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爬升
宁和号在跑道的起点就位，襟翼也已经调整到了起飞挡位。
商洛的前方，背对着他的两名机长正在做最后的确认。
这架飞机有固推、脉冲爆轰两套系统，分别在机舱里布置了油电液气四组仪表，一共八个分区。驾驶的面前，头顶，身侧，凡是手能触及的地方全都塞满了仪表和开关，实在塞不下的就堆在商洛旁边这一整墙的面板里。
两套系统硬生生怼在一起，几乎没留出一点双保险的空间。两位驾驶员面前的仪表除了陀螺仪、高度仪之类的基本仪器之外，就没有一个表盘和开关是重复布置。每一个开关都有自己独特而必要的用处。具体来说，脉冲爆轰的部分在主驾驶位，固推火箭的部分在副驾驶，两个人分别驾驶两套系统。
正常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玩不转这个硬攒起来的机械怪兽。但练气期修士可以。
“解锁燃油关断阀，一到六号增压泵启动，注油器启动。”
林机长对爆燃脉冲发动机的部分做了最后的检查。虽然一直表现得从容不迫，但他们实际上是外松内紧。所有操作都会一字不落的通报给邻座的同僚，不进行“口呼”就绝对不做。只是这两位南洋机长不但用闽南话沟通，语速也快得像乱码，完全触及了商洛的感知盲区。
“点火器调整到双发位激活。点火准备！”
说完，两人一起把手搭在中央操作台的按钮上。为了避免误触开关让飞机变成炸弹，助推火箭被设定为需要同时按下两边才能点燃。
点火指令由机长本人下达。林机长深吸一口气，开始倒数：
“五、四、三、两、幺。点火！”
巨大的推背感把商洛直接压死在座椅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忽略了火箭的恐怖尖啸。
机械师座位的视野极好。商洛幸运地坐到了过山车的第一排，两侧景物飞速向后退去，然后忽然间就变成了海水的颜色——飞机已经拉起来了，到了海上，但他还是被死死压在座位上，根本就没有飞机起飞失重感。
“要爬升了，咬牙！”林机长抽空回头喊了一声，也没管商洛能不能听到就开始猛拉操作杆。
燃气舵和翼面一起发力，飞机猛地掀起机头，在一秒多的时间里由平飞改为爬升姿态。
血液被惯性带离大脑。商洛眼前发黑，他什么也听不到了，整个世界也都在远离。但抗荷服紧紧压住了四肢，又把一部分血液压了回去，让他没彻底“黑”过去。
黑色渐渐消失，振动和轰鸣声又回来了。商洛的臀部根本就没有知觉，因为他整个人都被压死在座椅的靠背上。压力从全身上下传来，就像被蟒蛇包裹在蛇身里渐渐收紧。
他眼角的余光撇到了飞行员——没有穿戴任何护具他们竟然还在进行操作流程，手根本就没离开操纵杆，甚至还有余力进行对话。只是噪声太大，商洛什么也听不见。
他注意到操纵杆在两人的手里纹丝不动，就像钉死在那里似的。通过翼面钢丝传导过来的振动被二人的手臂稳稳锁死，整架飞机除了火箭的振动外其实飞得极其平稳，让商洛甚至没感觉到“推背感”以外的效果。
当一切稳定下来之后，飞机开始平稳地爬升。推背感虽然依旧把他压在座椅上，但现在至少可以呼吸了。
突然，没有任何预警地，推背感忽然消失了。
“高度11721公尺，抵达预订高度。”副驾位的陈机长报出了数据。
这么快就到了？商洛甚至还没来得及适应，爬升就结束了。
“分离助推器。”林机长对旁边下达了指令。
“明白。”副驾把拉动了分离两侧助推火箭的把手——然而他迟迟没有把“助推器分离”的答复报告回去。
林机长看了过来：“什么情况？”
“卡住了，没有分离。”
“拿出手册，翻到四十二页。”两个人二话不说，抓住一切时间开始翻书。
高速地神言继续开始。依旧是快得离谱的闽南话，商洛一个字都听不懂。
“喂，出什么事了？”他问阿波罗尼娅。
【要我给你同声传译吗？】
“不用，但他们为什么要说话这么快？出什么事了吗？”
【这是他们正常的工作语速。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练气士飞行员，是震旦空军的王牌，可以驾驶普通人无法操作的机型。比如有些先进战机使用了静不稳定构型，需要一刻不停地手工配平，普通人的精力和注意力会在起飞后的半小时被榨干，但是练气士可以做到，甚至可以把它交给自己的气感。还记得文鸳练习的功法吗？】
“你说那个《雷琅天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雷琅天经》的培养方向，就是这样的王牌飞行员。他们不会被机体榨干精力，而是可以反过来榨干机体的性能，从而在空战中做出匪夷所思的机动来闪避火力线；然后找到完美的飞行攻角，利用每一个开火的机会一击必杀。出动一个架次就可以歼灭一整个中队的敌机，甚至镇压一个小国全部的空中力量。】
“啊这...”
【想学吗？叫我声师父我就行...你干嘛？你别拿锤子！我错了！其实是教不会的！但我可以帮你开，还记得那个卡牌吗？还有现在这个八音盒。我可以穷尽它们力量的极限，而且甚至能稳压那些练气士一头。】
“所以这个飞机，你也能开?”
【当然。所以不用担心，他们现在正对照着操作手册来排除故障。如果实在无法排除，那换我来开就好了。不过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暴露的。所以你得先说服他们离开驾驶舱。所以你自己读取吧，这个‘动作’不能由我来进行。】
“我只能摸手边的东西啊...这飞机每个系统都自成体系，我怎么知道要读哪个，要从哪里读。我现在还能开门爬出去摸一遍不成？”
【要这样的话...你等等，其实可以这样。把我拿出来放到仪表盘旁边。】
从八音盒里取出小球，商洛使其接近旁边的机械师面板。小球里延伸出一缕金丝，分散开来渗透到了仪表盘内部。
【这招叫悬丝诊脉，孙悟空诚不欺我。这样就可以不介入机器的运作来读取信息了，因为进行‘读取’这个动作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只是工具而已，你读我就行了。怎么样，读出来了没有？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