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腹中洞天

再说那红毛老怪，此时已于铁甲俱碎间，戛然败落，又于狼狈不堪中，吃痛哀嚎。其宛若那卸了鳌壳儿的螃蟹，断了后腿儿的恶犬，再难横出往日的半点儿威风来。师傅收了气力，方要上前察看，却听有人道：公子当心！这老怪狡诈多端，切莫中了它的诡计。话音刚落，但看一道黑风袭将而来，师傅回身招架间，只觉脚下尘飞土卷，碎石崩坼宛若山塌，地裂壑纵犹如海陷。师傅避之不及，方要起身遁跃，却听层层锁甲缚身而至，道道寒光直刺眉宇。其一个趔趄，便被拽入黑暗中来。浑噩悠然间，但觉眼前星微幽阔，空若无际之长夜。又看身下波连惊漪，浮影落辉以阑珊。师傅于错然惊愕之际，忙放声怒喝而道：你这缩头的乌龟老怪儿，若是被我吓丢了胆儿，惊去了魂儿，不妨叫上几声爷爷，也好饶你便是。何故在此东躲迷藏？尽玩这等猫鼠的把戏。不想，其话音刚落，却听身后有人道：来客所骂之怪可是那头顶红毛，尖耳铁甲的畜生？师傅闻言，便料定又是老怪祟出的伎俩，忙转身应敌道：所骂之怪若非畜生，又岂能开我尊口？那人听得师傅这般说辞，继而近前嬉笑道：骂得好，骂得好，倒是遇得志同之士，道合之人，却是快哉，快哉也。师傅见状，冷笑道：若斗便斗，何须这般换皮易面，自欺卖丑！那人道：客人却是说笑，若我是那怪儿所变，早已趁你不备，取机杀之，何苦在此同你搭话闲磨？

师傅听闻，也近身细瞧，但看软软红晕之间，袅袅青云之上，一白发老者正提灯漫步，其神态自若，犹似神魄仙魂，却是好一个逍遥之人。老者看师傅近前，便视以慈容，缓以温言道：公子可信得于我？师傅道：非敌便友，一切全凭机缘命数，信与不信又能何妨！老者道：倒是个爽直的后生来。言毕，便挑灯细阅道：不想我于这混沌之中暗压百年，终是盼的有缘人喽。师傅不解，便问询道：何出此言？老者道：我本是那古冢里的一百年老参，不想为这红毛怪儿害了性命。我虽肉体消去，却留得这残星的游魂于此苟延残喘，只盼有缘之人前来相见，也好报我之仇，解我之缚，济我于水火。师傅道：你我萍水相逢，怎敢这番肯定我便是那有缘之人。老者道：曾有上仙托梦于我，只言那有缘之人若现于此处，可凭这手中琉璃火一照即可，照之即有红晕出，青云现。言毕，老者又道：方才已闻的你之气息，必是服了九天赤丹。那丹儿本是我修行之物，先是被红头老怪所夺，而后便不知其踪，不知为何流于你手。师傅闻言，这才将收土圣儿，杀刺猬怪儿，擒鳝鱼之事一并道出。其又言，除那刺猬怪之时，得一赤色珠儿，为防丢去，便将它含于口中。方才看那红头老怪蹂踏少女之际，一时心火怒起，便咬碎了口中之物，不想又爆出这一身的神力来。老者听得这番说辞，恍然而悟道：我为红头老怪所擒之时，却见一尖嘴刺猬儿为虎作伥，若非它偷偷潜入地下，趁我不备破了那家中洞府，又岂能遭此劫难。言毕，又道：这赤丹定是为那刺猬儿怪儿窃了，这才机缘巧合处为你所得。老者继而又俯身跪拜道：贵人既出，我心安矣。望贵人除得此怪，不枉我这百年等待！师傅正欲搭话，却看老者化作金光，直冲天际道：你我既是有缘，当受老朽一臂之助也！

顷刻间，但觉这暗黑之处天崩地坼而来，师傅只觉眼前一亮，于神清气爽间豁然而出。再看身下之处，一红头大蛇正僵死于地，其已肚破肠流，道道鲜血汩汩而出。师傅见状，这恍然大悟：原来，方才的自己是被它吞入肚中去了，却是为老者所救，又这般的别有洞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