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被背刺的一生(4)
任英向着牙医店走了过去,屋内的设备装饰全都换了个样,任英转身回看这条一如既往地街道,杂乱架起的高压线,她依稀记得那个男人带着她们离去时回望她们的表情。
“小姐,牙齿出了乜问题?”
在人家店门口驻足有一阵的任英,立马调整状态,向老人家解释。
“喺呢之前嗰家嘅理发店呢?”
“老葛头唔干了,你系边个?”
老人家脱下了泛黄的医袍,随意的擦了擦手,拿过病人常坐的凳子递了过去。
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在一侧整齐的摆放着病人们取下的牙,泛黄的、溃烂的、发黑的,各种各样。
“葛阿爷喺我小阵经常照顾我,所以想嚟睇望佢一番。”
那位老人家听言,才放下戒备,细细的打量起了这个女孩,眉眼弯弯,同时穿着一般但严谨。
“听佢讲过你,叫乜英英对咩?他其实前段时间刚去世。”老人家说到他去世,落寞的看向那一排牙齿的最末端。
察觉到老人家情绪的波动,任英识相的提出了告别。
她其实是想去向葛阿爷询问一些当年的事情,可是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这次任英自费读完大学,之前的存款已经寥寥无几,为了生存,她也必须要尽快工作,只有这样才能保障个人的生存空间。
在西区这边的工作,直到今日还是不挑学历的,这就意味着任英如果想要在这找一份有保障性且工资不低的工作就必须要考城区管理。
可,任英一没背景,二没钱财。
城区管理是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插一脚的职位,可想而知,她被拒绝了。
这场所谓的筛选就是一种信息上的偏差,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去‘投资’,你就有机会获得入场券,任英没钱,所以注定了她是个陪跑的。
在失败的那一天,她去了小时候最渴望去的鱼蛋粉摊,要了一份鱼蛋粉。
在汤入口的第一秒,任英就很失望,因为不是她童年的味道。
她不敢浪费,机械性的吃完,坐在摊边,发起了呆。
下午的时光,没有多少人在摊前走动,任英喜欢这种没有人在眼前的感觉,这里还是靠着那条臭水沟,她都以为自己快忘了,一坐下,那熟悉的味道一阵阵地充斥在她鼻尖。
夕阳的光透过电线交错的缝隙,洒落在任英的脚旁,她看见了,动作轻轻地转了一下。
她用手指轻抚着阳光,食指有规律的敲击着透明。
一只狗望向臭水沟旁被扔的骨头,头一点一点的奔向骨头,它是一只流浪狗,浑身上下的毛都在打结,同时也看不出它原本的毛发颜色。
它一边啃着骨头,一边唔唔的低声恐吓着身旁的一切。
看着它,任英摸了摸兜里剩下的钱币,她真的不比它好到哪里去。
她还是做起了之前常做的工作,刷碗、打杂等。
在日复一日中啃着骨头,攒着钱,为了一个不知道的未来,她在活着。
她没有放弃去争取一些管理的职位,即使很难。
在这段时间里,任英与那位老牙医成为了经常聊天的朋友。
牙医最近身体渐渐地发出红色警告,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好,于是和任英聊天中,总是更加喜欢怀念过去,话一说多,任英在左拼右凑下,得知了一个八卦,她更愿意称之为是他们之间珍藏的沙砾,在时光的打磨下成为了珍珠。
牙医与老葛头相识于一场牙医事故,那时牙医刚来西区开店,行医资格没有,设备简陋,他刚开业并不想匆忙接客。
那天,老葛被智齿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随意走进去一家牙医店,看着仪器就躺了下去。
牙医第一次见这种人,他也是对这个城区的人略有耳闻,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但为了病人着想,他,赶起了人。
“我呢度暂唔营业,你去别家掹牙吧!”
老葛捂着自己肿半边的脸,吐字不清的吐槽:“疼死我了,快畀我掹了,一切后果我自负。”
无法做表情管理的老葛这一嗓子,把牙医给镇住了。
没办法,牙医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刚开始还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不知是哪一步错了,突然开始严重出血,这让牙医更加慌了手脚,他当机立断的打了送医电话。
事后,牙医非常愧疚,打听着老葛所在的地方,经常上门送东西和聊天,其实老葛也是一位好说话的人,那日他本来就是勉强牙医动手拔牙的,所以,两人都有心结交对方,一来二去,他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在聊天中也发现他们有很多地方都很相似,于是聊得更加投机。
老葛家有一个独子,有一次找上了牙医,警告牙医远离老葛,牙医这才意识到他们以为的知己之情,在世人的眼中是另一种解读。
老葛年轻时,对他老婆动过几次手,他儿子一直都记得,在他儿子成年后,主动的提出让父母离婚,老葛是个脾性倔的,明知自己做错过,也不想乞求原谅,于是,净身出户,开了这家理发店。
后来,他遇到牙医,才使他重新认识自己。
他儿子出面阻止,是因为他父亲如果真的和牙医在一起,一定会影响他晋升,所以,为了避免这些情况,他儿子找到了牙医。
牙医在他儿子走后,才反应过来,多年单身的自己,也许一开始就走错了赛道。
自那日之后,两人之间就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从未再近一步,直至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