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为自由而战
瓦兰提斯城,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快步走在鱼贩广场上,海风吹来一阵灰蒙蒙的大雨,浓密的水雾在他面前升起。
大街小巷,所有的灯火都熄灭了,往日里,随处可见的纹面奴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无人关注他们的去向。
斗篷人加快脚步穿过如同迷宫一样的藤蔓和葡萄架,推开商人之屋的厅门,喧嚣无比的声浪夹带着混杂发酵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光线,如此拥挤复杂的环境里,他高大的身躯却吸引不起任何人的关注,但他依旧没有摘下遮挡面容的斗篷,趁着阴影偷偷瞄了一眼,那几桌正在吵闹,互相诅咒的佣兵。
散落在地的蓝白相间叉尾旗帜、苍蓝色丝绸饰带,脚边盾牌上刻画的发光闪电分开的四只乌鸦,象征这些人来自不同的佣兵团。
他小心翼翼绕过这群不好招惹的醉酒佣兵,走向大厅角落里的例桌。
此时,坐在那里办公的“水边寡妇”,同样看见了朝自己而来的斗篷人,她没有说话,缓缓起身,带领“寡妇的儿子们”往商人之屋二楼而去。
斗篷人也默契的没有再去靠近那张例桌,原地稍待了片刻后,才转个弯跟着踏上楼梯。
二楼的套房内,斗篷人焦急的伸手摘去自己的兜帽,露出骨白色的须发和赤炎纹身覆盖的漆黑面孔。
“风吹团、暴鸦团与虎党执政官马拉乔·梅葛亚签约,准备为瓦兰提斯作战,他们在西城的码头招募新兵,抓捕城中的光之王信徒,这些事情是否和你相关?”
此人正是红袍僧马奇罗,经过守卫细致的搜身,他最终才能面对面的向“水边寡妇”提出疑问。
“还有黄金团,他们应该也会加入瓦兰提斯。”
确切的回答,令红袍僧觉得内心数日以来坚持的希望彻底散去。
他快步走到窗户前,表情十分凝重、哀伤,像是一座雕像般在风暴中凝视窗外的鱼贩广场,观察是否有卫兵赶来抓捕自己。
“水边寡妇”微笑看着马奇罗的行动,双方沉默了片刻,最后,她轻轻触摸纱巾遮挡下丑陋的疤痕,擦去笑眼中的泪水,残忍的开口道:
“红袍僧,虎党执政官马拉乔曾告诉我,雇佣佣兵团是要抵御多斯拉克人的入侵,可我知道,他隐瞒了清除瓦兰提斯光之王信徒的计划,虽然执政官们认为这是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但我从很久以前就得知这一消息,现在,混乱和毁灭同时降临在这座令人厌恶的城市,你说,我该哭泣还是欢笑?”
“我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马奇罗说话时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愤怒的指着老妪,吼道:
“你想要毁灭瓦兰提斯,它曾经伤害过你,马拉乔知道自己作为执政官的限制,当他想要蒙蔽你,帮忙雇佣佣兵团时,你就痛痛快快的答应,然后,你又约我见面,把这些消息告诉我,想要神庙发起反攻,毫无疑问,这样就可以实现你那恶毒的阴谋,你知不知道?佣兵在城中放肆的抓捕奴隶,无论他是不是光之王的信徒。”
“往日里畅通无阻、肆无忌惮的传教,令你们聪明的大脑退化。”老妪站起身,瘦弱的身躯里迸发出震撼的力量,强硬的回应道:
“现在找到你,正是为了解救这些无辜的奴隶,否则,哈,光之王神庙,按照我原本的计划,绝对是要让神庙与旧贵族一起毁灭殆尽,你们就是瓦兰提斯最大的奴隶主,心安理得接受信徒的供养,理所应当收纳他们失去财富后,无法养活的孩子,培养这些儿童成为僧侣、武士或者庙妓,在孩子脸上纹上一生一世代表奴隶的标志,看看你可怜的脸,你不正也是他们其中一员。”
不等红袍僧马奇罗为自己辩解,“水边寡妇”散去怒火,叹了口气继续道:
“马拉乔还保持理智的时候,我或许可以阻止这一切,但他早已近乎疯狂,贪婪和野心吞没了他心中最后的理性,唉!现在我也已经猜出他最后的目的,清除光之王信徒只是顺带要做的事情,他真正想要的是引发与多斯拉克人的战争,无形中操纵执政官的选举,结束瓦兰提斯三百年来象党执政的局面,根据我所知道的情报,马拉乔并不是空手离开的,他不仅带走了城中大部分的奴隶士兵,街道上消失的奴隶也都被以劳工的名义征用,此时正居住在东城外的民房里,若他发动进攻威胁,那些奴隶将成为多斯拉克人倾泻怒火的牺牲品。”
听完“水边寡妇”的情报,马奇罗黑色的面孔沉重如水,他叹着气披上斗篷,转身就要离开。
“没有我的帮助,你出不去城,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红袍僧可以畅行无阻的瓦兰提斯了,马拉乔带走了大部分的奴隶士兵,因此城门和码头都是由雇佣兵和虎袍军共同守卫。”
老妪出言制止了红袍僧的行动,他只能愤恨的看着大门,十分忧心的朗声道:
“这些还不都是你造成的,我现在必须立刻出城,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否则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果然,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水边寡妇重新坐回椅子上,冰冷的目光刺向红袍僧的后背,道:
“你们和多斯拉克人有联系,至高牧师本内罗在城中肆无忌惮的宣扬,多斯拉克人会来解放奴隶,是你们给了奴隶们不该有的希望,他们日日夜夜望着东方,让旧贵族躺在黑墙里瑟瑟发抖,也正是因此,马拉乔才会想出如此疯狂的计划,可惜,奴隶们盼望等来的不是多斯拉克解放者的解放,而是解放者麾下骑兵落下的屠刀,和他们最后的惨叫,从此以后,敌人不用再费力散布恶毒的谣言进行诋毁,多斯拉克解放者在奴隶中的名声彻底毁灭,也不必采用各种办法贿赂拉拢,所有的自由民和无数的奴隶都将自觉加入反对他的战争。”
“水边寡妇”没有理会马奇罗的恐惧和绝望,伸手摘掉遮挡面容的纱巾,露出一道爬过整张面颊的疤痕,那是她获得自由时挖去的奴隶印记。
尽管从未有人敢当面不尊重她,但她知道所有人背地里都称她为“瓦加罗的婊子”,哪怕岁月压弯她的脊柱,这个恶毒的称号依然会陪伴着她,只因为她曾经是一名奴隶。
“我听闻在科霍尔,有三千奴隶曾为自由而战,可有人获得自由。”
“有一名奴隶带回三颗敌人的头颅,他的妻儿因此获得自由。”马奇罗转身看着老妪,小心的回答道,那道疤痕令他全身冰冷。
“令奴隶杀人换取自由虽有些任意,做事却也公平,信守承诺。”水边寡妇的目光落在窗外,如同是出现幻觉般呓语:
“告诉他我们正翘首以待,告诉他尽快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