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跺你也麻
徐侠对于方成来说就像一针强心剂，把他从情绪崩溃的边缘拯救了出来。
方成打量着月光下正在翻进院墙的大汉，他粗硬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肩膀上扛着绳子，腰里别着户外匕首，裤腿和鞋子上都沾满了泥土。
这活脱脱一个通缉犯的样子，要不是现在整个校园都乱成一团他早就被警方控制接受进一步调查了。
方成想象出他在审讯室里面跟警察解释说自己这身打扮是要去找外星人的场景，这家伙没准会被当成脑子有问题直接扭送给精神病院。
“东西给你带来了，现在要干嘛。”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过了几秒钟他瞥见了方成身后的微弱光源，看到了室内古旧的陈设被它拉长的幽暗影子。
“那个光是什么？”
“外星人的基地，我们一起从这下去。”
“啥玩意？”
徐侠停下来正卸下绳子的手，这书呆子是不是被突如其来的怪物吓得精神失常了啊。
“你……疯了吧，难道有外星人给你说了这是他们的基地？”
“你怎么知道的，他们还给了我这个。”
方成举起手心里攥着的金属方块，觉察到一阵疼痛，借着洞口的微光他看见了手背正缓缓向下滴着颜色很深的液体，紧接着闻到了血腥味，原来他刚刚攥得太使劲让手被钥匙拉出来一道很深的口子。
徐侠下意识地想伸手摸一摸那个有着和洞口一样颜色黯淡光芒的金属正方体，触碰到它的瞬间指尖传来一股热流，直觉告诉他这大概真的不是人类的造物。
方成收起钥匙，从徐侠那里接过来一块创可贴把手上的伤口贴上之后带着他来到了洞口。至于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就再说吧，事实上他并不知道现在全身上下到底有多少地方破了。
他们仔细观察着这个几乎正圆的大洞，它的内壁非常光滑，像液面一样没有任何纹理和划痕。长期做实验的养成的好习惯让方成打消了空手去触摸它的念头，他从屋里捡起来一块刚刚被踢断的窗户木梁，对着洞口的内壁轻轻一戳。
木梁直接顺着洞口滑了下去，方成一下子重心不稳，在掉下去之前的瞬间被徐侠一把拉住。
果然再多叫一个人来是正确的。
“这个表面的光滑程度有点过于理想了……如果我们直接滑下去加速度会非常大，触底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摔死。”
我靠，那什么鸟外星人真想让我死啊。
“要不然……我拉着绳子慢慢把你放下去？”
徐侠把锁扣一端挂在平房门口的大铁锁上面，另一端挂在一个登山用的小马甲的背带上，他带了大概五十米绳子，这么长应该够用了吧。
方成接过他手里的马甲穿在身上，一手握住绳索一手拿着钥匙，正面朝着坡下滑去。徐侠在后面扯着绳子，不一会他感受到了极大的重量。
“你要是想停的话就扯两下绳子。”
由于进入斜坡之后的速度过快，方成没有握住绳子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乱抓了一下，手里攥着的两个金属块和管道的内壁接触了一下，就死死地钉在了上面。
原来钥匙是这个意思吗？方成立刻拉了两下绳索。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吗？”
“这两个金属块通过接触可以让内壁产生摩擦力，我们可以借着它们爬下去。”
“那你先下去吧，到底之后用绳子把它们送上来，我去和你汇合。”
方成慢慢向下一顿一顿地移动着，眼前的洞口从只有一人宽慢慢变得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有五六米宽了。同时底部传来的光亮也越来越强。借着这束光他看清楚了四周内壁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
镜子里的人脸上满是血污和泥土，头发又脏又乱，套在身上的大卫衣也同样满是污渍，还破了好几个洞，透过洞口能看见微微的血色。
这幅样子可不能让艾碧水看见。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想要整理一下头发，扶着内壁的手突然松开，而上面的握着绳索的那双手也没拉紧，这让方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飞去。
脚底重重地撞上一个平面之后，足跟部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和酥麻感。
“你还好吗？”上面传来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了，但是洞内非常安静，很小的声音也清晰可辩。
“没事！我到底了！”方成竭尽全力大喊着，洞穴漏斗形的内壁构成了一个共振腔，不断地反弹着他的声音，嗡嗡的回响震得他有点头晕。
“我脚撞得有点麻！不过应该没伤到骨头！”
你跺你也麻。
方成意识到自己站立的地方是一个球顶，它完全覆盖住了漏斗的下端开口，漏斗内壁的边缘和这个球面自然地相切。如果这个弧面的整体是一个正圆球的话，通过曲率目测整个结构的直径至少得十多米了。
就像一个巨蛋一样。
“我现在要下去吗？”徐侠在上面对着洞口大喊道。
“可以！我把钥匙给你递上去！”
方成解下身上的登山马甲，想把手中的方块放到它的口袋里，结果手一滑没拿住。
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一个，另一个却直直砸向了脚底的球面。
只听见微弱的“啪”的一声，看起来是由和内壁相同的金属材料构成的坚硬平面瞬间破碎，就和气球被戳破了一样。
方成两脚悬空，自由落体掉了下去，碰撞前的一瞬间他看清底下似乎是一个液面。
作为在海边长大的人，这种程度的跳水对他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次下落有点猝不及防了。他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进入了液体中，眼睛和耳朵在入水的瞬间都隐隐作痛。多年的游泳经验让他条件反射地放松身体，想要先把头露出液面。
这种液体不是水，上浮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它的浮力比水大得多，而滑溜溜的触感让他觉得这可能是某种有机溶剂。
更神奇的是，他的脑袋刚刚露出水面，上面沾着的液体就立刻挥发了。
这么快的速度……那这些液体敞着口岂不是一会就挥发完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向刚刚破掉的球面，发现那个穹顶已经完全愈合了。自己似乎被困在了这个巨蛋里面。
正常来说，普通人这个时候应该焦躁不堪，但是方成现在却非常平静，因为今天晚上这几个小时他经历的情绪过山车已经太多了，已经没有力气绝望了。
累了，毁灭吧。
“地球人？你已经进来了吗？”
方成找不到这句话声源，它更像是由整个蛋壳的振动发出来的。
“是你吗？济慈？”他对着空气大喊。
“是的，我现在正在回太阳的路上。”
“现在我应该做什么？请你告诉我！”
方成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了，这个空腔内的氧气在减少。
“你的两个钥匙还在吗？”
“还剩一个……刚刚掉了一个在圆顶上，我就摔下来了。”
“那另一个应该也在内部，你找找看。”
方成环顾四周，发现这个蛋的内壁几乎是一个正球形，液体大概占了它五分之四的体积。空腔内部的液面非常平顺，因为身体浮动而产生的波浪传递不了多远就衰减掉了。
他看到内壁上透出的荧光，那就是指引他来到这里的光源。奶白色的光芒弥漫在空气中，水波映出的倒影就如同点点碎银。
那个小小的正方形块就漂浮在不远处，方成艰难地游了过去把它拾了起来。
这种液体的阻力比氢二氧溶液大多了。
“下一步是干什么？我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他再次对着空气发问。
“到液体里面去，你可以在里面呼吸。”
方成犹豫了几秒，一个猛子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