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眼城
传说。
前朝寿国时，无眼城出过一位神人。
史称“瞎眼老仙”。
天生瞎眼。
却自称在眉心，有俗人看不见的“天眼”。
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
被寿国国君尊为帝师。
协助风雨飘摇的寿国，稳固根基。
实现甲子中兴。
但因其大刀阔斧改制，将寿国上下贵族宗室，得罪一个遍。
皇族宗室，血书上谏。
士族门人，众行唾骂。
终在时任国君崩后，被判车裂。
行刑当日，瞎眼老仙洒然赴刑。
车裂一次，双臂尽断。
不解气。
车裂两次，双腿尽断。
不解气。
一柄屠刀，斩下头颅。
贵族宗室仍不解气。
还想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可就在头颅坠地时。
瞎眼老仙四肢重生。
抱着头颅，喟叹：“俗世寿国，仙人难医。”
遂抱头而去。
其洒在刑场的血，融入大地。
自此寿国上下，寸草不生。
颗粒无收，国运衰竭。
寿国最后一任主君，想挽救大势。
派出上下高手、数千民夫，赶赴景地。
开山拓土，拓开隧道。
将无眼城与世外连通，并修建“瞎眼老仙”丰碑。
立在无眼城。
无效。
寿国灭了。
《寿纪》最后一章记载：寿灭当日，景州地动。
天塌地陷。
隧道崩毁。
无眼城淡出世人所知。
“既然无眼城不通人迹，城里是否有活人都未可知，你为何笃定能收获香火？”
许知命听着对方夹带私货的讲述，插口道。
黄大仙忙说：“行人难通，可我精怪之列总有擅长翻越者。我的灵徒就曾从山林飞鸟口中探知过消息。
“听闻无眼城从高空俯瞰，人迹沛然，炊烟袅袅。
“繁华程度甚至不亚于景州府城，定可吸纳大量香火供奉。
“麻烦在于，饕国朝廷遗忘，对外又无路可通。
“太阴署亦并未对其进行严格督管。
“久而久之，无眼城一代野山彻底荒废。深入山林，有不详累积，阴气极重。一到入夜，不详便横行挡路。
“我的子徒均不敢深入。
“更妄谈布道信仰、收纳香火。”
“你身为开智不久的精怪，可以天真朴实，但不该犯蠢。”槽点太多，许知命一时不知如何吐槽。
深山老林，隐世山谷，若当真与外界不通。
何来繁荣胜过府城之说？
此间消息，一听便有问题。
许知命大致判断，有两种可能。
一，无眼城繁华是真。
瞎眼老仙传说亦为真。
老仙以其能力，荫蔽故乡城土百年兴盛。
独享桃源福地。
可既是不愿被外界打扰，区区天上飞鸟岂能探知？
说不通。
二，无眼城繁华是假。
城内别有异处。
虚构繁荣，出于特殊目的，引外人入其中。
不论哪种可能，都绝非黄大仙可染指。
“我也知消息真伪难辨，其中或藏大凶险。
“但事关生死。
“与其被四仙家敲骨吸髓、予取予夺，换微末香火，还不如涉险此遭，一探究竟。
“过些时日，再没有更多香火，本大仙便有灵灭道消之可能。”
黄大仙严肃道。
许知命突然来了兴趣。
“大仙的作死之心，我颇为欣赏。”
“……”
黄大仙竟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嘲讽。
只得眼巴巴瞅着他。
“那道友方才说，有办法解决此地通往无眼城的挡路不详？可还当真……？”
“当真。”许知命点点头。“你可知那挡道不详，境界如何？”
黄大仙认真道：“据我近日派出子徒探查所知，大抵是一阶。或许更深处有二阶，但我还未能查探到。”
“我目前只能解决一阶，更强者还需待我破境。”许知命平静说。
黄大仙满脸惊诧：如此信誓旦旦，居然真能？！
片刻后化作喜形于色。
“即便只除去最低等不详，也能令山野间阴气大幅消退，我的子徒便能寻到空隙，许能进无眼城也未可知。”
它颇有人样的搓搓手。
“更何况，山野助长精怪。
“待阴气退散后，当有更多精怪可为我收做子徒。此地距离两城颇远，四仙家的手，暂时伸不过来！
“前程，一片大好！”
许知命抬手，按住它躁动心思。
“我知你很急，但先别急。提前说好，若我办成此事，事后……”
黄大仙颇有眼力，讨好道：“我愿为许道友，供给后续喂养法器所需鲜活心脏。”
“这是之前答应过的。”许知命摇头。
黄大仙抚额，好在心情大好：“许道友还有何条件，尽管提出！”
许知命道：“我需要你探查更多有关俗世七选的消息，汇总给我。尤其以提升体质体魄的法门，最为重要。”
黄大仙奇怪，许道友每日都与太阴庙为伴。
为何对提升体魄，如此醉心。
但这也并非难事。
它当即应了。
“很好。”许知命满意。
“此事需你我配合，且尚需一段时日方能成。
“夜半子时，乱葬坪东见。”
……
夜深人静。
乱葬坪中，并不平静。
不详嘶鸣，由远及近。
血雾氤氲，浓郁非常。
最东侧。
黄大仙庙外。
一只老迈黄皮子，与几只体型尚小的黄皮子，焦急等待。
沙沙沙——
许知命踏败叶而来。
老黄皮子露出颇通人性的欣喜，快步迎去。
“大仙？”许知命反问。
“许道友。”老黄皮子点头应是，“我还未破【灵八·附身】，这‘附身’法需以魂魄力量为代价，请灵位威能；维持也要耗费大量心神，至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速速入场吧！”
许知命提着豆大灯笼，在此间雾气浓郁处寻觅片晌。
寻一土丘，地形最妙。
背靠乱葬坪，前方则是开阔山林。
“我不可踏出太阴庙所辖，此地便是极限。
“稍后，远处山林中的一阶不详会朝这边聚集，后方乱葬坪深处的一阶不详，亦会有所感知、朝此地聚集。
“你与子徒便在此望风，若见到三五不详，能拦则拦。
“待到大量不详显现，提醒我，你我一同绕过山丘避离。”
黄大仙将此番叮嘱印刻脑海，点头如捣蒜。
不敢有丝毫怠慢。
分工明确。
双方散开。
许知命感知着【长生不老】光环范围，走到最边缘。
取出指骨手环，戴在手腕上。
玄奥诡谲的力量，化作一阶不详颇喜的美味。
散溢开去。
随风飘远，盈盈扩散。
许知命提灯拄刀，朝远处阴邃山林遥望。
静等不详现身。
“帮黄大仙，实则也是帮我自己。
“将更多不详引来乱葬坪，被镇棺所镇，能够填充新手区。”
五个半月光景，乱葬坪低阶不详锐减。
许知命本还在想，乱葬坪深处低阶不详，是否还够升级之用。
黄大仙所求，倒是一举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