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刘平家所处的位置，算是老城区与商业区的交接点.

这里大部分都是回迁房，平时人来人往杂乱，而且监控盲区密集.

陆陵游这边带着一众人和警犬把发现手表位置附近摸排了两个来回，几乎一无所获.

刚刚要带队往回去，又接到了局里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方甯的声音.

“你那边完事了么，赵月这里有个发现.”

陆陵游坐在车里点了根烟.

“说.”

“她排查了当年刘平的消费记录.

记录上有一笔取款汇款很可疑.

在地震后大概一个月左右时间，也就是刘平去刘泽宇诊所闹事的前几天.

他在镇上农村信用社将卡内的三万块存款全部取出，又去银行将这笔钱全部汇入了一名叫王伟的银行账户里.

这个人赵月也查了，是当年镇上一家打印社的老板.”

陆陵游刚刚空跑了一趟一无所获，心里正不痛快，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些烦躁的情绪.

“会说重点么.”

方甯微微顿了一下，倒是好脾气的没有跟他呛声.

“赵月已经联系上这个叫王伟的人.

据他回忆，当年刘平去打印社找到他，说自己要印一批宣传单.

他当时看刘平挺着急，所以就漫天要了个价，没想到刘平都没还价直接答应了.

当天下午他的银行卡上就收到了这笔汇款.

因为镇上去打印的一般都是学生，打印一些复习资料，金额都不大.

所以刘平这个活，他印象极为深刻.”

陆陵游掐灭烟头，发动了车子.

“印的是什么知道么.”

电话那头方甯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

两个人约定好，在收到汇款的当天晚上，就连夜把刘平需要的资料印刷好.

王伟还在下午特意采购了一大批打印机耗材.

但是当刘平当天晚上去店里找他准备打印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陆陵游打了半圈方向盘，左转上了回警局的大路.

“继续.”

“王伟回忆，刘平带去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外观有些残破，据说是他花钱找人费了好大力气修好的.”

陆陵游与电话那头的方甯一来一回的一边讨论着，没多久就开刀了警局门口.

将车停在院子里，陆陵游操起手机下了车，拿着电话一边走一边说道.

“那个时间前后笔记本才刚刚兴起，刘平和妻子的学历不高，鲜少能接触到这么先进的电子产品.

也就是说，这个笔记本电脑大概率不是他的.”

说到这，他人已经大跨步来到了二楼.

方甯与挂断电话的陆陵游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没错.

我猜，这笔记本电脑有很大可能是当时他妻子被困所在餐厅的.”

陆陵游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拿起桌面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个一干二净.

“但是王伟回忆，两个人打开电脑的同时，电脑就死机了.

电脑上出现一排排乱码，就连重启的电源键也失灵了.

王伟说他虽然懂一点电脑的基础操作知识，但是那也限于平时店里的打印相关.

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陆陵游抬眼看向一旁的赵月.

“赵子峰怎么说.”

赵月耸耸肩.

“疯子说，那个时候的电脑系统还没有如今这么完善，大家也没有防火墙或者杀毒的意识.

根据王伟的描述，那台笔记本电脑很可能是中毒了，或者被远程入侵.

但不排除没修好的这个可能.”

如果按照赵子峰前者的这个判断，那这台笔记本里存着的内容，很可能就是那次地震相关的真相.

“店主呢.”

赵月摇头.

“店主是一名计算机专业的大专生.

餐饮店这个生意是接手家里刚刚过世外公的营生.

家里就剩他自己，但是在地震刚刚爆发的时候，他应该是去商场后门接送货的食材，人就被埋在了最外围倒塌的建筑之下.

和一堆冷冻食品压在了一起，当场死亡.”

大概有三四秒钟的沉默，在场的几人谁都没说话.

随后，陆陵游看向欲言又止的方甯.

“我们这不提倡支支吾吾，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我会判断.”

方甯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你不觉得这其中有某种联系么.”

陆陵游挑眉，就听方甯继续说道.

“我们假设刚刚的分析都是对的.

那么，笔记本电脑，餐厅留存的证据.

在真相马上被批量打印出来之前，电脑被入侵，从而销毁了唯一证据.”

赵月挠了挠头.

“所以呢?刘平命太坎坷?”

陆陵游看向方甯.

“张蓝的父亲.”

赵月忽然长大了嘴巴，却惊的没发出一点声音.

方甯点点头.

“对，他的职业，资深程序员.

我站在非专业的角度，只能这么把一切联系起来.”

陆陵游没有反驳，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电话要拨号.

刘威再次从楼下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不好了老大.”

陆陵游手上顿了一下，放下电话转头皱眉看向刘威.

“我特么好着呢.”

刘威倒了好几口气，这才磕磕绊绊道.

“老大，这回是真不好了.

接到市民报警.

一名男子在城郊新村烂尾楼附近下水道口，发现了一名儿童尸体.

疑似.....

张蓝.”

陆陵游用力的踹了一下身旁的椅子.

“操.”

“通知家属到现场辨认.

刘威，跟我去现场.”

他抓起外套带着刘威往出走，身后的方甯小跑过去，轻轻抓了抓他的后衣角.

“带我一起去吧.”

看到陆陵游质疑的目光，方甯又道.

“我可以在现场安抚一下张蓝家属的情绪，之后跟他好好谈谈，也许有帮助.”

三人快速下楼上了车.

车里，刘威继续刚才的继续汇报道.

“报案者名叫谢呈.

三十一岁，本地人，目前开了两家火锅店.

因为城郊新村附近高架桥的下桥口正在进行突击酒驾排查.

他和朋友喝了一天一宿刚刚醒，酒劲还没散，怕查到酒驾，就掉头开到了人烟稀少的烂尾楼，想着通知家里的妻子去接他.

正在撒尿的时候，他发现电线杆旁边的马路排水口，有一只白花花类似人手的东西抓着铁栅栏.

壮着胆子仔细一看果然是人，吓了个半死，这才报了警.”

大约开了十多分钟，车子抵达了发现尸体的现场.

周围已经被警戒线密不透风的围了起来.

从副驾驶车窗方向看过去，可以看到警戒线最里边的位置，一具儿童的尸体刚刚被从下水道排水口抬了出来，身上盖着惨白色的医用防尘布.

陆陵游带着刘威下了车，转头对方甯说到.

“你先呆在车里，没我允许不要出来.”

方甯点点头.

“好.”

“刘威，把目击者带过来.”

“好的老大.”

叫谢呈的男人应该是吓的要死，这会酒也醒了大半.

见陆陵游带着刘威大步走过来，紧张到双腿都在打颤.

“是你发现的尸体?”

谢呈连忙点点头.

“警官啊，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下车上个厕所，突然就看见了一只白花花的手握着下水道排水口的铁栏杆，我特么当时尿都下回去了.”

陆陵游没有抬头，一边看着本子上刚刚的笔录一边说到.

“不用紧张，我们刑警不管酒驾.

说一下你到这里和发现尸体的时间.”

“我下午酒醒之后...”

方甯坐在车子里，一边和赵月发着信息沟通当年地震的细节，一边注意着车窗外的动静.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急刹停在了警戒线外围.

张蓝的父亲跌跌撞撞的冲下车，再看到地面那具尸体的脸之后，卸了力的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旁边，晕倒在了那具尸体旁.

车里的方甯就那么无声的看着，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许久未见的悲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