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天的肉有点骚，不好吃
大唐，长安郊外。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正是晌午吃饭的时候，身着单薄的女孩用简陋的食材做了一桌吃的，刚摆上桌，在外面晃悠的父亲和弟弟就闻着味准时到家，看都没看女孩一眼，直接坐到桌上开吃。
而女孩也习惯了这一幕，到厨房和母亲祖母，还有自己的四个姐姐，吃父子早上剩下的残羹冷炙。
人多，吃的少。
饭菜很快就抢完了，女孩又急忙去院子里抱起装满父子脏衣服，只有一点点是女人衣服的木桶，打算带去河边洗。
她弟弟叫狗蛋，不让姐姐们喊他弟弟，学着隔壁村地主的小儿子，让姐姐们叫他少爷。
狗蛋爹觉着儿子想法不错，父凭子贵“晋升”成了地主老爷。
小小的一个村，不知道有多少个地主。
狗蛋爹早上说她偷吃，打了她一巴掌，扇得她两眼冒金花，巴掌印现在还在脸上，脸和手一样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家里早就没肉了，她又没银子，上一次吃肉还是二姐出嫁，在喜宴上顶着丈夫恶狠狠的、其他男人猥琐打量的目光，拿了一碗肉回厨房，给女人们吃。
是的，新妇也是在厨房吃饭，
和她婆婆还有娘家的姐妹们。
怕狗蛋爹因为早上没有肉的事，又打她，女孩加快脚步。
木桶里装了一家子的衣服，比女孩的头还高很挡视线，要斜着身子看路。女孩端着木桶放到河岸旁的石头上，一边锤打衣服，一边跟身边同样洗衣服的伙伴聊天。
怎么会有女人能上桌吃饭！
她们昨天通过河水看到了姬九如的直播间，忙着洗衣没多看，约着今天趁没人的时候，再来河边。
刚来，正好看见她在吃饭。
女人竟然上桌吃饭，还有那么多肉？
两人震惊对视，以为自己饿昏了，揉了揉眼睛往水面细瞧，画面还在，盯的久了，仿佛有肉香味飘来…
四娘许久没吃过肉，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竟然…真的能闻到！肉香味争着往她鼻子里钻。
没吃过猪肉，见过杀猪饭。
经常做饭的四娘一闻就知道，这是没有骚味的肉，里面放满了名贵的香料，炖上……
光是闻着这肉味，再就着西北风，她就能干一下午活！
这妖法真奇特，四娘感觉自己只是往水面瞅瞅，就好像成了画中人，身上硬壳子一样的“茧”换成了柔软的棉布，里面应该包了棉花。
身体被温暖的太阳包裹着，嘴里嚼着软糯香甜、下料十足的大块肉，这就是神仙过得日子吗？！
树枝上的最后一片落叶轻飘飘落下，温柔的摸了一下矮瘦孩童的头，顺着脑袋丝滑落入水中，力道小到只引起三圈水波就停了下来，遗憾不舍的往远飘去…
橘红色闪过眼前，激起脑海里深刻的记忆，四娘惊醒。
她怎么离水面这么近！鼻尖已经被冷水包住了，四娘震惊的瞳孔一缩，鼻尖下意识猛吸气，吸进一鼻子水。
刚才的姿势，但凡有个人在她背后推一把，她就掉水里了！
这深秋，平常洗衣的时候就感觉双手成了冰块，要是她掉了下去，就算她会水，上岸后没有干净温暖的衣服换，也是够呛！
快入冬了，爹肯定舍不得让她用柴火取暖，即使柴房都是她去深山背回来的……
如同以往无数次感到不服，四娘只楞了一秒，就忍着呛水的痛苦，快速拉起旁边的姐妹。
二丫已经整个脸都浸在河里了，屁股都移开了泥地，被小伙拉起来，眼神还迷离着。
四娘拉着她往后退一大步，用力摇醒她，解释完，隔着半米，牵手警惕地重新看向水面。
落叶掉水的时候，画面消失了，等落叶飘走，水面又恢复成“妖术”，里面的人已经吃完饭，正在厨房洗碗。
看灶台上的瓦罐里塞的几朵枯萎的菊花，这“妖术”里的世界似乎和她们是一个季节，只是不知这人是哪里的，处处透着古怪。
难不成是皇城？
听经常去城里的姚仙姑说，皇城里到处都是用金子，皇帝的锄头更是用黄金做的！
但是皇城有会说话的黑盒子吗？
这回都没有奇怪的力量，吸引两人往画面凑近，在旁边的伙伴津津有味的看着姬九如整理年货时，四娘皱眉，想到了家里自从母亲去世就越来越不好。
今年收成不好，父子又喜欢偷懒，家里缺粮缺的厉害。
她经常听到父亲跟弟弟商量要把一个姐姐嫁出去，换冬天的年货，姐姐在旁边流泪被父亲打了几拳。
父亲说，顺便带弟弟去镇上见世面。
“好啊爹，二蛋老是嘲笑我没去过镇上”
这是弟弟在欢呼的声音，他高兴坏了，根本不在意，爹会为了好价钱把姐姐卖给谁
青楼龟公，还是马队商人？
“四娘，你看，
神仙好像是在祠堂里”
伙伴的惊呼叫醒愣神的女孩：
“她竟然能进祠堂，她在干嘛？”
干嘛？
姬九如在往木头上泼油！
在黑暗里，她努力憋笑导致嘴角抽搐，面部表情能吓跑无数调皮的小男孩。
脸忍着不笑，手上动作不停，利索的将老太太给的柴油泼祠堂的木头上，老旧的木头颜色深，被油泼了也分不清，她只好在每一个地方多泼几次，好在老太太给的油足。
画面里姬九如在泼油，
画面外，女孩猜到她在干嘛。
四娘没去过祠堂，但她从三岁开始做饭，从小睡在厨房。
一眼就看出姬九如想要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画面里的油还没点燃，她的全身血液就已经先燃起来，代表兴奋的辣味在空气里蔓延，呛的人又爱又恨。
正看到姬九如把最后一个地方泼完…
“死丫头，终于找到你了”
老男人抓住女孩的头，狠狠甩到地上。
旁边的二丫看见姐妹被打，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没喊出声，双手紧抓衣服，神色恍惚，嘴里念叨着什么，却没听到声音。
狗爹蛋吃完饭找了半天。
他前几年嫁了二女儿后，手痒难耐，赌输了二两银子。
昨天被催债的人堵着一堆好打，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注意到三丫头已经十八了。
丝毫不犹豫，想着进城把三丫头嫁了还债，再置办点年货过个好年。
还债后，先不置办年货也行…
只要有三两银子，
他就能把前面输的連本帶利全赢回来！再给狗蛋置办套笔墨，过了年，带他去地主张秀才家磕头…等狗蛋考上状元…他是丞相的爹…
被甩到地上后，四女看到姐妹望着远处的山，又犯了老毛病…
狗蛋爹不知道臆想到了什么，魔怔的看着河面…
想到看到的直播内容，四娘看向手边一块尖锐的石块，深吸一口气，伸手——
滚烫的液体溅到她和二丫身上，狗蛋爹摔倒在地，被脖子上的刺痛叫醒，颤抖着手往后摸了一下，就看到了手上鲜艳的绿色液体，刚要发火……
在最后的记忆里，是女孩因为用力而狰狞的面目和尖锐的石块——
一下又一下
二丫听见熟悉的动静，僵硬的转身，看见…
哦，四娘在做饭啊。
她放松下来，宠溺的笑了笑，四娘也真是的，在这犄角旮旯做饭。
村里人因为太穷，没衣服穿，冷，只有必须出去的时候才出去。
真拿她没办法，还好有她在！
二丫上前帮忙。
做饭，她熟。
与此同时，狗蛋吃完饭在闲逛，却看见全村的男人都去了祠堂，好奇跟着进去，竟然没被赶走。
发现除了他爹以外的村里男人都到场了，俱表情严肃，看向前方——他也望过去
只见祠堂中间摆了一口大缸，里面竟然是在流动的画面！
【直播间观看人数：100】
姬九如拿出打火机，在准备好的火把上点火，等火旺起来后跑到院门口，在安全距离将火把扔到祠堂的木头上。
因为提前泼了油，火焰此刻就是一条回归大海的小鱼，掉进油里游来游去，祠堂瞬间淹没在火海中。
确保火势大起来，不会被扑灭后，姬九如从山脚下抄近路回家，翻墙进屋，假装自己没有出过门。
把门关上，掀开被子一个小口看，里面的妹妹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贴过来。
婉拒小狗的贴贴邀请，姬九如来到厨房，把身上罩着的塑料衣脱下来，塞空间里。
这么晚了，隔壁姬天语家的灯竟然还亮着，可能是姬耀华在学习吧。
怕被发现没睡，她也不敢点灯。姬九如只能摸黑，借着亲戚家的光把衣服换了，再把自己塞进被窝里。
四妹见她回来，贴着她。
姬九如没看直播，直接关掉，躺进被窝就睡着了。
在姬九如走后，听到祠堂房屋被烧倒塌的声音，苏玉衡激动地从房间里出来，通过院墙看旁边被火舌吞噬的祠堂。
眼里闪过这些年因为家族受到的苦难，有水滴从她的脸上掉落。
她，终于摆脱了。
原来这困了她一辈子的东西，已经老旧腐朽，脆弱，不堪一击。
“村长不好了，出事了！”
有睡眠浅的人起夜，回卧室的路上看见西边有红光冒出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被冷风打了一巴掌后，冷静多了，定睛细看，发现那红光好像还在动，吓得进屋把丈夫喊醒，扯他出来看。
“啥啊？我看你是人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啪”一巴掌下去，眼神清澈了，能看见远处的火光了。
“这看着好像是火啊”
俩人面面相觑。
“坏了！”
两人急忙套上衣服。
深夜。
“着火了！着火了！”
妻夫俩在寂静的夜里大喊，吵醒几个熟睡的村民，又和村民去了村长家，把没用的村长苏大锤拖出来。
姬天语刚睡着“什么声音？”
迷迷糊糊地踹旁边的人一脚，也不知道是前夫还是壮汉，男人安慰她：“你先睡吧，我去外面看看”说完披了件棉袄，出门。
出了院子，姬耀华早就搬了桌子在院子里，站在上面望着远方，看他出来了，道：
“爹，祠堂好像着火了”
她们要不要去救火？
这祠堂又不是姬家出的钱，跟他就更没关系了，烧了就烧了呗。
“你妈在睡觉，你也回去睡吧，我和你二爹去看看，没事”
他回去把壮汉叫醒，一块儿去祠堂。
等他俩走远，隔壁的姬九如假装被吵醒，出来问像狐you一样站在桌子上的姬耀华
“咋了这是？”
“祠堂着火了，我爹…们已经去看了”姬耀华看了会儿，困了，打算回去睡觉。
看见姬九如还在看，建议她：“你明天不是要去城里？回去睡吧，不然明天没精神”
反正祠堂没挨着房子，周围没树，离村子远，今晚又没大风，烧不到村里来。
“行”
姬九如还真回去睡了。
［主播烧祠堂，要不要赔钱啊？］
［小女子竟然放火烧祠堂，我已经去衙门报官了，他们正在抓你的路上！］
直播间的观众吵起来了，刷屏。
［村里的人也不知道是主播干的啊］
［我没记错的话，老奶奶说了祠堂是她用私房钱给村里建的吧］
祠堂确实是苏玉衡出钱建的，是她在北平教书挣的钱，年轻时像吃毒药一样被封建思想侵蚀身体，不以为然。
等她老了，才明白，自己是被封建社会害了，天天想着把祠堂毁了。
没关直播，也没管祠堂。
姬九如直接躺床上睡觉。
在充满吵架声的直播间里，逐渐有一股清流占据主力［就我一个人觉得，主播干得是好事吗？］
［小男人居然还有祠堂？第一次看见这种直播，怪有意思的］
［阁下为何能给我的水里使法术？］
［朋友分享的链接来的，有辣弟不？］
［天天想着辣弟的喉结罩！没有辣弟放福利，是我刚才在猎奇频道刷到的直播］
［我煽，没有辣弟你喊我来干嘛？浪费时间
我新关注了个擦边主播你看不，喉结罩就一根细绳
*的很！］
［炒了个几菜，肉有点骚，先贡给神仙吃，望仙君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