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这本书来自2019年11月27日,北京大学中文系的一次讲座。北大中文系孔庆东教授的弟子、本书合著者暴昱东老师在我单位挂职期间介绍我认识了孔教授。2018年我在中信出版社出了一本书《水平,悟水浒中的领导力》,得到孔教授认可,并且他欣然向读者推荐。我和孔教授都喜欢武侠小说,闲谈之间也由《水浒传》而至武侠,聊得甚是投机。2019年9月5日,北大那个学期开学的前一天,孔教授提出让我抽时间去给他的学生们搞一次关于“侠义”的讲座,题目和内容随意。北大中文系的讲台不是那么容易上的,我觉得他可能也就是客气客气,就随口答应了。9月中旬我突然接到中组部一个课题研究任务,带课题组在山中封闭两周。9月25日晚上孔教授竟然带着朋友去探班,并重提了邀请,这让我有点意外和感动,我们临时敲定讲座题目为“中国式侠义”。9月29日我的研究任务结束当天,孔教授的助理又来电要提纲,我就写了张提纲,拍照
后发给了他,他们照此去做海报,并约定11月27日开讲,我原也是打算按这张纸上列的十几行字讲这半天的。
但是11月26日我又临时把讲座题目改成了“中国侠义文化的演变”,为什么又变了呢?因为当天上午接到朋友的一个电话,自己突然有点心虚了。我近年也爱翻翻木心的作品,有点受他的影响:不管社会和大咖们怎么定位和定义一样东西,我自按自己的理解来说我的、写我的、下我的定义—“中国式侠义”就是这个调调。朋友打那个电话,首先祝贺我到北大开讲,作为一个学热力专业、检修工出身的企业中层干部,到北大中文系搞讲座,确乎有点不那么容易;其次就是警告:这是北大最大的一间教室,北大学生有敢于质疑和斗争的传统,即便是有点名气的文化人也曾被哄下这个讲台,所以一要认真准备,二不能信口开河。他的话让我心中一凛,我中午没顾上吃饭,重新捋了捋、端正了一下态度,把题目改成了“中国侠义文化的演变”,然后做了六张PPT。讲座还算成功。但这个讲座不太可能有机会讲二次、三次,前后张罗这件事的暴昱东老师和孔教授的几位弟子觉得有点可惜,就动员我把它扩成一本书,他们告诉我说,其实市面上真缺侠义方面的著作。同时,我也有朋友听过那次讲座录音或看过讲座整理稿,并感慨“侠义”的稀缺和对于每个时代的重要性。而自2019年11月底那次讲座后不久,这个世界发生了很多事,也让我突然觉得还真有必要讲讲侠义了。
中国古典小说中,《水浒传》和《金瓶梅》是关于侠义的两个极端。说《水浒传》跟侠义密切相关,相信人们能够认同,孔教授也正是因为我写的那本跟《水浒传》相关的书而约我做这个讲座,而要说《金瓶梅》跟侠义也有莫大的关系,估计大家就认为这是瞎扯了。《金瓶梅》跟侠义有什么关系呢?不知大家发现没有,《水浒传》算是侠义思想和故事最多的古典小说,充满了以侠义对抗暴虐和凉薄的抗争。而《金瓶梅》恰恰相反,侠义最少而世故最多、凉薄最多,粉色迷蒙的繁华中,没有忠和义、戒与惧,驱动人们行为的,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和欲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利用和被利用、欺骗和被欺骗、欲望的无休止升级,兴旺背后的悲凉,超过了《水浒传》刀光剑影的黑恶江湖。从侠义的角度去看,这也就是不讲侠义之极。问题是,以利益、利润、享乐主导,最不讲侠义的繁华世界,竟然是数百年间,人们孜孜以求的所谓盛世、乐土。按这个逻辑,那人们活着不就是为了遭遇和享受这样的兴旺和悲凉吗?这就不得不令人们反思了!而刚刚过去的这半年,在这世界上,国与国、人与人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某些国家逆全球化,孤立主义、以邻为壑,为了自己,罔顾道义和责任突然盛行,这不正是《金瓶梅》所描写的世情在今日、在全球的再现吗?不正是不讲侠义之极吗?有感于此,虽然这个话题有点敏感,但值得我担点风险、费点功夫来讲讲,特别是对世界讲讲中国式侠义。于是我在讲座整理稿基础上做了丰富吴向京
庚子端午于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