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鹅绒床上的软骨虫
大一大街的灾来的快,去的也快。
半个小时后,除了还能看到几只飘荡魂灵,漫天的黑红烟尘彻底消散下来。
平整路面呈现不规则裂纹,墙壁上尽是不规则裂缝,商铺里的各色商品全似黑泥涂抹过。
灰败,萧条。
只有两排红茶树似清水冲洗过般,越发鲜艳。
两排红茶树尽头,是一尊黑漆漆雕像,曾经缠在柱上的蟒蛇现全盘在雕像双腿上,一股股枯黄的魔力光圈不停散开,越发显得压抑悲凉。
夜莺像个局外人一样,红袍仍鲜艳,面颊仍光洁,没受到半点污染。
此刻,雕像后方门户中,一众女巫呆愣愣看着坟场一样的大街。
绝没一个敢想半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人声鼎沸,生意兴隆,祭坛前大把大把的生灵奉献寿命。
整个女巫本该欣欣向荣的局面,一下子土崩瓦解。
安娜被女巫包围着,眼中满是震惊和茫然。
嘴唇微微颤抖,似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一步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
“夜莺,说,到底怎么回事?”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愤怒。
她无法原谅红女巫部落的基业一瞬间土崩瓦解。
“我?你怨我?安娜,你到底在祭坛上做了什么手脚?”
没等到解释,只有安娜的怨恨。
两只眼瞪的如铜铃,势要安娜给一个解释。
“祖先为什么会脱离控制吸食寿命!这些蟒蛇不只是雕刻吗,为什么能复活!血茶树为什么突然吸血,你说,到底瞒着我们做了多少勾当。”
夜莺的问题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将空气凝固了。
安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表情也跟着僵硬起来。
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的而一切好像都和她没多少关系。
手脚?
哪做了手脚。
这本就是红女巫部落的传承而已。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先祖祭坛能给他们反馈生命,必然拥有吞噬生命的能力。
她想着只要将传承控制在分为内,就不会有事。
其中隐患根本没必要让普通女巫知晓。
看着眼前这片废墟,完全能将灾难爆发时的场景还原。
祭坛上的先祖失控了,柱子上的血蟒活了,连血茶树都因血肉刺激变成食人树。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先祖复活需要被眼中玷污的红女巫血液。
柱子上的血蟒需要青春的红女巫处子之血。
血茶树对血液和内脏有一股无法抵挡的贪欲。
这场灾难几乎将所有禁忌全部触发,好似完全就是祭祀失误。
如果不是认为,知晓这些秘密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安娜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即便见过各种大场面,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残局。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永生工坊在坍塌空间中没受到损伤。
只要有这笔生意在,就有尸体,有尸体就能得到安乐多的支持。
尽管一切超乎预料,安娜还是将脸上的而惊讶压了下去,奴隶保持着平静。
紧抿嘴唇,挺直脊背:
“夜莺,别怕,炸了再建,只要我手头上工厂还在,红女巫传承就断不了。”
不由分说,亲自到雕像前,抬起手按在祭坛角落中。
不断散发的神辉激荡数圈后,化作一阵极光冲进天际。
这些都是储存的寿命,可现在不得不浪费。
没有了寿命加持,神像上的光芒消散一空,连带着外壳装饰也斑斑脱落,化成一块块原始骨砖。
她有信心将祭坛重建起来,且还要比以往更繁盛。
就在她捡起骨砖时,一阵踢踢踏踏脚步声传了过来。
连扭头看去,是只硬毛侏儒,吸引安娜眼球的则是侏儒双手捧着的瓶子。
“皇后阁下,又见面了。”
“黑红领主?你出现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我不过是瓶子,哪有资格取笑你,只是有人让我传个话。”
“你?跑腿?谁有这个资格?”
“让你回王座上的那个人。”侏儒转过身,看向城门口的树荫。
安娜看过去的瞬间,哈克很礼貌招了招手。
一瞬间,安娜便知道这场灾难来龙去脉。
夜莺也同样看到了,连喜声叫道:“侍卫长大人来了,姐姐,他是接我们回去的,快,收拾东西,离开这个破地方。”
啪!
一巴掌扇了过去。
此刻的安娜再没一点平日温文尔雅,像头愤怒的母龙。
“夜莺,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提黑铁王国,死,我也不会回去。”
夜莺满脸倔强,满脸委屈:
“你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不就是让你躺在王座上?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不好。
难道就像现在这样,整日每日每月劳作,不停抽取心血?
你看看有什么结果,废墟,废墟,还是废墟!”
吸了口气,继续质问:
“黑铁王国会有这种事吗?有人敢玷污祭坛吗?”
安娜涌起一种无力感。
她能接受功业上的失败,却没法接受自己部族质疑。
本以为荷马城两个月,夜莺会有所改变,可在困难出现的时候,对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黑铁王国。
回到那种圈养的生活里。
为了部族传承,真要像个笼中鸟一样活着无所谓。
甚至对方提出什么样的姿势,她也能做出来。
将自己的自尊死死按进心里去。
可.....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玩弄呢。
只玩不给东西呢。
“你想回去吗?”
安娜变的无比沉静,看着身后的一众女巫,大声问道:
“还有哪一个有这种想法的,站出来,跟着夜莺回黑铁王国去。”
七个女巫在门口站着,没一个敢动。
夜莺急了,一把拉过一个女巫:
“还愣着干什么,侍卫长来接我们了,鹅绒床,暖炉,红地毯,这些都等着我们。”
她的声音很大,可却没一个女巫动身。
被她拉扯的女巫急了,一把扯开胸口红衣服,露出已经定型的伤疤,恳求道:
“夜莺姐,我不想挨鞭子了。”
一句话,画面瞬间冷场了。
夜莺下意识捂住胸口,不停起伏,轻声问道:“真不走?”
“不走!”
安娜说的无比坚决:“就是红女巫马上要灭族,我也不挪一下。”
“姐,这不是笑话,他不过是个死灵法师,能干什么,你瞧瞧,第一大街完了,他连头都不敢冒一下。”
“事是我们的,干人家如何,夜莺,我是让红女巫到贵族床上去,可并不意味着我们红女巫生来就是软骨头,喜欢在鹅绒床垫上乱爬。
你喜欢,你走,别拖累我的部族。”
“安娜,红女巫可不是你自己个儿的。”
“可我是红祭祀,我有传承!”
夜莺想反抗,可被‘传承’两个字压的死死的。
到现在都不明白,上一代红祭祀为何会把红女巫的全部所有传给安娜。
“你不要后悔,我经手的红女巫,绝对比你要强,就等着灭族吧!”
狠狠叫了一声,再也不回头,走到树荫处。
来到哈克身前,直接窝进怀里,任由那双大臭手掌乱抓起来。
安娜刻意将那污秽不堪的一幕躲开,盯着眼前青磁罐,愤恨说道:“你老不愧是条蛇,一身软骨头,堂堂领域也成走狗。”
“都这时候了,风凉话有什么用。
皇后阁下,我觉得你妹妹说的没错,回黑铁王国有什么不好,做个皇后仍是主宰,乱是乱了些,可如今这个时代,能活着已很不容易了。”
“这就是走狗理由?”取笑一声,恶狠狠说道,“跟那只狗说清楚,我,红祭祀安娜,就定在荷马城了。
活,为荷马城捞尸。
死,也要把自己的尸体,送给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