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濮阳
兴平元年，八月。
曹操在与刘备缠斗了四个月后终于出现在了兖州战场上，驻守东阿的程昱在仓亭津断桥伏击，打退了陈宫的进攻，陈宫分割曹操回兖州路线的计划彻底失败，曹操率兵收复了东平郡后转而南下，带着大部队回到了鄄城。
曹府被破坏的府门早已焕然一新，院中也添了几名新的护卫，曹操、曹昂与曹丕父子三人此刻正坐在书房中说话。
“子桓，你虽然年幼，但一直都很聪颖，你不仅改良了屯田策，就连治军策也都是由你一力促成的，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做如此冒险的事情？”曹操不解地问道。
“父亲，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而已，大兄与叔父们都在为父亲分忧，我也想做些什么来帮到父亲。”曹丕平静地说道。
“能上阵杀敌的人不差你这一个，但能谋划全局之人却不多，况且你才只有八岁，你如何与那些士兵相较力气，你这样做太过鲁莽了。”曹操厉声批评道。
“父亲，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曹丕被禁足的这几天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保护好身边人，而只有活着才能变得强大，自己之前是彻底被热血给冲昏了头脑。
“你去和你娘说一声，这次我要带你和子脩一同出征濮阳。”曹操的话语让曹丕眼中瞬间闪烁出了光芒，半个多月的禁足已经快把曹丕给逼疯了，曹操看见曹丕兴奋的样子笑着说道，“但我只有一点要求，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谢父亲！我一定听父亲的话！”曹丕激动地回答道。
……
濮阳城西四十里，吕布的并州兵在此安营扎寨，狂风将旌旗打得猎猎作响，一身长七尺的剑眉汉子正端坐在军帐中。
“公台，你说这曹操什么时候才会来啊？”那汉子烦躁地将手中的竹简向案几上一扔，语气颇为不耐烦地说道。
“温侯要有些耐心，曹操来得越晚反倒对我们越有利，孟卓已经在西边替咱们招揽了不少有志之士了。”陈宫耐心地说道，他对面之人正是有虓虎之勇的吕布吕奉先。
“我不懂你们说的这些，我就想痛痛快快地和曹操干上一场，高顺和成廉都被他给打退了，我得替他们报仇，没想到这个曹操还是有些能耐的。”吕布无所谓陈宫的计策，他随手拿起了几十斤重的方天画戟走出了军帐，迎着狂风挥舞了起来。
陈宫无奈地笑了笑，温侯什么都好，就是不善政务，不过正因如此，陈宫才会深受吕布的尊重和信赖，尽管他们才认识了短短两个月。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夜。
曹操亲率一队骑兵来到濮阳城附近，吕布在城外分兵驻守，此处营寨正是曹操的进攻目标。
急促的马蹄声朝着营寨飞奔而去，守夜的士兵听到响动后连忙握紧手中的武器，于禁一箭射倒了一名并州兵，成千上万的曹军按照计划开始对营寨展开围攻。
“诛杀叛贼！一个不留！”曹洪扯着自己的破锣嗓子大喊一声，一刀砍翻了身前的敌兵。
于禁、乐进等将也都不甘示弱，纷纷上阵搏杀敌军，这是曹操反击吕布的第一战，他们想要好好表现一番，毕竟曹操希望这一战能够打得漂亮，胜得彻底。
而曹丕正在和曹昂待在一起，曹操特意嘱咐曹昂要看管住曹丕，曹丕对此十分无奈，一再强调自己不会再做出亲自上阵的举动，但曹昂始终寸步不离，眼神中充满着浓浓的怀疑。
营寨的西南方向烈火燃起，在狂风的加持下烧得尤为猛烈，吕布军的辎重半数于此，这也是曹操选择突袭这处营寨的原因，他很早就与濮阳城内一大户暗中联系，借此了解到了吕布军的一些消息。
曹操对于这些并州兵没有丝毫的怜悯，即使是想要投降的并州兵也会惨死与曹操军的刀戈之下，这反倒激起了并州兵的士气，许多士兵自发地集结在一起，抵抗着曹军的猛烈攻势。
宋宪和魏续就是其中之二，他们本来就因为大营的失守难辞其咎，如今他们想要投靠曹操的念头被曹操亲手断绝，他们二人也只好组织起手下的士兵抵抗曹操。
宋宪使长枪，魏续使长矛，二人颇有武勇，几番厮杀后竟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乐进见状便操起了手中的刀朝着宋宪而去。
二人兵器对碰，乐进的刀砍在了宋宪的枪柄上，宋宪刚横枪一架，乐进转劈为削，刀刃径直朝着宋宪的面门而来。
宋宪堪堪下腰躲过斩击，他甩出枪尖砸向乐进，乐进身材短小，而且异常灵活，他轻松地躲开了宋宪的攻击。
宋宪后退了两三个身位，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乐进虽强悍，但兵器只是一把环首刀，二人拉开距离后乐进就很难牵制住宋宪了，但乐进丝毫不慌，他迎着宋宪的枪尖挥刀而上，若不是宋宪反应快，怕是要被砍掉一条胳膊。
“来将可敢留姓名否？”宋宪惊叹于乐进的勇猛，于是出言询问道。
“我乃东郡乐进。”乐进冷哼一声后，便挥刀而上，宋宪也不敢轻敌，二人打了十几回合都未分胜负。
魏续瞅准机会，一箭射向乐进，乐进察觉到危险闪身躲避，躲开了魏续的偷袭。
“快撤！”魏续胯下已经有了一匹战马，他冲着宋宪大喊一声，宋宪不敢恋战，他夺下身边曹军骑兵的坐骑与魏续驾马逃离。
“不讲武德，竟然搞偷袭。”乐进虽然愤怒，却还是拿逃跑的二人没有办法。
营帐内已是血流成河，晨曦初起，经过曹军两个时辰的袭杀，留在战场上的并州兵无一活口，曹操将并州兵的尸体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在大火的洗礼下，战场上也没留下什么战利品，曹操随意清点一番后，就打算带着人马得胜而返。
“曹操受死！”吕布的喊声震耳欲聋，如同打雷轰鸣一般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吕布在得到营寨被袭的消息后率领大军狂飙而来，他胯下骑着一匹毛发火红的骏马，马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色，此马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名曰赤兔。
吕布头戴一顶亮银冠，身穿粉绫色的百花战袍，足底蹬一双粉绫色的飞云战靴，他单手握着方天画戟，好似神兵天降一般。
吕布挥着方天画戟奔杀而来，所到之处曹军皆被斩杀，一时间竟无人敢近身，吕布见状也不犹豫，双腿一夹就径直冲向军阵的中央。
吕布身后还有两员大将紧紧跟随，二人皆手持长枪，枪法也是十分精湛，其中精瘦之人的战马侧置劲弓，名叫曹性；其中魁梧之人肋下跨宝剑，唤作张辽。
曹操看到吕布如此模样大惊失色，曹洪赶忙指挥着士兵朝着吕布冲锋，在几番搏杀后才堪堪挡住吕布的攻势。
大量的并州兵包围了曹操军，吕布率兵折返后，成千上万的火箭朝着曹军的头顶飞来，曹操没想到吕布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仅仅几个时辰的功夫，自己也要面临火烧眉毛的窘迫。
“给我烧！给我狠狠地烧！让曹操也尝尝被火烧的滋味！”吕布此刻已转到一处高坡之上，他俯视着曹操军被大火灼烧的样子面目狰狞地说道。
“魏续，宋宪，你二人一会随我一同捉拿曹操戴罪立功。”吕布转过头看向身后有些狼狈的魏续、宋宪二人说道，二人听到吕布的话连声答应。
吕布的火箭并没有太多的效果，曹操之前放的火已经将能点着的东西全部点过一遍了，这仅仅是吕布对曹操的威慑。
“主公，敌人的军阵根本没有缺口，营寨外全是吕布的兵，我们被包围了。”乐进的声音沙哑，脸上沾满的灰尘与血迹。
曹操带着曹丕与众将蜷缩在营寨中心，士兵们高举着盾牌来保护着曹操等人不被流矢所伤，曹操听到乐进的话语暗自垂首叹气。
“大兄，咱们突围吧，现在可不能活活困在此处啊。”曹洪大声说道。
荀彧、程昱、戏志才此刻都不在曹操的身边，曹操本想固守营寨，等待程昱派兵前来支援，但看到士气极盛的并州兵，曹操知道如果还在此处等待援军，那么不出两个时辰自己就会被吕布擒获。
“准备突围！”曹操的眼神再度凌厉起来，大业未成，我曹孟德岂能死在这种地方？
“主公，俺愿做先锋！”典韦自告奋勇地说道。
“我也愿做先锋！”曹昂同样愤慨，最近几日曹昂只是在照顾曹丕，他在战场之上并没有实际的参与感，而吕布如此狂妄，现在又已经是危机关头，曹昂迫切地想为父做先锋。
“公子保护好主公，俺去就行。”典韦说罢后，曹操当机立断，他让典韦募一千人的先锋军准备突围，典韦领命而去。
曹昂有些郁闷，他似乎明白曹丕当初为什么那么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