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龟儿渣男
在章喜悦二十八岁的人生中从未经受过如此重大打击，以前在总部当程序员的时候，反正上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把代码敲出来就行，简单而快乐。在她看来，职场就是996、007，按时点卯，干活拿钱。到金色时代后，同事们也都喜欢她。可计划书事件一出，残酷的职场才揭开了它温情默默的面纱。一天之内，她经历了闺蜜背叛，经历了上司奇葩三观，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三棍，痛苦得难以自恃。
她到了火锅店，径直点了一大堆菜，开了酒，自斟自饮。等准前夫哥莅临，章同学已经喝得小脸通红。
卢波：“悦悦，密码什么时候给我？”
章喜悦：“如果我仅仅是为了把密码给你，需要摆这么一桌，你，值得我下这么大本钱吗？”
卢波和她同居过一段时间，知道这姑娘典型的四川妹子，心肠好，但牙尖，也就说话难听喜欢挖苦自己。但只要你充耳不闻，等她发泄完情绪，事情也就过去了。所谓刀子嘴，豆腐心。
于是他就陪着讪笑，和准前妻姐喝了三杯啤酒，小心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又道，我是谁啊，毕竟咱们差点携手步入婚姻殿堂成了一家人，你情绪不对劲，我还能看不出来。
章喜悦摇手，笑道：“谁跟你携手，龟儿渣男。”
卢波不服了，他和章喜悦都是初恋，在此之前都没有谈过恋爱。至于分手后，卢同学忽然发现，单身一念起，刹那天地宽，再找个女滴把自己管得跟龟孙子一样，那不是找虐吗？这两年，他一个异性都不接触，渣这个字又从何谈起？
他不问这句还好，一说出口，章喜悦就止不住的伤心，大概把今天的事说了，讲到最后，眼圈发红，里面有一泡泪花转动。
卢波眨巴着眼睛：“职场上这种事情挺常见的，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竞争。只不过，我们和人竞争的时候正大光明，禀执着基本的操守，而有人却不择手段。所谓浮世繁华，看你如何人生安稳。”
章喜悦：“我做程序员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样那样的鬼事情，工作多简单快乐啊，收入还高。现在这破公司，收入只有以前的四分之一，真不知道在争什么？”
卢波：“悦悦，你从小就在父母的保护中长大，一路顺风顺水，世界对你充满善意，你也以善意回报之。但是，大公司的生态和中小型企业根本就是两回事。正因为资源匮乏，搏杀得异常激烈。而且，你从技术岗调整到营销，却不知道，营销那是直接经手人财物，能抓多少就吃多少饭。你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成长的过程。”
章喜悦：“你倒是懂得多，对哦你这么世事洞明，怎么没见混出个样子？现在的问题是周总对我有成见，他一直都想把我退回总部。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恶感已经爆棚，等他得到人事权，第一个就拿我开刀。”
卢波摇头：“说你简单，你还真的简单。就今天计划书的事来说吧，你们那个总经理只看结果，谁方案好，就用谁的，至于谁抄谁，换任何一个做领导的估计也没有兴趣分个青红皂白，这太牵扯精力，没任何意义。周总刚上任，是是是，新官上任是得烧三把火，杀人立威。可你章喜悦什么人，一个虾兵，连蟹将都算不上，拿掉你不但不能起到震慑的效果，反失体面。不坐在部门主管的位置，三把火也烧不到头上。”
“难道我就这样吃哑巴亏？”章喜悦第一次觉得这个准前夫哥身上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在他与世无争荒唐不靠谱的摆烂后面隐藏着睿智。
这一想，卢波那平平无奇的相貌也变得眉清目秀。
说了这么多话，发泄完心中的怨气，章喜悦好受了许多，眼泪这才慢慢流下来，就好象重感冒的人终于出汗那样。
然后低低哽咽。
看到她哭，卢波想起先前准前妻打电话说，你来，提供情绪价值，哄得我高兴了，什么都好说的话。就摸了摸章喜悦的手背：“别哭了，都会过去的。吃完火锅，回家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推开窗户看出去，满大街都是匆匆人影，车贷房贷助学贷连心贷彩礼贷，比你惨的人多了。哎，悦悦，你怎么才能高兴起来呢，要不我发个红包给你吧。”
卢波同学掏出手机，滴滴按了一气。
章喜悦惊讶，以前男友吝啬的性子今天下血本发个520，太阳从西边出来，诚意满满，真那样，倒不好意思不给密码。
点开红包，一分钱。
“卢波，你可以啊。”
“我觉得，红包就是个意思，多给一分就是对你的不尊重。”
“不愧是你，真是不忘本心啊！”章喜悦被气得眼泪回流，正要骂。
忽然，旁边一声爆喝：“龟儿渣男。”
却见，父亲和老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立在他们身后。
章建设提起装毛肚的不锈钢方形盘，“当”地就敲到卢波脑门子上。
这玩意儿就是一层薄铁皮，不疼，但声音却极响亮。
卢波在和章喜悦“非法同居”的那几年的时间里跟准岳父岳母斗智斗勇，交手无数次，自然熟悉二老的战法。当下也不废话，跳起身，咻地就逃出火锅店，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
章建设和杨小红被这个风一般的男子惊住：“这么没担待？还没买单……渣男！”
章喜悦怔了片刻，扑哧笑出声。
杨小红掐了女儿胳膊一记：“和卢波吃火锅，不要脸！”
章喜悦大怒：“怎么就不要脸了？我们又不是出轨不是婚外恋。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正大光明，就算我们重新在一起，别人也管不着。”
杨小红：“放屁，你们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姓卢的不就是不想奋斗，要吃软饭了。你是傻，还是故意装傻。还不是想男人了，身上痒了，没有人在身边你熬不住？吃火锅，吃火锅，等下是不是还得去开房？一个姑娘，你成天就想那事，这不是不要脸还是什么？”
章建设铁青着脸：“什么管不住，你只要是我女儿，一辈子都得服管。走，回去！”
火锅店里那么多人，这太丢脸了，章喜悦崩溃尖叫：“烦得很，我受不了啦，太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