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凌波岛 莲华山
指环古朴无华,甚至有些许锈痕,丝毫没有灵机波动,若是扔在闹市之中,恐怕连路人都不愿弯腰拾捡,根本看不出这是仙家宝物。
壶公捻了捻须,道:“这是当年我留下的手段,只需以灵气沁润,配以秘诀,便能立时催发,轻易将你我传送至万里开外。”
张显闻言,不由得微微一讶,毕竟能遁出百里的转挪信符已经算作一件不错的宝物了,若要远遁万里,恐怕只有借助大阵方可,而这等挪移大阵布置极难,且每次催动都需耗费海量灵石。
他细细看了一眼,赞道:“妙极!没想到真人还是一位炼器大家。”
壶公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你就别想着打探老夫来历了,这件异宝,也只是我偶然所得。事不宜迟,小友可要着手准备了。”
张显微微一笑,问道:“不知此宝会将我等挪至何处?”
壶公想了一想,道:“唔,老夫转生而来,识忆有所不全,具体所在并不记得了,好像是在涿光山附近。不过必定是一处安全所在,不然我也不会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张显心念一转,涿光山乃是一处占地极广的山脉,方圆万里,紧靠外海,横跨数个世俗王朝,算是太乙玄门的势力范围。浩玄宗与谷神宗把持着涿光山及其外延万里之地,衍月门也有不小的影响力。
不过此山距道朴宗甚远,大略一估,竟有九万里之遥,如此距离,饶是张显日夜飞遁,也要耗费一二月的时间。
他稍作沉吟,既然落脚点是玄门道家的势力范围,想来其中危险也大大减少。如此看来,壶公应该也是出身玄门,否则不会把退路放在这等所在。
想通其中关节,他也不在犹豫,只把大袖一挥,凭空落下百余枚灵石,扬光吐彩,喷薄毫光。
张显静静注视着面前灵石,倏尔双眼射出两道金焰,破开虚空,一个席卷便将一枚灵石裹住,随即肉眼可见的炼化起来,只数个呼吸,浓郁灵气便弥漫开来,一时间洞中祥云汇聚,瑞霭纷呈。
见此,壶公把手一招,将指环摄入手中,口角翕动,念出法诀,将如同实质般的灵机灌入指环。
片刻后,指环周身有白光闪闪,冲开表面锈迹,露出光泽细腻、仿若羊脂白玉般的卖相来。
一炷香的功夫,张显已将所有灵石炼化,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来不及查看指环,连忙取出数枚丹丸服下,随后他立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壶公的一举一动。
顷刻,壶公轻喝一声,道:“这是传送口诀,你只需运法催使即可。”说完,他扔出指环,身躯一晃,散作青烟缩入葫芦之中。
张显目光一凝,将葫芦收入袖间,看了眼手中指环,随即默念法诀,须臾之间,指环放出耀眼黄芒,他的身影在黄芒中蓦然不见了踪影。
只觉一个恍惚,又好似过去了数日,张显只觉脚下又踏落实地。
刚才传送之时,他只觉黄濛濛的四周蓦然出现了巨大的压力,但幸亏手中的指环及时散出柔和青光,让其马上觉得压力全消。但他体内的那点灵力开始疯狂的流失到指环之中。
此刻他丹田空虚,气海之中一丝法力也无,哪怕是一名窍穴初开的普通修士,也能轻易置他于死地。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觉自家正立在一处废弃石室之中,桌椅早已腐坏,地上是一层厚厚灰尘。
见此地尚无危险,张显轻轻吐了口气,伸手拂去尘土,服下几枚疗伤丹药,便闭目调息起来。
三日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有一道精光一闪而逝,他舒缓了下筋骨,站起身来,道:“真人,此处是何等所在?”
壶公并未现身,一点声响也无,张显心中微讶,拿出葫芦看了一眼,未曾发现什么不对之处,他沉吟一二,也不再多言,大步向前推门而出。
眼前出现了一个长长的青石阶梯,缓缓的向上延伸而去,也不知道有多长。
而阶梯上同样也是灰尘层层,显然是久未有人走了。张显再回首一望,发现所谓的石屋,其实只是一个不大的石洞而已。
他稍微沉思了一下,便沿着阶梯慢慢走去,石阶看起来够长,可实际上在过了一个拐角后,就看到了出口,那是一块巨大的山石堵住了面前。
张显想了一想,只把大手一挥,一道剑光闪过,犹如切豆腐一样将这巨石三下五除二的切了个粉碎。
顿时从外面射进来了耀眼的日光,同时伴随进来的还有微潮的新鲜空气。
他走出洞口,四下探望,只见头顶是郁郁苍翠的林叶,前方三丈处是一条小溪,娟娟细流带着花叶从上游流淌而来,风和日暖,景致清幽,倒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地界。
张显放出神识,发现方圆数里都没有一丝人烟,随即腾起烟云,来到半空,随意选了一处方位疾驰而去。
过有片刻,张显突见远处有一人烟凑集之地,远远观之,原来是一处颇为繁华的城镇,这里有江水穿过,繁忙船只往来不绝,看得出是水路隘口,商旅贩运途径之地。
他止住云头,正欲选了个隐蔽之地落下,忽然神色一动,却是往远处一条溪涧飞去。
赵阳此刻正叫苦不迭,他家乃是此地大族,世代以采药为生,只是他非是正房嫡传,生父早亡,十二岁便与亲母搬了出去。
三年前,他生母得了一场怪病,虽说保住了性命,但却落下了病根,需不时服用昂贵汤药,为此,他不得不常常外出采药以换取诊金。
因为年龄尚小,没有一个采药队伍愿意接纳,他只好一人上山,但也只敢在边缘采药,是以过得格外艰苦。
他上次偶然发现此地有一株箐果,只是尚未成熟,便小心隐藏起来。时至今日,他估摸着可以采摘了,便早早出了门,只是他不曾想到,竟然在路上碰到了一群火蚁。
火蚁乃是群居之兽,虽说体型不大,但却数量惊人,又最喜血肉,他也算是胆大心细之人,立马想到此兽极为怕水,便往此处疾驰而来。
有溪流阻隔,火蚁虽未能伤他,但却围在岸边不走,溪水湍急,他也横跨不过,而下流便是数丈高的山涧。
长久泡在水中,加上一路奔逃,他已有体力不支之感,眼见火蚁仍不离去,他咬了咬牙,抱着决然之心,准备跃下山涧以求生机。
刚一跃下,十余丈的落差立时让他晕眩了过去,就在水流将要把他引入碎石乱礁之上时,一道人影忽然凭空出现,一把将他抓住,随后一闪而逝。
当赵阳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岸边,而在他身边则站着一个青袍布履的青年人,这人身背青竹制成的书娄,看去好似个游学书生,不过腰间却挂着一只大红葫芦,显得颇有几分不伦不类。
赵阳艰难撑起身子,拱手道:“敢问贵人名讳,救命之恩,赵阳没齿难忘。”
这青袍书生正是张显所化,他笑了一笑,道:“小兄弟,这里山高水深,远离人烟,你怎么会落难至此?”
赵阳微微一愣,试探问道:“莫非尊驾不是本地人氏?”
张显讶然,此子果真有几分聪慧之心,便直言道:“正是,我姓张名显,你唤我一声大哥便可。我跟随商队游学而来,听闻此间山水秀丽,特来赏玩。”
赵阳心下恍然,将自家经历一五一十的道来,末了叹道:
“还好张大哥路过此地,不然我早已葬身鱼腹。不过这莲华山可不是什么园林景秀所在,多有毒虫猛兽,除了我这等采药人时常来此,平日里可没人愿意上山。”
二人一顿闲谈,不知不觉已过了大半个时辰,而张显趁赵阳昏迷之时给他喂下的丹液药性早已充分发挥,他也觉得身无大碍,一个劲儿的感叹自家福大命大。
一番交谈下来,张显很快就将这里的大致情形弄清楚了。原来此地乃是一处岛屿,唤作凌波岛,离中土神州仅有一海之隔,相距约莫两百余里,而这座城镇唤作泓海城,是清远郡治下小城、平景国所属国土。
泓海城背靠莲华山,此山巍峨险峻,峥嵘曲折,南北横穿整个岛屿,山中多有珍贵草药,岛上山民靠山吃山,采来的药草驰名远扬,诸多商家不远万里远渡重洋也要来此收购。
至于涿光山,赵阳却从未有所听闻。这也无甚奇怪,他虽说有几分伶俐,但自幼从未出过凌波岛,甚至连清远郡首府未曾去得。
赵阳少年老成,又出自殷实之家,诗书礼仪也颇懂一二,只想了一想,出言邀请道:“张大哥既然是上岛不久,想来没有落脚所在,不若到我家小住,也好让我报答一番。”
他身量不高,面容颇显青涩,却是一副成年人做派,张显忍俊不禁之际,也暗暗生出了几分好感,便欣然答允。
二人在山路上步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来至镇上,又一路穿街过巷,渐渐的到了一条略显脏乱的小巷之中。
一眼望去,这里楼层低矮,墙壁生苔,偶尔路上来往之人衣着破旧,显然都是家境贫困之流。
赵阳伸手一引,道:“张大哥,这边请。”
张显微微一笑,便随其身后走进了一处院落。此时,一名年逾四十,头裹青巾的妇人正在院中浆洗衣物。
赵阳快步上前,埋怨道:“娘亲,你怎么又干这些杂活了,大夫不是叮嘱过要好生休息吗?”
妇人抬起头来,擦了擦手,笑道:“我儿,几件衣物而已,算不得什么重活。”此刻她注意到跟在赵阳身后的张显,在看到其腰间大红葫芦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道:”这位郎君是?”
赵阳连忙介绍起张显来,只是几句话,便将自己遇险然后碰巧被张显救下的经过述说出来。
妇人连忙起身,拜谢道:“妾身赵于氏,多谢郎君搭救我儿性命,大恩大德,永世难报。”她娘家姓于,夫家姓赵,便自称赵于氏。
张显抬手虚扶,笑道:“夫人不必多礼,我与令郎一见如故,至于什么报答之恩,切莫再提。”
赵母于氏的面色带着大病缠身的苍白,但一身打扮却是干净利落,一眼便与自幼农活出身的乡下妇人区分开来。
不过张显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却是发现了另外的不寻常之处,他神色不显,却暗暗留了个心眼。
三人步入一处客房,只是闲谈片刻,于氏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赵阳也只好起身将其送回卧房。
不一会儿,赵阳又回转过来,歉声道:“张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娘亲经常会有些精神不适。”
张显轻轻一笑,道:“无妨。”见赵阳似乎并不清楚其母身上的异常所在,又问道:“令慈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这是老毛病了,也去镇上看过不少名大夫,吃了许多名贵药丸,可是都不见好,平时出现问题后,吃几颗飞灵堂的养神丸就好了。”赵阳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试着向张显问道:“不知道大哥是否能够帮我娘亲解此烦忧?”
张显摇了摇头,道:“我不过一介书生,怎会妙手回春之术?不过小兄弟口中的飞灵堂是指?”
赵阳眼中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不过在听到张显在问询飞灵堂时,却是讶道:“大哥难道不知?这飞灵堂可是大有来头,听传其堂主是仙人弟子,至今已在世快两百个年头,连皇帝都请不下山。”
张显心念一转,暗忖道:“这般看来,莫非这飞灵堂堂主是谷神宗弟子?”
玄门道家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都会设有诸多别院,派遣一些门人弟子驻扎,但碍于仙凡之隔,这些人平日并不如何显山露水,多会隐藏身份,难道这飞灵堂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