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救命
春夜。
月明星稀,微风习习。
乱葬坪东边缘。
黄大仙附身老黄皮子,“扑通”一声坐倒,四爪朝天。
不敢置信,看着面前。
地面上,数道沟壑以黄大仙为中心,呈扇形分布开去。
沟壑所过之处,一片血污。
嗤嗤嗤!
不详倒地。
奋力挣扎几下后,彻底消亡。
腥臭扑面。
旁侧观望的公鸡,凑近过来,“咯咯咯”叫着什么。
黄大仙如梦初醒:“成了!这当然成了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本大仙鼠目寸光至此,险些不识真人。这符箓,绝对是一流的符箓!”
白日里。
许知命绘制三百三十四张符箓,耗费完一滴精血。
晚间时分,黄大仙实在不放心,取了张“蠢货黄皮子”符,外出试验。
照许知命说法。
普通人遇见不详,只需以血激发、寻隙将符箓贴于不详身上。
即可令不详,暂时压制定身。
再简单不过。
黄大仙作为修者,自然知道常人血,无法激发符箓全部威能。
因而,它突发奇想,以自身灵门修为、配合灵魂精神,激发起符箓全部威能,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符箓瞬间燃成灰烬,强盛气血、阴行修为,尽皆激发。
顷刻间,镇压面前三头不详!
咕咚——
黄大仙口干舌燥,不断吞咽唾沫,“这小小一张符箓之内,竟蕴藏着如此强大充沛的血气,难怪就算常人都能激发使用!
“若将几十上百张符箓所含血气堆叠在一起,甚至不亚于当日那八品武夫身上透出的气劲!
“许道友,究竟如何办到的?制符……当真如此简单?只需随意、自信写画,便能成就强大符箓?”
它心中震骇莫名,默默收起符箓。
事关道友许多秘密,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黄大仙若有所思。
思考着,如何将这符箓价值,真正发挥出来。
公鸡再度凑上来,“咯咯咯”说着什么。
黄大仙道:“留着自己用?勿要鼠目寸光!
“若这符箓生意起来,庙宇香火信徒将骤然暴增!当今人人自危、险峻关头,这符箓妙用,放在三城百姓看来,乃是救命至宝!
“一旦流通于两城,势必一石激起千层浪!抢走四仙家的香火,都绝非难事,你竟还在心疼区区几张符箓?”
黄大仙喜形于色,越发眉飞色舞。
即便心中不断安抚自身,切勿得意忘形,还是忍不住窃喜。
……
黄大仙庙向南十五里。
荒僻野地。
有一小村,名“禾苗村”。
村中人丁稀疏,上下不过十几户、寥寥不足百口人。
靠山吃山为生。
啪啪——
响晴薄日。
刘二嫂听闻敲门,忙拉开门,将街坊五娘迎进门。
“五娘,可是我家那口子有消息了?”刘二嫂询问。
五娘行色匆匆,摇头道:“二嫂子,我劝你别想了!咱家刘二哥都进山半个月了!若真有消息,早便有了……眼下多半凶多吉少!”
刘二嫂脸色惨白,神有戚戚然。
心中念想,断了!
却听五娘道:“二嫂子,你快收拾收拾,我家老五说,与咱家刘二哥多年兄弟,即使要逃难,必定要带你一道走的!”
“逃难?”刘二嫂一脸迷惑。
“你还未曾听说?这渊州地界出了大祸!”刘五娘神色慌张,抢进里屋,便要帮着收拾东西。
口边还在絮絮叨叨说:“这死的人呐,尸首都堆成一座大山啦!眼看灾祸便要波及咱这景州地界!可不是得要逃难?
“诶呀!说是逃难,可还不知要奔向何方……”
刘二嫂听了,面色越加难看,她拉住五娘。
“五娘,你们走吧!莫要让我牵累了你们一家。”
“二嫂子……”
“莫再多说,我要在村里等着我家那口子回来!若他无法回来,我也没了活着的念想。”刘二嫂心意已决。
五娘见劝说不得,叹息着出门。
刘二嫂坐在房中,万念俱灰。
不多时,隔着墙头,扔进把长杆斧子来。
刘二嫂走出家门,见隔壁五娘一家已然搬空家里。
房门撞死、匆匆离去。
而其他家宅,也均已人去楼空。
禾苗村只剩她一人。
这世道,人命贱如纸,多年邻里街坊还想得逃命前,留把防身武器。
已是天大的良善。
刘二嫂以泪洗面,低声啜泣。
忽听得屋外“沙沙”声响,像是有耗子窜过。
刘二嫂拉开门,脚边多了一卷物什。
入房翻开一看,是三张写着怪文的符箓,与一页纸笺。
纸笺竖行书写一灵位:“饕国敕封·景地西南·三城四土·远水近乡·精怪顶敬·俗人通享·家堂安泰·收成聚丰·松赤拔擢之黄仙。”
其意自明。
若信黄仙,可得符箓护身保命。
刘二嫂心下迟疑。
她平素一概不信山野怪闻。
丈夫以山中野物为生,她对此虽有所忌讳,却并不信服。
这符箓平平无奇,看似无用。
抓在掌心,只当个心安罢了。
不久,天阴日晚。
寂夜无声。
哗啦!
突有人撞碎破烂门板,跌进院中。
刘二嫂抱斧入睡,指尖还掐着符箓,本就并未睡着。
听到响动,小心翼翼打开门板一道缝,朝外张望。
只见一人,破破烂烂、满是血污,倒在院中。
那身条——
借着暗沉沉天色打量,越瞧越像自己那口子!
她双手拖着斧子,小心翼翼挪出院外,细细打量,越发判断清楚。
可不正是日思夜想那口子!
“二郎!是你吗?我的二郎!”她丢开斧子,跑去搀扶男人。
可这一翻身,却顿时大惊!
刘二郎的半边脸,已不知被何怪物撕咬,露出牙床眼窝。
左眼洞中只剩半颗眼,鲜血汩汩冒出。
直教刘二嫂心疼不已。
那二郎气若游丝,用仅剩力气,死死拉着她手臂。
歇斯底里的嘶吼:“快跑……快跑!二娘、快跑!”
刘二嫂吓傻了,战战兢兢,哭的如同泪人。
紧紧搂着二郎不撒开。
正此时。
门外,传来踉跄的脚步声,伴随着“嗷嗷”怪叫嘶吼。
在这寂夜,颇为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二郎也不知从哪拼出力气,猛坐起身,用力将刘二嫂推走。
自身庇护在前。
血淋淋的眼珠,死死瞪着门外。
只见两头嗷呜怪叫的不详,跌跌撞撞,跑进门来。
一个猛子便扑到二郎身上撕咬。
撕拉——
“啊!!!快跑啊……二娘!”
刘二嫂爬起身,见到这一幕,撕心裂肺哭喊着。
挥起粉拳,朝着不详拼命招呼过来。
“休伤我二郎!休伤我二郎!!你们这群怪物,快松开我二郎!”
嗷嗷!
也不知怎的,刘二嫂挥拳那不详,突地定在原地。
旋即“扑通”一声——无力趴倒在的二郎身上。
声息皆无。
另一头不详,被刘二嫂激怒。
猛一抬头,朝其扑去。
二郎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上剧痛。
侧头看去,借着暗沉天光,竟见到在那瘫倒不详背后,贴着三张被血液浸透、粘合一起的符纸。
千般念头瞬息闪过。
他猛然撕开其中一截,抡圆手臂。
啪!
重重拍在不详背上。
第二头不详,也随之定住。
扑通。
二郎瘫倒在地。
刘二嫂奋力推开不详。
同样瘫软在地,全没了力气。
偌大禾苗村,只余死里逃生两口子的剧烈呼吸声。
呼呼呼——
“二郎!”
“呼呼,还、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