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文峤刚才用的是一部工作专用的手机,凌枫曾经用它来加过米奇的联系方式。
“看来我们还有位共同好友呢。”文峤点开米奇的个人页面给她看。黄珊珊一时间也愣住了:“你也认识他?你也向他借过钱吗?你看起来可不像是缺钱的人。”
关键词出现了。现在无论黄珊珊说什么,文峤都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总有周转不开的时候。”
“那倒也是,救急不救穷嘛,从来都是把钱借给有钱的人,而不是借给缺钱的人。”
“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们认识得比较早,而且也只是点头之交,不知道最近规矩有没有变化?”
黄珊珊想了想后说道:“应该没有吧,人家做这门生意就是图稳,又不图赚大钱。”
“详细说说,时间有些长了,我有些不记得了。”
原来,米奇在这所高校的学生圈子里还算个知名人物。他有一项隐秘的生意,就是为一些信誉良好,社会身份地位较高,有稳定收入的人群提供小额贷款。不过,他定的规矩颇为奇特。
首先,他设定的贷款利率奇低,不仅低于一些民间小额贷款公司的利率,甚至比正规银行的借款利率还要低,年化利率在4%—5%之间;其次,除非是一些比较相熟的客户,否则贷款额度一般不超过二十万,贷款期限则一般不超过两年。在如此优厚的条件下,他对客户的筛选也更加严格。这些客户一般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有稳定经济来源,社会形象良好的个人,并且鼓励在他这里借过款的客户介绍新的潜在客户,若这位新客户可以按时还款,推荐人也能得到相应的返利。
人们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可米奇进行的这项“慈善”贷款业务却是真实的。没有任何隐藏条款,也不要求贷款人通过出卖隐私的方式进行抵押,说4%就是4%,还清之后便会归还所有欠条,身份证复印件等抵押资料,大家好聚好散,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所以黄珊珊才会说他图稳不图赚钱,可饶是这样,每年的利息收入也能上百万了。
用米奇自己的话说就是,这大概刚好抵得上他一年的开销,也算是收支平衡了。
情况了解地差不多了,文峤突然举着黑屏的手机对黄珊珊说:“我的手机没电,刚才自动关机了,能不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黄珊珊没有多想,把自己那只套着巨大卡通手机壳的手机递给了他。文峤迅速在上面拨了一串号码,等待接通,含糊其词地说了几个字,然后便是长长的沉默,似乎在仔细听对面那人说话,大约过了5分钟,他才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还给了她。
“多谢。”文峤露出一个若即若离的微笑,看得黄珊珊心里直感慨——为什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什么好看的皮囊和惊人的财富不能集于一人之身?
黄珊珊离开后,文峤又在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他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凌泠一上车就忍不住抱怨起来:“为什么要让我在男生宿舍楼下打听消息,我觉得那些学生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偷窥的变态一样。”
“别废话。”
凌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五一十的向他汇报了起来。
罗婉确实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可凌泠一连找了五六个人,才好不容易探听到她的一点消息,他们似乎知道有这么个人,却又对她的事一无所知。“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了,大家都有固定的圈子和朋友,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她没有相熟的男生,也没有相熟的女生。“那她的室友,杨希敏呢?”凌泠问道。
据一个曾经追求过杨希敏的男生说,她曾经和自己说过,罗婉似乎总是独来独往的,没见过她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不过待人还算和善,和同学之间也没有什么矛盾。这样看来,她就好像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隐形人,明明就在那里,你也会看到她,触碰到她,曾经和她说过话,可转眼就会将她遗忘。
“为什么要让我去打听这个人,她看起来挺正常的,没什么问题呀。”凌泠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异常就是在该表现得正常的时候表现得不正常,该表现得不正常的时候表现得正常。”
“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呢?”
“如果你的一个普通同事突然不告而别,在他电话畅通,去向明确的前提条件下,你会选择急急忙忙的去警局替他报失踪案吗?”
凌泠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应该……不会。”
“再假设,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你对他的样貌,身材,仪态,气质,说话方式,肢体语言,都十分熟悉,遮住了他的脸,你还能认得出他来吗?”
凌泠立刻想到了自己哥哥,别说是遮住了脸,就算是他从自己身后走过,光是听脚步声,她都能立刻认出是他。“当然可以。”
“罗婉和杨希敏在一起住了4年,虽然二人关系平平,但不代表她对杨希敏不熟悉。她那样担忧她的安危,甚至连她的说话方式变得和平常不一样都能感觉出来,怎么可能认不出视频里的那个人不是她?”文峤为凌泠解释了其中的矛盾点。
“可是,”凌泠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杨希敏的那通视频电话她父母也看到了,父母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难道一个关系普通的室友比他的父母还要了解她?”
“你说对了,正是这样。”文峤却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再亲密的关系都会被距离和时间淡化。他们这种在外地求学的学生,好几个月才会回家一趟。在这几个月里,他们可能并没有什么改变,也可能出现颠覆性变化。可能会从一个开朗活泼的人变成阴郁内向的人,穿衣喜好可能会从暖色调变成冷色调,头发可能会从长直发变成短卷发。当你长时间看不到一个人的时候,再次见面时,用于识别身份的最重要依据,只有他的脸。更何况,杨希敏的父母并不知道女儿失踪的事,因此不会有先入为主的概念。但罗婉不同,她原本就对这件事抱有强烈的怀疑态度,可在看到那段漏洞百出的视频之后,便立刻停止了先前的反常行为,不仅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再未过问此事,而且间接地证明了视频里的那个人正是杨希敏。”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她绑架了杨希敏,难道……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其实哪也没去,一直被罗婉关在宿舍?”凌泠脑洞大开的推测起来:“不……怎么可能,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可以绑架一个大活人,宿舍那种人群密集的地方,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人藏起来,还不让别人发现?再说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两个人什么仇什么怨?”
突然,凌泠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地叫了一声,她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文峤的衣袖:“如果真的是罗婉做的,刚才我哥又把杨希敏送回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文峤不动声色地挪开手臂:“倒是不用担心这件事,因为刚才杨希敏来警局报案,应该就是他们授意她这样做的。”
凌泠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授意?她还愿意配合?这究竟是为什么?”
文峤便将之前在警局和柳梦薇说的推测告诉了她。如果一件事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么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主动提出疑点,再消除疑点。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回去审问?”凌泠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你刚才有一点说的没错,罗婉一个人无法办到这件事。”
“她还有同伙……”凌泠心中有些不忍,喃喃道:“她知道她的同伙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同窗室友吗?”
“她没必要知道,”文峤说话依旧毫不留情。他愈发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好像一棵棵树木,正在抽枝发芽,舒枝展叶,遮住了他头顶的烈阳。可这并不令他感到愉快,只觉得心烦。他决定让这些人认清这个残酷的世界,不要抱有任何可笑且幼稚的幻想。
“也根本不在乎,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到那种可以控制他人心智的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