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男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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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杀人大秀

黑夜。一望无际的夜色就像浓黑的海水,深深地把一个中国古典式样的庭院压在下面。这座古典庭院门是圆形的,青砖围成的围墙里露出无数花枝,上面的每一朵花都像血一样红,还似乎在黑夜里散发着别样的光彩。忽然,一扇半月般的门扇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黑纱罩面、白绸作里的旗袍的女子。她头上挽着一个青螺髻,插着一支玛瑙做的血红色的簪,身上的旗袍也是用血红的玛瑙作纽扣,耳边垂着一对长长的乌银流苏。她的脸非常白皙,甚至有种惨白的感觉,嘴唇也红得像血——虽然有些诡异,但是同时也美得动人心魄。两道细细的柳眉下有一双被浓密黑色睫毛围着的大眼,异星般地闪烁着光芒。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可名状地笑了,然后伸出戴着翠绿的玉镯的,羊脂般的手,轻轻地招了招。就在这时,在她身后的拱门里,有很多白色的、模糊的脸孔慢慢显现……

杨赞猛地睁开眼睛,满头都是冷汗,心也在砰砰狂跳。他慢慢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上,胸口上有个东西挺重。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他新买的《福尔摩斯全集》。

他想着梦里的情景,沮丧而又惭愧地笑了,又作噩梦了——也可以说是作春梦。为啥是春梦?那是因为虽然梦里的情景有些恐怖,但每次梦到梦里那个女郎,他就感到莫名的兴奋,而且爱慕之意心头横溢。他从十岁开始,就经常梦见这个女郎,梦境的场景没有一次不诡异的,但也感到心头对那个女郎有浓浓的爱慕之意。

“哎呦,又躺在床上看书呢?”冷不丁地,妈妈在门口一伸头,“还在看呢?我走的时候你就在床上看书,我买菜回来了,你还在床上看书……看的都是推理书吗?哎呦,真是……一天到晚地看,起码看些别的啊?”

“看推理书有什么不好啊?”杨赞撇了撇嘴,“我要不是常看推理书,昨天能这么快就把你的戒指找回来吗?”

原来杨赞的妈妈最近给自己新买了一个金镶翡翠戒指。她非常珍爱它,昨天买菜回来却忽然发现手上的戒指不见了。她害怕戒指是她买菜的时候不小心丢了——菜场人杂,丢了肯定找不回,或者是被小偷撸走了,心痛得要死。杨赞却说未必是这样——他知道妈妈怕戒指丢,把戒指捏得小小的,它是紧紧地套在手指上的,没那么容易从手指上滑落,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摘走。除非是他妈自己把戒指摘下来。

他回忆起他妈昨天参加了一个朋友聚会,聚会地点在她发小杨阿姨家。估计她在吃饭时手被什么东西沾上了,去洗手间洗了手,为了怕洗手液腐蚀戒指,就把戒指摘了下来。而杨阿姨是个爱干净的人,每天都会收拾洗手台。她也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看到戒指后不会不吭声,再把戒指据为己有,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戒指滚到洗手台下面的某个角落了,而他妈洗完手后就忘了戴戒指,之后也没法注意手上有没有戒指。到今天买菜回来后才发现戒指没了。

听了他的话后,他妈半信半疑,到杨阿姨家的洗手台边找,结果发现杨赞所说的一点没错——戒指就好好地躺在洗手台下呢。

杨赞妈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其实她还有一卡车话要说呢。但是看在他昨天立了一功的份上,就算了。当然了,还因为昨天他推理戒指的去向的时候,那模样实在太帅了。眼睛亮了,形象整肃了,气质冷峻了,甚至整个人都比之前闪光了。让人一看就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哪个当妈的不喜欢儿子表现得帅气啊。只可惜他就推理的时候帅气一会儿,之后又恢复原样了。

“无聊啊,无聊死了……”杨赞坐在窗前,一脸不耐烦地翻着报纸。大学毕业之后,杨赞正式放弃择业,回到了家里。为什么回家?因为他没找到工作,也不打算找工作。现在就业形势在那里摆着,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基本上就很难找到了。准备啃老?不是。其实他一直两手准备,想着如果自己找不到工作,就在自己的高中母校附近开个小书店——教辅是永远不过时的。当然了,他虽然打算主卖教辅糊口,但也打算卖些小说怡情,其中当然少不了他最喜欢的推理书——话说现在有各式各样的宅,他应该属于那种推理宅。虽然现在社会上对宅人口诛笔伐,但是他觉得作个推理宅没什么不好。作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什么不好的?

关于的店的时候,差不多一切都联系好了,就剩店面的现任租客租约到期离开了。不过虽然一切都在时间表上,等待也是挺磨人的。

“叮铃铃……”电话忽然响了。杨赞赶紧拿起电话——因为无聊久了,听到电话铃都挺兴奋的。

“嘿嘿……”电话里是个女孩的声音,而且是她不认识的女孩的声音,非常的阴森幽怨,大白天听了都要起鸡皮疙瘩。“看看对面哦。我马上要死在你面前哦。”

诶?杨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问她在搞什么恶作剧,电话就挂断了。他赶紧朝对面看去,果然见对面顶楼的一个窗户里,一个穿着白色高领衬衫的漂亮女孩直挺挺地站着,对着这边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拿起刀子,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血顿时像小瀑布一样流了下来,接着人也倒下了!

妈呀!杨赞吓得连人带椅倒在了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回过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对面楼的刘保安打电话——因为前阵子社区管理者刚倡导过小区互助,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楼的保安室的电话号码派发给所有人。

嘟……嘟……保安竟然不在。杨赞没有办法,只有自己冲向对面楼。还好他的定位能力很不错,一下就找到了那间公寓。门竟然是开着的!他赶紧冲进公寓的厅里,顿时看到眼前一片血红刺眼。

天哪,那个女孩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脖子上的伤口像张血盆大口一样地张着,里面还在汩汩地流出鲜血。旁边还有一个墨水瓶,里面的红墨水和她的鲜血汇成一片。咦?怎么会有红墨水的?哦,女孩的旁边有一个桌子,是她倒下时撞到了桌子,才让墨水瓶掉了下来?

杨赞赶紧冲向那女孩,却在离女孩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没办法,没遇过这事,害怕啊。

“哎呀!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忽然在背后惊叫。

杨赞回过头来,发现是这栋楼的保安。他穿着一件可以两面穿的外套,脸吓得煞白,还因为恐惧右手紧紧攥着左手。颤抖着重复:“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事……”

杨赞本以为保安来了可以给他点帮助,没想到他比他还六神无主,只有叹口气后自己报警。几分钟左邻右舍也发现这里出事,都来了。十几分钟后警察也来了。杨赞本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没想到却被警察带到了警察局重点询问。他对此异常愤懑和不解:他不是报警人么?怎么得到了嫌犯的待遇?

当然得是嫌返的待遇啊。原因很简单。为什么这女孩要打电话通知他自己要死,还要死给他看啊?

询问警察如此问他时,他张大了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半晌后苦闷地一笑,“我也不知道……我之前根本不认识她……”

询问他的警察是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的中年人,听他如此说时微微一笑,把镜片往上推了一推。“不认识她?不见得吧。她可是住在你对面的啊。”

“的确不认识……”杨赞感到自己的脸和喉咙都在滴出苦汁,“我大学刚刚毕业,前阵子都在找工作,昨天才刚回来……我大学在外地,上学走的时候她还没搬过来呢,中间我自然也没回来过……昨天我才刚到家,结果就遇上了这么一……不仅不认识,我今天和她才是第一次见面!”

“是么?”眼镜警察打了个哈哈,“那么听我把你的话复述一遍。在孙碧澜搬来这里住之前你就离开了,昨天你才回来,直到今天才和孙碧澜见第一面。而她和你见的第一面就是站在窗前自杀给你看,之前还打电话通知你……要是你听别人说这话,你会相信么?”

杨赞噎住了,半天才苦笑着说:“这么说,是有一点……”

“所以啊。”眼镜警察扬了扬下巴,“你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就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杨赞差点跳起来,“什么证明我的清白?你难道把我当成杀死孙碧澜的凶手?!”

“没办法啊。因为你实在太可疑了。”眼镜警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眼睛,虽然戴了厚厚的眼镜,目光依然犀利,“在我看来,应该是你先过去挟持了孙碧澜,然后往你那边打了个电话。当然了,你那边还有个同党,帮你接起电话,假装通话了数秒。然后,你就割断了孙碧澜的喉咙,再给对面你的同党打手势,让你的同党打电话给刘保安。因为打电话时刘保安不在,所以他根本无法知道谁给他的电话。之后看到来电显示是你的电话号码,又听你自己说是你打的电话,自然会认为你是给他打电话的人。这样你就有了不在场证明。之后刘保安来了,你就假装你是孙碧澜自杀的第一发现者,然后假惺惺的报警,然后再对我撒了这么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谎。我没有说错吧?”

“啊???”杨赞哭笑不得,“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还给我安了个同党?我哪来的同党啊?”

“可是这完全说得通,而且很可能是真相哦。”警察冷笑着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杨赞,心中所想却和他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他一开始坚信杨赞就是杀人犯,并认为他推理出的就是事实。但是在他说出了他推理出的犯罪过程后,杨赞却依然坚持自己是清白的,这让他颇为疑惑。

呃?杨赞这才意识到警察当真把他当成了嫌疑犯,瞬间头顶心口一片冰凉。不过幸亏这片冰凉,他迅速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可能让警察相信他的话,只有找出警察推理中的谬误,全盘推翻他的推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警察先生,您太想当然了吧?”杨赞冷笑一声说,“你说我有同伙,通过给刘保安打电话给我提供不在场证明,因为刘保安不在,所以成功让我获得了不在场的证明,那么我问你,如果刘保安在呢?在一般情况下,保安大部分时间都应该在保安室吧。如果刘保安接起了电话,听到里面的声音不是我,不在场证明不就玩完了么?而且还会显得我很可疑。我为什么要用这么有风险的事情给自己弄不在场证明呢?”

眼镜警察眼珠一转——他觉得杨赞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当然你有可能是进楼后先确认刘保安不在,然后再用某种方法通知你的同伙,让他再打电话过去!”

“哈哈,是么?那请问您应该检查过我的电话了吧?没有发现有其他来电吧?如果我有同伙,我该如何通知我的同伙打电话过去呢?”

“这个很简单啊,你们一定另有联系工具,比如说还没有被发现的手机。这个查一查就能知道……”警察审视着杨赞的眼睛。

“好吧……”杨赞差点被气晕过去——他没想到警察依然不依不挠,“那您就去查去吧。我敢说您就算查个十年八年也查不到,因为这些个所谓的联系工具根本不存在!另外还请您回答一个问题,孙碧澜可是被割喉杀害的,如果我是杀害她的凶手,那请问为什么我的身上没有血迹?”

“你当然有可能在其他人来的时候把沾有血迹的衣服处理掉了,比如说剪碎或烧掉,冲进马桶里!”

“您的想象力真丰富……那我请问你,当我到达犯罪现场之后,应该只有一分多钟……甚至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刘保安便到达了现场,我哪来的时间处理沾有血迹的衣服?”

“那请问谁能证明您是在刘保安之前一分多钟来到现场的呢?谁看到你是那个时间段走进那栋楼、进入孙碧澜的房间的呢?”

杨赞噎住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气闷到了极点,另一方面是觉得的确有些不妙:是啊,有人能证明么?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迅速了,会有人及时看到一切,给他证明么?

“那就得请您赶紧去走访调查了!您应该问问住我那栋楼的人,以及那段时间里在两楼之间的绿化带活动的人……这不是您早就该做好的工作吗?!”憋了许久,杨赞才喷血般喷出这句话。

眼镜警察意味深长地看了杨赞一眼。杨赞说得没错。这样走访调查,的确可以确定杨赞到底是什么时候到达现场的,也完全可以因此确定杨赞是否清白——如果杨赞去的时间不对,他可真是赖都赖不掉了。杨赞叫他这样做,是因为他真的是清白的吗?还是他另有诡计?

他便转身出去走访调查了去了——其实警察已经初步走访调查一遍了,这次是再次走访调查。杨赞被孤零零地撇在了审讯室里,门口还有一个警察看着,不能走。杨赞很着急也很不满,下意识地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往外看。眼镜警察还没有走远,在走廊上碰上了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穿便衣,但看起来也是警察。

“呦,老杜哥,干嘛去?”那人一见到眼镜警察就给他打招呼。

“哦,徐丁啊。”眼镜警察应道,“当然是去走访调查去。”接着便把杨赞的事情跟徐丁说了一遍——老实说,杨赞在这案子里的表现太诡异,他既疑惑又气闷。

“我真是有些糊涂,”说完这些后,眼镜警察说,“他坚称自己是清白的,杀人犯也往往不会留在杀人现场,但是他实在是太可疑了,除了他,简直找不出其他的嫌疑犯。”

“这个啊。”徐丁冷冷一笑,“也许他就是故意表演成这样,制造不合理的感觉,让人觉得他不是凶手呢?”

什么?!杨赞立即对他怒目而视。

徐丁一扫眼,发现杨赞正对着他怒目而视,没有把目光避开,也没有佯装无事,而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闪闪亮的微笑——真的是闪闪亮的微笑,他的牙齿又大又白又齐,在阳光下简直要发出光来。

呃?杨赞哭笑不得,心想这个叫徐丁的家伙还真有些二皮脸。还好徐丁之后没有再说对他不利的话,和眼镜警察寒暄了几句后就和他分开了。眼镜警察便出去走访去了。杨赞在审讯室里一直暗暗地祈祷,千万不要好的不灵坏的灵,没人能证明他的无辜吧。

还好老天并没有这么促狭。眼镜警察最终找到了一个人,那是住在一楼的老太太孙姨。她虽然没看到对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当时她正坐在楼道口,掐着表给自己量体温,清楚地看到杨赞冲下楼梯,也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时间。之后把这个时间和杨赞报警的时间一对,之前才相隔了五分钟。杨赞既要冲下自己这边的楼,还要爬上那边的楼,中间剩下的时间所剩无几,叫他杀人应该都没有空,更别说处理自己的血衣了。眼镜警察没有办法,只好把杨赞放了,放他的时候笑嘻嘻的,看不到多少歉意。杨赞则是愤懑异常,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然后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