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木山村
中秋佳节，尹家堡父子自然是要回去与新媳妇一家人过中秋的，神医谷久居南方，白婉儿这次离家已经月余，又是每逢佳节倍思亲，难免有些伤怀，云玥便带婉儿下山去镇上花灯节凑热闹，一路上看看杂耍热闹的，吃些走货小摊上新鲜的小点心，女孩子间说说笑笑的总有说不完是事情。
“小玥，我明日就要离开了，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
“我哪有兄长照顾的周到，是不是？”小玥嘴角含着微笑。
“啊？是，云少主是很热心……”婉儿的脸瞬间红了
“婉儿，我兄长很会照顾人的，脾气也温和，你可有心上人？”云玥本就是个爽朗的性子，这般问，婉儿就快羞的钻进地缝里了。
“小玥，我……”婉儿的羞涩已经将答案写在脸上了。只是小玥没想到婉儿的眼中隐隐的含着一汪泪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婉儿，算我说错了，你怎么还哭了。”
“不是，小玥，你兄长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子，心胸宽广，正直、善良。可神医谷的规矩，不与任何世家、门派联姻，谷主的子女更不能与外人联姻。”婉儿轻轻擦拭着泪水，继续说“这几日的相处，云少主见识广博，胸怀天下，潇洒自如，这世间若是有女子能与他在一起，便是及幸福的。”
“婉儿，你说的可是我兄长吗？你没见他揪我耳朵的样子多可恶。还有让我下厨给他煮面的时候也是欺负人的。”
“呵呵……小玥，那是他宠着你。”看着婉儿被逗笑了，小玥也松口气。
“嗯，婉儿，我兄长的心意我不会看错的，路北州有变故，也有些命案，死者状态与褐心散毒发极为形似，便与父亲说带着我去历练一番。实则是担心你一人启程路上没个照应，若与你孤男寡女的，父亲也不好同意，我便做这个多余的吧。”
“谢谢你，小玥。”
黎明破晓时分，云璟和云玥向父母辞别，陪着白婉儿前往路北州，由于路北州在云霄阁南部，大约两日的路程，虽然不远，云玥心里也非常激动。
“兄长啊，咱们送婉儿去路北州，顺路去尹家堡看看叔安和仲文二哥吧。”小玥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
“小妹想的真多，你向东走走去苍梧宫看看也行。反正你也没去过。”云璟边架着马车边说着。
“他应该也去了路北州，哪还有人招待我啊。”小玥笑嘻嘻的说着。
“他要处理的事情繁多，哪有小妹这么清闲。”云璟应和着
“黎天”婉儿心中想着，苍梧宫少年宫主，却无人敢轻视，号称少年阎罗王，三年来几乎血洗了苍梧宫一半的人，连跟着老宫主创派的副宫主都被割下头来。在云玥和云璟身边见到，却并不像那般冷漠之人。
“吁……”迎面走来不少流民，云璟怕马车误伤了人，赶紧停下来。
“老伯，你们这是去哪？”云璟下车询问。
“年轻人啊，我们在庄子里住了一辈子了，旱灾没粮吃，我们啃树叶能活着，雨水大了，我们往山里躲去，也能活着，可如今魔障鬼索命啊，再不走，命就没了。”老汉身躯骨瘦，鞠着腰。
“魔障鬼索命？是什么意思？”云玥跳下车追问着。
“姑娘、小伙子，别往前走了，庄子里有人得了怪病，先是发烧、然后面色铁青、口吐白沫、耳朵也流血，然后人就没了。”一个婆婆补充着说。
“婆婆，庄上的人这种症状的多吗？”白婉儿连忙下车，这症状与褐心散几乎一致。
“先是一个、两个的，后来就总会出现，现在已经很多了，最可怕的，是埋了的尸体都不见了，这不是魔障鬼索命么。”老婆婆边说着还有些打哆嗦。
“婆婆，你们是哪个庄上的？村长可在？可有郎中来看过？”云璟看着远处的村庄，又看着这些裹着包袱的村民问道。
“木山村，村长还在村里呢。我们害怕，就跑了出来。”那老汉指着远处的村子，害怕的说。
“老伯，我们途径此地，尚且懂些医术，能否为你们这些出来的村民瞧瞧脉象啊？”白婉儿担心这些村民的体内有潜在的毒素，便向小玥和云璟使了个眼色，小玥连忙从车上取下些东西，云璟也配合着。
“那个，姑娘，我们没有钱啊”一个头发凌乱，衣着朴素的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四岁左右女娃，怀里抱着一个吖吖学语的男娃。
“大嫂，我们姑娘不要钱，想为大家尽些心力，且放心吧。”小玥说完，那妇人便抱着孩子坐在婉儿面前，让白婉儿细细的瞧瞧。
“小姑娘，张开嘴巴，姐姐给你一颗糖丸。”婉儿将三枚药丸给了母子三人。“大嫂子，你和孩子没有被村上的病染上，这三枚药丸也能避免你们染病的。”婉儿礼貌的解答让妇人感激不尽。后面的村民听了，也自愿排队等着瞧瞧。
小玥帮着白婉儿安抚村民，另一边云璟跟村民打听村上的情况。一阵马蹄声传来，渐渐的人影清晰了，见到云璟，立刻下马走来。
“云少主”这人见到云璟极为恭敬。
“惊雷，你怎么在这？”云璟还了礼，问起惊雷在此地的事由。
“我家宫主前往谭家，是谭家主说附近村上有此事，村民恐慌，便让我跟着谭家人一起来看看。”
“惊雷，你家宫主让你前来，不仅为此吧。”云璟继续问
“嗯，我家宫主说这两日您会带着白姑娘前来，便已经提前命人在村外搭建临时的住宿草房，宫主说深秋之后，村民如果流散，北方落雪早，更是饥寒难耐。他们是今日偷跑出来的，我也是追过来看看。”
“惊雷公子，你家宫主倒是个体谅人的，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这些人若是逃荒出去，日子也不好过。”小玥接过话茬。
“公子，这话不敢当，姑娘客气了。”惊雷被这一声公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云少主，这行医的姑娘是白姑娘吧”惊雷目光看向正在看病的白婉儿，云璟点点头，“那敢问少主，这位是姑娘是？”
“我家小妹，云玥。”
“原来是大小姐，惊雷失礼了。还请大小姐叫惊雷吧”
“你这人还真是客气。”小玥不知道，若是黎天知晓小玥称呼惊雷为公子，惊雷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少主，大小姐，还请你们劝劝这些村民，尽早回去村外草房吧。”惊雷恳切的请示。
小玥转身看看那些村民，多数已经看完了，坐在地上休息，也同样跟他们坐在一起，“各位乡亲，那个骑马来的人，你们认识吗？”小玥试探的问着村民们。
“认识的，州府里面的谭老爷派了不少人，郎中、工人，在村外修了草屋，让我们住进去，可我们害怕啊，就……跑了出来。”老婆婆边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婆婆，谭家老爷是个有心之人，便会帮着你们，我家小姐给了你们药丸，保你们暂时不会被感染，你们暂时便不会有生命之忧。”云玥的话，让村民们有了定心丸，相互点着头，露出些笑意。
“可是……”，小玥话语一转，村民们立刻看向小玥。
“可是什么？姑娘请说？”那老汉赶忙追问。
“大伯，你们向北前行，不出月余，这气候便会越来越冷，况且山高路远，你们能耐得住寒冷，这怀里的娃娃可能受得住啊？”小玥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棍子在地上划出向北的部分地形，起伏的山脉，缓坡平原，说的村民们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我们只是怕命没了，没想到这跑出来也这般困难。”那老伯有些犹豫了。
“老伯，木山村此次连发命案，我们也是为此事而来，那村上的村长还在村内，源于他要守护村民，可你们也世代住在这片土地上，也同样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啊，今日我们带着医者前来施以援手，而你们当是团结在一起与村长共同渡过难关啊，况且你们暂且平安。与其跋山涉水的流亡，倒不如携手重建村庄，不是吗？”小玥话音落下，村民们相互对望，陷入沉思。
“姑娘，你说的对，我带着娃回去，他爹还在村里帮村长张罗事儿，我们一家人不分开，回去。”那妇人拉着孩子站了起来。
“回去，这走也不知道去哪，回去搭把手，日子还得过。”一个汉子也果断的站起来。
“我也回去……”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村民都站了起来，裹着包裹，抱着孩子，往木山村走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似乎有了更多的力气，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回去帮些忙的事情。村口外，老汉们跟着搭建草房的工人们一起干起活，妇人、婆婆们，有的安置孩子，有的跑去村长那边，帮忙生火做饭，煎药、送药。
“云少主，你家小妹，当真是厉害的。”惊雷对小玥的做法赞叹不已，就连白婉儿也是心里佩服的，让村民克服对死亡的畏惧，重新燃起希望。
村边有一位老者便是村长，已是古稀之年，惊雷介绍了云璟几人的身份，老人一听神医谷的医师大驾光临，激动地热泪盈眶。忙引着几人找一处安静的地点说话。根据村长的描述，和惊雷的打探，这村上的染病中毒之人，都去过木石山砍柴。
木山村就在木石山脚下，秋收之后，村里的人就去后山砍柴、打猎，然后去州府、城里换些钱粮。白婉儿诊断了中毒之人，已经比当日赵普中毒更深。
“婉儿，这毒能解吗？”小玥看着婉儿。
“暂时可以，只是我写了药方，前去抓药的人还没有回来。”婉儿焦急的看着外面，夜色已经降临，心里愈发着急。
“小六子……小六子……不行了。白姑娘，白姑娘……”村民慌忙的喊着白婉儿，在他们心里，婉儿就像是救命稻草。
白婉儿赶忙过去，用几根银针封住小六子的穴位，然后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可是，这一次，小六子口吐白沫不止，药丸被吐出来根本进不去，小六子浑身抽搐，婉儿命人按住小六子，用白布塞进嘴里，避免咬破舌头，只见小六子的脸愈加铁青，额头青筋鼓起，眼中充满血丝，然后血液不仅从耳朵流出，眼睛，鼻子都在流血，他使劲的挣扎着，手伸向婉儿和小玥，像是在拼命的说，救我！救我！可白婉儿已经尽力了，小玥眼睁睁的看着小六子从拼命的挣扎，然后突然停下，瞳孔散开，没了呼吸。小六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就这样永远的离去了。
白婉儿作为医者见惯了生命的世事无常，感到悲痛却尚能平静，小玥的心却仿佛疼痛不易，双腿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上，他想再看一下小六子，却被一只手从后面扶住，拉进怀里。小玥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黎天将她的头伏在自己怀里。示意云璟将小玥交给他。云璟点头，陪在白婉儿的身边，因为这时，白婉儿的内心虽然平静，但心里却是极为愧疚。
十六七岁的年龄，人一生最灿烂的时刻，便就此戛然而止。所谓死者已矣，可更不幸的，是小六子的尸首，于次日凌晨，消失不见了。更糟糕的是，带着药方前去买药的人回来说，一味金蝎草断货了，整个路北州都没有。
“那周边的药铺可去看了？”白婉儿焦急的问着，昨日小六子的事情，眼睛已经有些水肿。
“我们把路北州附近二十里的药铺都跑遍了，真的断货了。”村民们回复说，能跑地方都去了，一家药铺都没有。
“白姑娘，金蝎草可是真贵的药材吗？”云璟看着婉儿
“不算是，常规的药铺都会有，对褐蛇毒极为有效，但是没有，这褐心散就无法解除，该如何是好。”白婉儿心知没有金蝎草，其他药材也起不到最佳的作用，还会有第二个小六子、第三个小六子离去。
“此事绝非巧合。是有人故意囤积了所有的金蝎草。”黎天站在门边说着。
“我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缺德。”从昨晚小六子的逝去小玥就憋着一股子气，说着就起身要走。
“兄长，那个惊雷能不能借我用用。他或许熟悉这路北州。”
“我说了不算，你问问黎天？”云璟向小玥示意个眼神，小玥转头看看门口的黎天。
“随你，我也熟悉路北州，我去也行。”黎天随口说着。
“那还是你带路吧”小玥想着，黎天还是比惊雷熟悉些的。
“行，小玥请！”黎天站好，一手行礼，请云玥先行，自己含笑跟在后面。
一旁的惊雷有些呆住了，这是一项不苟言笑的宫主吗？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宫……”惊雷本打算汇报这路北州的药房的分布。
“公子”黎天一个犀利的眼神过来，让惊雷半句话咽进了肚子。
“公……子……，路北州大药铺四家，其中保安堂占两家，妙医堂一家，和善堂一家，其他散户门面小些，请公子先行路北州府，半日内，属下将路北州的查访信息一应汇报。”
“半日不行，一个时辰，来怀安茶坊找我。”惊雷听了黎天的指令，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