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道
司空远就这么坐在地上，形单影只，好似与世隔绝，身侧笼罩着压抑到极致的冷寂。
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人很难将其跟那个令天下闻风丧胆的斩魔真君联系起来。
“前辈，我听闻您前段时日在教坊司带走了一名女子，她可是叫玉真？”
沈青回过神，连忙开口，其他可以不管，但玉真她不能不问。
“玉真？”
司空远摇了摇头：“她只说自己叫傅婵。”
“傅婵……”
沈青眉心微皱，回忆了半晌，心下了然。
前户部侍郎就是姓傅，想来这是玉真的本名。
“前辈，她人现在何处？”
“不必担心，我将她安顿在了灵洲，那里有些我海外认识的朋友，能照顾她。”
司空远摆了摆手道：“原本她说你可能去了荒洲境内，我便带她去了荒洲寻你，找寻无果，乾洲又生了乱。”
“我此来乾洲，是为了阻止杨宗仙进一步扩大战火，势必会有争锋，再带着她很是不便。”
听到杨宗仙之名，沈青心神一动，不禁问道：
“那日我观杨宗仙已能踏空而行，想来已入修行第四境，前辈的功力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没有那么强。”
司空远摇头否认道：“他境界与我相当，都是凝元巅峰，之所以能踏空而行，是他脚下那双靴子的神异，那是件异宝，在天地灵气几近枯竭的状态之下，依旧能够运行。”
“何为凝元？”沈青精神一振，生出了期待，司空远知晓的东西，肯定远胜于她。
“现如今的天地，修行之路断绝，你所能接触的修行信息太过笼统，当今武道大宗师之流，在修行盛世，也不过属于底层。”
说到这里，司空远一声轻叹：“但以如今的天地灵气，供养凝元这个层次的修行者，差不多也已是极限了，再往上，除了依靠血脉传承，有法无门。”
看到沈青眼中的探究之色，司空远微微一顿，继而开口道：
“我今日便同你简单说说，天地法则处于完整的状态时的修行之路。”
“晚辈洗耳恭听。”
沈青在司空远跟前坐下，这是她一直很好奇的点，那位真神的传承记忆之中，关于修行路的描述，太过笼统。
司空远揉了揉眉心，梳理着脑海中的记忆，半晌后方才开口，娓娓道来：
“远古时的修行之路，分六道九阶五绝境，这六道便是世间生灵的划分，神、鬼、人、魔、妖、圣。
世间生灵大多逃不出这六道，而这六道之中，不光生灵，便是这修行之法，彼此间亦存在极大差异。
那各方神圣，吞天妖魔，乃至阴域鬼物的修行路，我传承的记忆之中，了解的亦不是太深，能与你言的，也只有人道修行之法。
“人道修行之法，一至九阶，入道蜕凡，显修行本相，凝命元，御罡煞，掘人体神藏，神形归一，悟天地造化，入虚之极境，终成道祖。
你方才所言的第四境，便是罡煞境，跨入这一境界，可接触到天地间的阳磁阴煞之气，力可通神，哪怕因天地元气衰竭之故，战力有所影响，那动念间，也是百里赤土，若是杨宗仙当真跨入此境，你我生死由人。”
沈青默默消化了这些信息，疑惑道：“那何为五绝境？”
“五绝境，并非是五个境界，而是道途所指的五个笼统方向，类似组成天地的五行，直指宇宙本源，关乎五绝境，我知晓的也不多，毕竟斩魔真君，也只是一位道祖罢了。”
司空远神色有些麻木，疲惫之色愈重：
“杨宗仙练的是大夏皇室祖传的噬元诀，已至凝元巅峰多年，由于缺乏血脉之力滋养，始终难以跨出那一步，但终有一日他会寻到破境之机，他身上带着天乾帝朝遗留的异宝，我不往前走，便杀不了他，已成死局。”
他的心神极为不稳定，再往前走，杀意会瞬间占据他的理智，沦为只知杀戮的野兽。
罡煞境的力量，对于如今的天下而言，就是会移动的天灾。
视天下所有人为魔的斩魔真君，太过恐怖，会连累太多无辜的人枉死。
如今他已陷入两难，想杀杨宗仙，进一步便可，但这一步跨过去，他会成为新的祸乱之源，甚至远比杨宗仙造成的危害更大。
刚刚觉醒时，他就已经伤害了许多无辜之人了，而有杨宗仙坐镇的大夏，除了乾洲荒洲之外，依旧是太平盛世，四海升平。
看着司空远眼中隐含的痛苦之色，沈青一时间五味杂陈。
司空远内心的负罪感，她无法感同身受，她挥刀时，从不会有任何犹豫或是迟疑，内心同样没有受到过任何折磨，但司空远显然不同。
他太过善良了。
哪怕体内蕴藏着灭国之力，他的本性却不允许自己跨出那一步。
当初沈烈之所以放过他，或许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
如此纯良之人，却握着当今天下最恐怖的重器，可谓是天意弄人。
“你此后有何打算？”
沉默良久，司空远开口询问道：“我可托海外故交，送你出海，你寻个隐蔽之所，想来也能平稳渡过此生。”
在他看来，沈青想要有所建树，实在太难，继续与大夏交手，依旧随时会有被杀的风险。
“谢前辈好意，我向来不喜亏欠人情，同样不愿人亏欠我。”
沈青摇了摇头，眸光微冷：“杨宗仙欠我一条命，自然要拿命来还，至于我能不能杀了他，这是后话，要做过才知晓。”
有日晷在手，十年功力不行，那就百年，在修行这条路上，杨宗仙已经陷入停滞，她才刚刚起航，未必不能后发先至。
“我将傅婵安置在了灵洲雪泉城的通海客栈之内，你若要寻她，可以去那里。”
“通海客栈……”
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沈青眉梢轻动。
“我要紧盯着杨宗仙，不可能分心一直跟在你身侧，只有这两日有空闲，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尽管开口。”
未等她细想，司空远已再度开口。
沈青拢回思绪，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
“晚辈想求一部真正的修行功法，以及……前辈的部分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