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是把双刃剑
——没有完美的制度

20世纪60年代，美国国会立法要求汽车必须加装安全带，司机开车必须系安全带。这个制度使每次死于车祸的人少了，但由于有安全带，司机开车更快、更不谨慎了，所以车祸的次数增加了，行人死亡人数增加了。

一种以保护行车安全为目的的制度为什么有这样的结果？制度的目的是给人以刺激，以便引起合意的结果，但当人们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对这种制度做出反应时，其结果可能是合意的，也可能是不合意的。同样的制度可能引起不同的结果，说明制度是一把双刃剑。

安全带的例子与经济学关系不大，我们举一个最低工资法的例子。最低工资是政府规定的企业向工人支付的每小时最低工资。这个制度在美国各州、欧洲和其他地方都在实施，无非各地经济发展水平不同，最低工资标准不同而已。

这项制度的目的是保护低收入工人的利益，让他们无论做什么工作都可以得到足以维持生活的收入。在不熟练工人市场上，有大量文化水平低、技术水平低的穷人和移民，而劳动市场上由于技术进步，对这类工人的需求逐渐减少。这样供大于求，市场均衡时工人得到的工资极低，甚至无法维持温饱。最低工资法的确保护了这些不熟练工人的利益，有利于社会公平。

但这绝不是这种制度的唯一结果。社会上其他人对这项制度做出的反应就未必会引起合意的结果了。先来看企业。是否用机器代替工人取决于成本。如果工资低，企业就会用劳动替代机器，工人的就业增加；如果工资高，企业就会用机器替代劳动，工人的就业减少。同时最低工资法吸引了更多的人进入这个市场。在这些新进入者中，最主要的是学生。一些学生家庭不贫穷，在有最低工资时，他们进入劳动市场给自己赚点零花钱。另一些学生是家境不好的，在有最低工资保护时，他们就辍学进入劳动市场了。这两部分人年轻、体力好，更受雇主欢迎，也更容易就业。这样，原来在这个市场上的不熟练工人的工作机会少了，失业增加了。而且，非法进入的移民并不受最低工资保护，企业为了节省成本就用非法移民来替代原有的工人。这更加剧了原来市场上不熟练工人的失业。

还有一个结果就是，不熟练工人在收入低的时候就会自愿进入各种文化技术补习班，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这会使他们的工资增加、生活状况改善。尤其对不熟练工人中的年轻人，这一点特别重要。现在有了最低工资的保护，他们这种上进心也就没了。这就使他们失去上升的机会，总是处于贫穷状况。

现在来看这种制度的效果。本来想保护的是不熟练工人。原来有工作，而且在最低工资实施时仍能保住工作的不熟练工人，的确受到了保护。但在最低工资法下，被机器替代、被学生替代、被非法移民替代的不熟练工人就失去了工作，成为失业者。在受最低工资保护的人中，那些家庭优越，只想赚点零花钱的学生本来是不该受到保护的，但现在他们也搭便车，受到保护，岂不违背了公平？而且，让不熟练工人永远安于现状，起码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失去了向上流动的机会。以后当机器和人工智能替代各种不熟练工人时，他们又该怎么办？

正因为这些原因，经济学家中认为“最低工资增加了年轻人和不熟练工人失业”的比重占79%。

不过政府仍然实行最低工资，并随着经济发展，逐渐提高最低工资的标准。

经济学家反对最低工资是看到了这种制度的不利之处。他们看重的还是效率。政府实施这项制度也不是没有认识到它的缺点，但更多考虑的是公平。这就是经济学家与政府的分歧所在。

研究一项制度可能引起的不同结果有助于改善制度本身，也可以用其他制度或措施来弥补一种制度的不良后果。制度并不像一般人认为的那样简单。这就是现实生活的复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