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见字如面活动
糖？
妈妈不给吃糖？
所以眼睛红了？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四十岁的老头子，此刻相视一眼，原本没什么话说的两人，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
吃不了糖就会哭吗？
也许，这就是孩子的纯真吧！
简单，直接，不带有任何一丝的其他情绪。
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简单，想吃糖，不给就哭，给了就笑。
小女孩歪着头，露出可爱的笑容，笑嘻嘻的说道：“爷爷别哭，我妈妈说了，糖吃多了虫子就会把牙齿蛀掉，没了牙齿，就什么东西都不能吃了。”
“这是为了我们好，可不能因为没糖吃就哭。”
“思思没糖吃都不哭了呢，爷爷可不能哭。”
小孩子天真地语气让原本眼睛泛红的江湛忍不住笑了出声：“不哭，不哭，爷爷不哭，刚刚就是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爷爷骗人，房间里又没有风，沙子怎么会吹到眼睛里呢。”思思故作生气，两腮鼓的很蛤蟆一样。
江湛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一抹尴尬，被一个六七岁的小朋友教训了一顿，对他来说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而一直板着脸的江柏，此刻也是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这就是林医生说的白血病小女孩吧！
的确很懂事。
他暗暗点头。
“是思思吧。”
江柏一脸宠溺的看着思思。
“爷爷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呀。”思思脸上充满着好奇。
江柏笑着解释道：“是林医生告诉爷爷的，他说思思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小女孩，一开始爷爷还不信，现在信了，思思真的很懂事呢。”
“妈妈也说思思很懂事。”思思似乎在炫耀一样。
江柏上前，摸了摸思思的脑袋，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心中却是一沉。
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就得了白血病呢。
江柏转过头对着江湛说道：“我先回去一趟，下午再过来。”
“丫头那边，我会去跟她说的，至于她愿不愿意来，我不会强制让她来的，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小柏，谢谢。”
江湛一脸感激。
江柏没说什么，而是回头，笑看着思思道：“思思那么乖，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这位爷爷呢？”
思思歪着头：“那个爷爷跟思思一样，也生病了吗？”
“嗯。”
得到确认，思思立马拍着胸口，一脸认真地回应道：“交给思思吧，大家都说思思是个开心果，可喜欢思思了，那位爷爷肯定也喜欢思思，爷爷放心好了，思思一定会帮忙照顾好那个爷爷的。”
江柏又笑着摸了摸思思的脑袋，没有在病房里多待。
昨天来医院太过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带，在医院待着不方便，他准备回去带点东西过来，虽然说江湛其实并不需要有人照顾，自己就可以照顾自己，再加上有护士帮一把，问题不大。
不过江湛的情况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有家属二十四小时照顾，先准备在这里总没错。他是对江湛心里有怨气，可毕竟这是他亲哥，难道看着他死吗？
说实话，江柏做不到。
江柏一走，思思话倒是少了一些，只敢偷偷的看了眼江湛，等看到江湛目光移过来后，却又跟做了贼似的连忙看向其他地方，看得江湛一直摇头不已，不过心情却是因为思思好了不少。
“思思，你在床上休息会，没事就看会带来的书，想妈妈了就给妈妈开个视频，有事就喊护士姐姐。”护士将思思送到病床上，等她坐好之后嘱咐了一句。
“嗯。”
思思乖巧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不过不给妈妈开视频了，她还要工作赚钱，这样才有钱给思思治病。”
小女孩的乖巧懂事，让得年轻地小护士忍不住眼睛再次一红。
从思思住进病房以来，她已经不知道红了多少次眼睛了。
有时候，小护士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感性了，可每次思思那懂事乖巧的话语，总能将她的泪水牵引出来。
就好像被施展了魔咒一样。
小护士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而是捏了捏思思有些消瘦的脸：“那思思就自己看会书吧，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
“嗯。”
就在小护士跟思思说话的时候，急促的求助声响起，小护士来不及多说，径直的就朝着病房外跑去，经过江湛面前时，还忍不住皱了皱清秀的眉头。
不过，没说什么。
而思思，看着急匆匆跑出去的护士姐姐，显然已经见怪不怪，转头就从旁边的柜子中拿出一本书二年级的语文书，露出认真脸。
翻看了几页之后，思思突然间停了下来，看着书页的右上角，写着的几个字后，一直洋溢着纯真笑容的小脸上，突然间涌现出一抹忧伤。
怔怔的看了一会，思思突然间转头，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靠在床上，在那不知道用电脑做什么的江湛。
充满童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台笔记本电脑上。
看了看，欲言又止。
“妈妈说，不能麻烦别人。”
想到妈妈将自己送到医院来的那一天，对她说的那番话，思思刚刚鼓起的一丝勇气，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于是，将目光收回。
将手上二年级的语文书合上，又拿出一本童话故事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读。
声音很小，几乎很难听到。
不过，关上门的病房内很安静，江湛还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安静地看着。
“青芷那丫头跟她差不多大的时候，也蛮喜欢坐在床上读童话故事。”看着思思，江湛脑海中，尘封了数十年的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涌现，心情愈发的复杂。
“在热带雨林里，有一棵巨大的波巴布树，树上住着一位善良的夜仙子。
每天晚上，当钟敵响了12下的时候，她就开始忙碌了。
……
有一天，村里搬来一个小男孩儿，晚上夜仙子像往常一样给人们送去甜蜜。
当然了，她也把甜蜜送到了小男孩儿的梦里。
可是第二天当小男孩儿从大波巴树下背着背篓经过的时候，夜仙子看到，男孩儿脸色苍自，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副优郁的神情。”
是一千零一夜。
思思的声音很小，可江湛还是听的很清楚，那是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
倒不是他小时候读过，他在思思这么大的时候，家里很穷，连吃饱都有很大的问题，哪有闲钱买童话故事书看。
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以前都会给小青芷读童话故事，久而久之，就将里面的内容记下来了。
虽然谈不上能够背诵，可大概的故事还是知道的。
好像感受到了有人在看自己，思思下意识的朝江湛看了一眼，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两人的目光接触在了一起。
见江湛一直盯着自己，思思倒是不害怕，不过却是有些慌乱的说道：“爷爷，是不是思思读书的声音吵到您了，思思声音再小一点，爷爷要是还觉得吵的话，思思就先做算术题好了，等爷爷去做检查的时候，思思再看童话故事，这样就不会吵到爷爷了。”
在思思的印象中，来医院的都会被护士姐姐带着去做检查，而且每次都要好长好长时间。
只要爷爷去做检查了，她就有足够的时间阅读通话故事了。
看着有些慌乱的死死，江湛回过神来，连忙安慰起来：“没事，思思没有吵到爷爷，就是爷爷听到思思读通话故事，想到了爷爷的孩子，她小时候跟思思一样乖，会自己看书写字，而且特别喜欢看童话故事。”
“哦，这样啊！”
思思一副懂了又不是太懂的模样，引得江湛一阵好笑。
“思思读几年级了？”
“二年级了。”
“思思要是有什么字不认识的话，可以来问爷爷，爷爷讲给你听。”
“好。”
“不过，思思什么字都认识呢，妈妈说思思特别聪明，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把字都给认会了，所以很少有思思不认识的字。”
蓝色的病床上，思思甩着羊角辫，精致的五官上满是稚气，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剥夺她的童真，反而让她变得更加懂事，更加的聪慧。
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在学校里跟同学们打打闹闹，将自己的欢声笑语洒在充满童真的校园里。
晚上，会趴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撒着娇，让爸爸妈妈给她讲童话故事。
可这一切，似乎跟眼前的小女孩没有任何关系。
她没办法跟同学们共享欢笑，没办法跟爸爸妈妈撒娇，没办法做一个小女孩应该做的事情，她只能躺在这蓝色的病床上，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白血病，不是绝症，胜似绝症。
合适的造血干细胞是一个大难题，高昂的手术费用，也是很多家庭承担不起的。
更重要的是，有时候，哪怕有了合适的造血干细胞，有充足的金钱，也无法保证就一定能够治愈白血病。
对没有了父亲的思思来说，本身就少了一份希望。
没有移植妈妈的造血干细胞，很显然，思思妈妈的造血干细胞，并不适合思思。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无疑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若是还有时间，专攻医术的话，不是没有希望研发出可以治疗白血病的药物。”
江湛心中一叹，研发出治疗白血病的药物，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对于如今只有一个月时间的他来说，时间根本不够。
而且，他真要有那么长时间，也回不来，自然而然也看不到这个可怜又懂事的小女孩。
“也许，这就是命吧！”
心中长叹一声，江湛看向思思，问道：“刚刚看到你盯着爷爷看了一会，是有什么想说吗？”
思思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妈妈说，不能麻烦别人。”
所以说，不是没事，而是怕麻烦他？
明白思思话语中的意思，江湛笑着朝思思招了招手：“思思可以过来跟爷爷说会话吗？”
“可以吗？”
“我怕打扰到爷爷休息。”
思思有些忐忑的道。
“没关系。”
江湛摇摇头：“爷爷一个人也很无聊，有思思陪着说话就不无聊了。”
“好啊！”
“爷爷来之前，之前都没人跟思思说话呢，一个人在这里有些太无聊了。”
思思说着，从病床上走了下来，穿好鞋走到了江湛旁边。
“爷爷，你想说什么？”思思笑着问道。
江湛看着她：“能跟爷爷说一下，你刚刚看爷爷是想要说什么吗？”
思思陷入迟疑，可看着江湛一直盯着自己，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点的红润，重重的点点头道：“爷爷，您先等一下。”
“好。”
江湛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笑着点了点头。
思思顿时撒欢似的朝着自己的病床跑了过去。
“小心点。”江湛大声的提醒着，可见思思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
思思在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了一开始看的那本语文书，最后又高兴地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满脸的童真和对生活的充满着的希望让江湛动容。
大人或许都做不到这般吧。
他想着。
没一会，思思就拿着语文书跑到了江湛面前，翻到写了一段文字的那一页，指了指道：“爷爷，您看，是学校组织了一场持续一个学期的见字如面活动，就是让我们可以拿着家里的书信，去学校诵读给所有同学和老师听。”
“爷爷，您知道什么是见字如面吗？”
见字如面吗？
江湛轻轻摇头：“没听说过，思思可以解释给爷爷听吗？”
“嗯。”
思思扬着小脑袋：“老师说，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了，人们写书信，发邮件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即时通讯成了现在的主流，而见字如面可以让我们从书信中感受到九州从古至今的文化传承，可以从中体会到长辈们的故事。
还有，就是让我们记住，除了即时通讯之外，还有书信和邮件这种通讯方式。
妈妈说，爸爸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工作了，书信都被爸爸带走了，妈妈的工作邮件，属于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所以思思一直都没有参加过这个活动，可是，思思真的很想参加。”
说着，脸上露出期待。
同时，目光看向了江湛放到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