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及笄之礼
褚子泱微顿,道:“有一事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相告。”
“你说。”长孙景策身子椅背轻靠,所幸屋内烛光黯淡,否则他那惨如白纸的面容怕是不好遮掩。
虽说不知这丫头瞧了会不会心生不忍,但想到她可能会心疼,他还是觉得如今这般挺好。
出门时慕安怎么说他来着?
“她若是往你脸上打两巴掌,你大概还会问她手疼不疼,往你身上扎两刀,你怕是还会担心血溅她身上不好打理。”
他方才觉得慕安极会夸大其词,如今看来,真不好说。
“此前你在宫宴上说我母亲的真实身份是东临右相沈胜武之女,可是真的?”
“假的。”长孙景策浅咳一声,如实回答。
“沈相确有一女幼时失踪,但已经证实死于匪寇之手。”
对于这个回答,褚子泱并不意外,从一开始她就不相信长孙景策在宫宴上的说辞,她很清楚这不过是他为她新寻的靠山。
只是仍难掩失落,因为短短几日,她完完全全失去了所有。
褚子泱起身,轻抚衣裙,“你身子不好,过几日还要代替东临参加大辰太子大婚,还是好生歇息吧。”
“你要去哪儿?”长孙景策下颚微仰,望她。
“取东西。”褚子泱扔下一句便出了屋子,外头响起青黛的询问声,再接下来,两人一道离去。
长孙景策耐住不适,轻声道:“去护着她。”
屋顶传来细微的动响,随即恢复安静。
从褚子泱屋内出来,慕安已经在外头侯着了,将手上的披风给长孙景策披上,“褚小姐真是的,世子都病成这样了还来看她,她倒好,拍拍屁股说走就走,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非议主母,我看你舌头是不想要了。”长孙景策淡淡瞥了慕安一眼。
慕安低眉,“这还没过门呢。”
前头传来长孙景策的轻咳声,“过没过门日后你都只有这一个主母,除非你换主子。”
那愠凉的嗓音让慕安身躯一抖,暗道不好,连忙跟上去,“世子,我错了!”
镇国将军府。
“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自褚子泱入府,小厮便跟了一路,瞧见褚子泱要去的方向竟是将军书房,上前来阻拦的下人更多了,也有眼尖的下人飞步赶着去找褚迹。
“大胆,你们都瞎了吗?这是大小姐!”青黛怒目斥喝。
小厮们相互看了眼,为首胆大的扬声反驳:“什么大小姐,夫人说了,如今这府里,只有一个小姐,那就是褚婉晴,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妓之女罢了!”
“就是!”
“擅闯将军书房,把她赶出去!”
有人开了口,自然就有跟风的,面对褚子泱的态度也更为恶劣。
褚子泱目光轻扫,面冷如霜,“让者,不杀。”
褚子泱发了话,青黛也不再收敛,软剑自腰间拔出,挡在褚子泱身前。
锐利的气场逼得众人后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怕什么,青黛就是个丫鬟,没武功!”
这话就像是给足了底气,前面几人即刻扬起手中长棍朝青黛打去,下一刻一条手臂连带着长棍落在地上。
小厮断臂位置鲜血淋漓,青黛轻甩手中软剑,“姑奶奶这剑多年没开荤了,我倒要看看谁还想试试利钝。”
这一下算是彻底将人镇住了,褚子泱一路畅通到达褚迹书房。
青黛毫不犹豫地抬脚将门踹开。
褚子泱进门扫了一圈,目光锁在迎窗角落的那幅画像上。
径直上前,抬眸看着画中人。
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虽是娇艳夺目,却根本没有风尘之气。
“贱妓么?”褚子泱低语。
外头传来褚迹的怒喝,“她人呢?”
“已经进去了……”
“废物!”
褚迹进来时,褚子泱正在动手卷画,他快步上前,沉声呵斥,“你在干什么!”
“不过是取回属于我的东西,褚将军在气急败坏什么?”
这过分的沉静让褚迹一时愣住,再看一旁青黛的戒备,随即想到林福彻夜未归,褚迹脸色微变,缓了脸色,“子泱,太子殿下一事,爹爹知你心中不悦,但婚姻之事不可强求,至于你母亲身份一事,爹爹答应你,等晴儿大婚后,会补偿你。”
“加上你如今也已许给景策世子,也没有什么损失,可你若与褚府作对,日后嫁到裕王府没有娘家给你撑腰,你以为那日子就好过?”
褚子泱将画卷收好,浅淡回道:“若真有那一日,只怕我在东临化成白骨,也没有一个褚家人会将我接回吧?明人不说暗话,福叔已经自尽,他也说了你根本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换言之,我如今和这褚府,没有丝毫关系了。”
“褚将军也不必稳住我来苦口婆心这一套了,今日我取走我母亲的画卷,从这门出去,也就和镇国将军府再无瓜葛,就在此祝褚将军,仕途坦荡、节节高升了。”
“青黛,我们走。”
随着褚子泱抬步离开的身影消失在书房,褚迹虽面色阴沉,却不敢再拦她的去路。
昨夜去暗杀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就连林福都没能逃脱,这样的能力,让人不敢轻视。
“来人!”褚迹喊道。。
门外侯着的随身侍卫应声而进,“将军!”
褚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凝望着背褚子泱取走画卷的位置,空荡荡的,让他心生不适,“林福死了,找个理由送他的家人去和他团聚吧。”
随身侍卫微愣,颔首退出书房。
转眼初八,褚子泱一早便出去遛了一圈,寻了好些京城有名的吃食回来,路过后院时瞧见长孙景策正坐在石凳上品茶,石桌上摆了不少福庆楼刚出炉的热乎名点。
自那日她去褚府回来后就未再见过长孙景策,庆叔说他回了驿站,她便也没再问。
褚子泱眼睑微敛佯装不见,余光却瞥见长孙景策手侧的玉盘,上头摆放着三样东西,发笄、发簪、钗冠。
双脚似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
今日是她及笄的日子,那三样,是举行及笄之礼才会准备的。
长孙景策起身,手中没有惯执的玉扇,而是拎着一枚十分精致的白玉长穗朝她走来。
“原以为来得够早了,到了才知道你已经出门了。”
“今日你及笄,这是送你的及笄礼,愿你岁岁福安,喜乐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