要素范畴已成为全球共识。2019年10月，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这是中央层面首次将数据纳入生产要素。2021年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则从落地操作层面为数据纳入生产要素提供了支撑。元宇宙本身就是一个数据产生、流转、利用、重组的市场化生态系统，数据在元宇宙中天然就是生产要素，而且是最重要的生产要素。元宇宙为将数据纳入生产要素提供了一种市场化机制。

疫情的全球传播加剧了无接触经济的发展，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动能，微观经济组织结构也在向着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发展。传统的以企业制度为基础的社会经济组织制度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基于区块链的DAO 则彻底改变了过去传统组织管理的形态，其具有分布式、自治化和扁平开放性等核心属性，对于推动和优化数字经济范式下的人类大规模协作具有重要意义。

元宇宙是全球开源社区的产物，大型科技企业和DAO 都会成为元宇宙生态的贡献者，但从长期来看，DAO的组织和运作模式更能适应元宇宙的发展。比如，Yield Guild Games（YGG）就是一个优化社区持仓资产并实现其最大效用的虚拟社区。同时，YGG社区也发行了同名通证YGG，YGG通证结合了NFT和DeFi的优点，为区块链游戏经济带来了流动性挖矿模式，同时通过发展游戏内容和游戏内部经济为虚拟世界增加价值。DeFi相较传统金融具有显著优势，可降低中心化金融导致的风险，有助于提高数字资产的价格发现效率和加深市场化程度，分布式账本有助于提高交易透明度及可审查性，智能合约则提高了金融的标准度、可编程性、灵活度及风险的相对隔离性。DeFi实质上为元宇宙提供了一整套经济模型。元宇宙在满足全球用户精神需求的同时，也有效地减少了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和降低了疾病传播的概率，在满足用户需求的同时，顺应了无接触经济发展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