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地共和：结盟
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舂君拉了他的手。
那个时候，那只手明明还是完好无缺的。
你在隐瞒什么，张全瑞。
“做点什么啊！总不能一直这么暗吧！”角落里的明鸣受不了了。
“有本事你去做点什么啊，别在这里抠着我的脖子！”被他死死拽住的那个青年名叫齐轩，手中拿着一把小刀防身，对着空气一顿乱甩。
“他没能直接刀了明鸣，还真是可惜。”舂君嫌弃地瞥了那两人一眼。
秋蝶打圆场说，“这两个先前都是和我一个队伍的，俩混子，要不是我们队里的其他强者，他们根本挤不上高能，更别说参赛了。”
系统A：混子可耻，居然跑来抢占名额。
舂君：我听着你怎么像在连我一起骂。
系统A：不会啊，我儿子靠一张脸就不能被人称为混子。你要是退出了，玩家平均颜值肯定要下降！
舂君：…你还是骂我吧。
黑暗中，众人的目光忽然有了焦点。
是小惠。
只见她野蛮地挣开了张全瑞的怀抱，双目发红，走到了场地的中央。
【恭喜各位，开启新副本“受难的顾客”】
“小惠？”
相比起其他人的震惊，张全瑞却出乎意料地淡定得多。
系统A：儿子，张全瑞肯定和主宰有勾结，否则连你都损失了一只眼睛，他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小女孩站定脚步，在一瞬间的沉寂之后，突然爆发出了血光！
粉色的连衣裙被棕色的皮毛撕碎，小女孩不复存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狂躁失控的棕毛野兽！
“这什么东西啊！又像熊又像狼的！”
明鸣可算是松开了齐轩，撒腿就跑，“这么丑别来追我！！！”
野兽的攻击无差别，看起来笨重的身体实际上非常迅猛，一掌下去，就压烂了一个玩家的胸脯！
“是顾客的怒火吧，被我们放出来了！”
秋蝶说着，扑过去一把拉了齐轩，“愣在原地做什么？找死啊！”
失去了一只眼睛后，舂君感觉自己的其他四感都在被无限放大。
他听到了野兽身上锁链的拖拽声，抬头望去，就捕捉到了野兽脖颈上缠着的四条锁链！
“拉住他！一人一根！”
他提醒着其他人，自己最先赶了过去，攥住了一根乱甩着的锁链。
“快来！”秋蝶想要去拉明鸣，却被对方一把挣开。
“我不去！我才不要送命！”
明鸣想要再次和齐轩抱团，但一时没找到人，回头看去，才发现后者比他勇敢多了，早就冲上去了。
“你叫舂君是吧？”齐轩蹚过血水，扑住了另外一条锁链，对舂君喊到，“如果我来帮忙了，你之后能不能罩着我？”
系统A：你当我儿子是菩萨？
舂君手上的力道突然一松，野兽失控的瞬间，全部的压力都落到了齐轩的身上。
齐轩被吓得哇哇大叫，一下子就白了脸。
舂君：“爱帮不帮，谁管你。”
系统A：儿子嘴炮天下第一！
秋蝶见劝不动明鸣，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转头去拉了舂君手里的链子。
野兽嘶吼了一声，四肢的动作一顿，被左右两股力道牵制住了。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秋蝶对舂君说道，她额角的碎发沾上了血污，黏在了侧脸上，看起来有点狼狈，“咱俩结盟的话，只会是所向披靡。”
齐轩作为B级奖励的获得者，听力提升30％。
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之后，齐轩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
张全瑞一言不发，也跑上前，抓住了一边的锁链。
其他玩家见状，也纷纷帮了忙。
四条锁链同时被拽紧，从四个方向禁锢住了发狂的野兽。
“我说老张，你还真能狠下心，”明鸣不仅没帮忙，甚至还站在一边嘲弄着，“那可是你妹妹啊，果然UNO培养的玩家就是心狠手辣。”
张全瑞闻言，缓缓地转过头，一双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全黑，眼白尽数不见。
【0056号玩家启动S级奖励：“梦魇肆虐”】
【作用对象：0022号】
“不好，”舂君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秋蝶就已经冲了过去，“明鸣，快躲开！”
张全瑞的头顶上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就像是黑洞一样，不断地向内席卷着细碎的黑色碎片。
系统A：另外一种S级奖励…等等，儿子你跑哪里去？！
舂君松开了手上的锁链，修长的身体在半空中舒展开来，一把扑住了失去意识的张全瑞。
但黑洞还在持续扩大，直到一束暗色的光束射出！
明鸣跌坐在一边，吃惊地盯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秋蝶，“秋蝶姐…”
“秋蝶姐！！！”
————————
在众人眼中，秋蝶替明鸣挡下了黑洞中的光束，她纤细的身体在空中颤抖了一瞬，就像一只毛绒玩具一样，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张全瑞此时才回了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即便双手被鲜血染红，他似乎都浑然不觉。
场面仿佛是失控了，或许是因为在淘汰赛之后，暂时没再出现玩家之间互相攻击的行为。
他们这才意识到，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
“你这个疯子！”明鸣呆呆地望着秋蝶没有生气的身体，紧接着就朝张全瑞扑了过去！
谁料舂君的反应比他快了一步，他上前攥住了暴走的明鸣，用窗帘布把他绑了起来。
“舂君！你是不是他的帮凶？”明鸣急得乱咬人。
舂君把他揪到一边，“现在最要紧的是攻克副本。”
另一边的齐轩正忙着制服野兽，听到这句话，他不禁弯起了嘴角。
果然，0100号是个冷面冷心的兽类啊。
系统A：舂君，我记得你是导入了共情能力的，怎么现在不起作用了？
舂君回身看了看秋蝶的“尸体”，目光停滞了一瞬。
“我去救她。”
在场不光是明鸣，就连“罪魁祸首”的张全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舂君你别犯傻了，”张全瑞低着脑袋，“是我失手杀了她，我会自己去赎罪。”
系统A：我查到了！S级奖励“梦魇肆虐”只是一种物理法术，用来摧毁玩家的意志，除非玩家选择自行了断，否则将会全程陷入梦魇，不可脱身。
舂君接收到了提示，于是他蹲下身拍了拍张全瑞的肩膀。
“记得还我人情。”
说完，在众玩家的注目礼下，舂君单手扛起了秋蝶，一头扎进了黑洞里。
半晌之后，野兽终于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轰然倒地。
【“受难的顾客“副本完成：参与的战斗的玩家已获得奖励，生命值提升5％】
【请各位拿上打开第二空间的钥匙，尽快进入第二空间】
“原来是这样，”明鸣说道，“只要解开了每个空间背后的隐情，就算是通关了。”
“天地共和”咖啡馆的食品安全问题触怒了广大群众，奋起攻之。
现在他们走完了副本的全程，第一空间也就逐渐恢复了一片惨白。
“可惜咯，舂君他们没能拿到奖励。”一个玩家说道。
“这点奖励人家也看不上吧哈哈哈。”其他人附和说。
齐轩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看到那个黑洞还在发着隐隐的暗光。
他心中有个念头在作祟，一颗焦灼的心脏怦怦直跳。
黑洞中阴风四起，对于常人来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直到被阴霾吞噬也浑然不觉。
舂君缓步前行着，时不时抬起手臂，抵挡一下前方袭来的狂风。
自从进了黑洞，系统A就觉得自己跟上舂君有些吃力。
或许是因为主宰的存在，使得她的访问权力受限，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舂君抬眼望去，墨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幽深的光芒。
在黑洞的尽头，他看到了一扇白色的门。
看起来，和主人书房的门很像。
系统A：儿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在她看来，舂君现在掉头就走明显就是更好的选择。
舂君点了点头，“我答应他们了。”
系统A只好叹了一口气。
真是麻烦的人类情结啊。
“而且，秋蝶是个实力不俗的玩家，为了一个菜鸡送命，我都觉得可惜。”舂君补充道。
他扭转了门把手，推门而入。
一张小小的书桌，一张儿童板凳，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两样家具。
板凳上坐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看起来年纪和小春差不多大。
小女孩背对着他，在画本上费力地涂涂改改，似乎带着很大的怨气。
这时，一道声音从舂君的身后传来，“秋蝶，我们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懂事呢？”
系统A恍然大悟：这就是秋蝶的记忆吧？梦魇让她反复困在了这个时间。
板凳上的小女孩说话了，“凭什么我要把这张桌子让给弟弟？”
舂君一瞥眼，就看到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靠了过来，站在了小秋蝶的桌边。
老人张口闭口不离管教，“你弟弟少一张书桌，你让给他怎么了，你又不是不能在餐桌上画画。”
舂君盯着小秋蝶看，发现小女孩的眼眶通红，却犟着一言不发，好似早已习惯。
“秋蝶听话，等你弟弟考上了好学校，到时候这书桌不就能还给你了？”
系统A：真是脸皮厚，就算是长辈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东西吧。
舂君正想附和，只见小秋蝶站了起来，板凳也随之掀翻在地。
“你们满心满眼都是弟弟，什么都要抢我的，凭什么弟弟能有新衣服穿，我就只能穿表姐穿旧的？”
小女孩的控诉，在整个空间里被弱化得微乎其微，几乎听不见什么声响。
系统A：说不出话、走不动路，这就是梦魇折磨人的方式，想醒又醒不过来，只能待在这里往复循环，直到自我了断吗？
“你这孩子，你表姐的衣服都还是好好的，你穿着不是挺合身？弟弟长得快，很快就穿不下旧衣服了，你当姐姐的，总不能看着他光屁股吧？”
空间中的人越来越多，在好几个大人的拉拽下，秋蝶被拽倒在地，书桌则是被他们搬走。
得逞了的几个人还不忘把“谆谆教诲”贯彻到底，“这就对了嘛，弟弟要上英语网课了，秋蝶你先去厨房里待着吧，别吵着他上课。”
就像是一阵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飓风，从一个人的心间呼啸而过，每次都会带走一丝温情，留下一句无人倾听的抱怨。
如此叠加，就成为了梦魇。
系统A：重男轻女家庭的祸根，延续到了后辈身上，他们居然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眼前的小秋蝶瘫坐在地上，神情黯淡。
空间中的一切事物都开始了重组，为下一场梦境提前布景。
书桌归位，房门合拢，板凳放好。
小女孩擦去了泪痕，站起身，正要重新坐回板凳上。
这时候，舂君拉住了她。
秋蝶回头看他，整个人空洞、迷茫，被这场梦境牢牢地扼住了内心，无法脱离。
“你是谁？你放开我。”
“不能放，”舂君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同样的梦你愿意一直做下去，我才不愿意。”
小秋蝶眼眶微红，她盯着舂君，硬是忍着没掉一滴眼泪。
难以想象她在怎样的年纪，对自己的人生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放开我。”她态度依旧坚决。
舂君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懂对方在执着什么，“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黑洞发出一阵震颤，白色的大门一闭一合，狂风乍起，吹乱了舂君的一头短发。
系统A：儿子，梦境要重启了。
那个身影再次出现，但是这次她看到了舂君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拉着我的女儿？”
舂君的瞳孔发亮，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指尖的利爪就像是出鞘的利剑，瞬间将她贯穿了过去，撕碎在了寒风里。
女子身影很快消散，那张震怒的脸只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瞬，就被舂君随手拂去了。
秋蝶怔怔地注视着一切，最后开口道，“我要快点长大，然后证明。”
“证明我比弟弟有用。”
系统A：你已经长大了呀。
在黑洞中，秋蝶似乎也能听到系统的声音，她闻言笑得愈加苦涩。
“我弟弟每个月都在向我要钱，爸妈也都帮着他，但是我失业了，没有钱。”
小女孩脱离了梦境，身体发着微光，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我在UNO里麻痹自己，看到有比赛自然要争取一下，说不定，还能拿点奖金。”
买张机票，远走高飞，从此和家里决裂。
她真希望自己能够狠下心，背负着不孝女的骂名，用一生去弥补童年。
系统A沉默了，她觉得心里很乱，即便，她或许从来都没有心脏这个东西。
此时此刻却感觉疼得很。
舂君本来想要再安慰一下小女孩，但是他见秋蝶已经恢复了原样，于是也不便多说了。
他点了点头，“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出去之后，你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他犹豫了几秒，最后选择挽住了秋蝶的手臂，支撑着她站了起来。
“谢谢，”秋蝶见他的动作收回得极快，也猜到了他尴尬，“只是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放弃我，让我自生自灭的。”
她话音刚落，黑洞就再次开始震动，似乎即将坍塌。
她和舂君一前一后地向外奔跑，她看着舂君挺拔的背影，一时有些愣神。
正当她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的时候，前头的少年突然止住了脚步。
“我答应了。”秋蝶听到他说。
黑洞的内部开始倒坍，舂君眉眼一凛，也顾不上什么了，拉着她就跳出了通往外界的缝隙。
“什么？”秋蝶问道。
舂君：“我说，我们结盟吧。”
黑洞外界，第一空间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因为第二空间已经开启，第一空间理应被系统抛弃，所以也面临着分崩离析的结局。
“快找钥匙啊！”有人呐喊着。
一群人在满屋的血水里摸来摸去，“找不到啊！”
张全瑞捂着胸口，他察觉到了黑洞中的变化，猜到舂君应该是成功了。
所以当他看到齐轩搬起了砖块，虎视眈眈地盯着黑洞的时候，他愣住了。
“你要干什么？”他质问道。
齐轩则是像看傻子一样地看他，“还能干什么？赶紧把这个缝隙毁了，他们不就死定了？”
张全瑞体力不支，根本来不及制止他。
正当齐轩在蓄力的时候，身旁窜出了一个人，连带着把他撞翻在地！
是明鸣，“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忘了秋蝶姐在队伍里是怎么照顾我们的吗？”
齐轩干坏事被抓包，瞬间恼羞成怒，“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遇到事情，跑得最快的还不是你？做什么事后诸葛？”
张全瑞：“我们再等等，他们一定快出来了。”
齐轩挣脱了明鸣的纠缠，拾起地上的小刀就刺向了黑洞。
“你们一个两个的是不是傻？我们这是比赛，一次性解决两个强者不好吗？”
他笑得近乎疯癫，“不是懒得管我吗？那我倒是要看看，他这九条命，经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