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的东西不是我的
父亲生气了:“都说对不起了，还想怎么样？信不信我拿刀来砍你！”
邻居家的男人不甘示弱:”来啊！就怕你没有这个胆！”
父亲彻底被激怒了，家人意识到不对忙去阻拦，拉都拉不住，他放下狠话转身回家:“你给我等着！你彻底惹怒我了！现在我就回家拿刀砍死你！”大伯一看情况即将往坏的方向发展，急忙喊小叔和大哥:“这是干嘛呀！东儿！快去拦住林儿！拍子！你跟你小叔拦住你大叔！别让他干傻事儿！对不起啊大兄弟！我这弟弟从小就浑，脑子不好使！你别往心里去，撞坏你的墙多少钱，我们家都出了！你觉得怎么样？”还是大伯比较明事理，一边让二人拉住父亲，一边陪笑给邻居道歉，小叔和大哥都吓懵了，听到大伯的话忙跑去拉父亲，邻居家的男人自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加上大伯的道歉诚恳态度也缓和了些，他指着墙上被撞破的洞说:“立儿！还是你这做老大明事理，这样，这墙上撞得坑我也不让你找人修了，我自己找老师儿补，最后花了多少钱我报给你，也不会给你多要该多少就是多少，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非让你兄弟赔我不可，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谁给不一样？他那种臭脾气，我跟他要，能把屋子给我掀了！”他朝我家看了看很是不满，父亲的脾气异常大家有目共睹，也都不敢轻易招惹，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道理，大伯接着他的话茬不停的点头陪笑:“是是是，那墙修补好了，材料费人工费多少，到时你报给我，我一分不少都给你，要是不行的话，多给你一两百，或者请吃一顿饭，就当是赔罪了，我们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弄得太难看，说不定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呢，鹿儿，你说对吧？”
鹿儿是邻居家男人的诨名，他听到大伯的话也点了点头:“是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说的不错，你的觉悟比你兄弟高太多了！”大伯笑眯眯的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多读了两年书，又在外闯荡，见识多了而已哈哈哈。”鹿儿的老婆看着我家的方向对大伯说:“立儿，事情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可不要反悔，等下你兄弟再来闹，我可要报警了！”大伯慌了忙应下:“兄弟媳妇儿，你可别报警，我这兄弟孩子还小，要是他被抓了可就完了！我兄弟我们会拦住他的，放心吧！”他看了我一眼，我在边上站着已吓得瑟瑟发抖，都哭了，看着可怜兮兮的。家里传来吵闹声，是我那个不成器的父亲的声音，他怒吼道:“东儿！拍子！你们别拦我！他们牛什么啊！不就是有点钱，盖了两层小洋楼吗？神气什么！我这就去砍了他们，还有那条乱叫的狗！大黄呢？把它链子撒开，咬死他们！跟谁家没狗似的！”听到他的声音，大家又是惊恐又是无奈，大伯知道父亲已失去了理智，小叔和大哥恐怕拦不住他，这样下去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想想就让人觉得有点害怕，他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去地里找爷爷奶奶回来，我很是听话转身就朝地里跑去，路过家门的时候我担心的朝里看，这一看把我吓得一哆嗦，院子里父亲右手举着菜刀叫嚷着要砍人，小叔和大哥拽着他的胳膊抱着他的腰拼尽全力阻止他，小叔竭力劝说:“二哥！你可别再闹了！有大哥在外面呢，他能说会道，事情交给他处理，一定能解决这件事！你就在家待着那都别去！”大哥在旁附和:“是啊，大叔！有我爸在外面呢，你就放心吧！要是你真砍伤了他们，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要做牢的！如果警察抓走了你，那武文怎么办？你不能让他没有妈妈再没有爸爸吧！”父亲非但不听，还打他们两个:“放开我！都拦着我干什么！我怕犯罪我怕坐牢吗？他们不是报警抓我吗？让他来！还真以为我怕了他！”二人忍痛拼命阻拦他干傻事，为了他不冲动砍人这点痛算什么，小叔后背吃了几拳，他痛的弓起身体:“二哥！你就听我的话，老实在家待着吧！”大哥肚子也挨了几下，他拿出我做挡箭牌:“对啊！大叔，想想武文！”父亲挣扎着便哭了:“从小到大我怕过什么！放开我，武文就拜托你们两家照顾了……自从武文他妈死后，我无数次想自杀……要不是武文，恐怕我早就随他妈而去了吧……我就是要砍他们！放开我！信不信我连你们也砍！死我都不怕，害怕坐牢吗！”小叔声音有些哽咽:“二哥……”大哥眼眶红了:“大叔……”
我心里难受的要死，鼻子一酸也流下泪来，心想，这场闹剧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不敢再看由父亲引起的灾难，拼命一口气跑到了地里，气喘吁吁的哭着对在地里干活的爷爷奶奶说明了一切，两个老人听后又惊又怒当即丢下镰刀跟我一起马不停蹄赶回家里，大伯还在跟鹿儿交涉商量赔偿事宜，一进家门父亲还在与小叔和大哥对峙，看着被他搞得乱成一团的家，爷爷气的火不打一处来，望着那个挥舞着菜刀不成器的儿子，冲着拦着父亲的小叔和大哥就喊:“东儿！拍子！你们放开他！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去吧！”二人愣住了，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向爷爷，小叔瞪大眼睛:“爹……”大哥僵硬的扭过脸，已眼眶湿润:“爷爷……”父亲则呆愣在原地，爷爷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呵斥道:“混账！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王八蛋！早知道你长大后是这样，当初就应该趁你刚生出来，溺死在尿桶里！这是犯浑的时候吗？道个歉，赔个钱，就过去了！闹成这样像什么话，也不怕街坊邻居笑话！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武文想想吧！拍子，说的对，这孩子没了妈，你还想让他没了爸吗！你怎么那么狠的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不让东儿和拍子拦着你，不让任何人拦着你，你去砍人去吧！去啊！没出息的东西！窝囊！就他妈会窝里横！去啊！你不是去砍人吗？去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了，鹿儿家的老婆说:“这下应该不会闹了吧？你们家老爷子出手了。”大伯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呃……嗯……”他看向了我家的方向，奶奶心疼坏了扑到父亲面前:“林儿……老头子你打孩子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啊！”父亲的左脸被打红了，他把头扭向一边，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可我知道爷爷这一巴掌算是打醒他了，父亲的肩膀微微颤抖，一阵压抑的抽泣声传来，他的手颤抖不已抓不住东西，菜刀从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对……对不起……”父亲哭了，他悔恨不已，身体一下子像泄了气的气球瘫软在地，小叔和大哥忙搀扶住他，父亲埋头痛哭，似乎是爷爷的话触及到了他的灵魂，亦或许是为了我……
这场闹剧终究是落幕了，大伯与鹿儿家商量好了赔偿事宜，出于愧疚我们家没有让他家找老师儿（瓦工师傅）修理，而是我们自掏腰包买来水泥和工具动手给他修补好墙上那个父亲撞出的洞，小叔是包工头手艺是刚刚的，修补漏洞最拿手了，三两下便弄得跟原来一模一样，这样看来只有我父亲没啥子技能，鹿儿也非常满意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是父亲心里总是有道坎，过了几天实在受不了就去鹿儿家道了歉，请他们吃个饭赔礼，爷爷还笑说，这小子看来有点良心，知道自己闯来的事麻烦一大家子一起操心，心里过意不去亲自去赔礼道歉，可以，总算有个当爹的样了！大家哈哈大笑，父亲也不好意思笑了，吃饭间不停的给鹿儿家倒酒，哥哥的叫着对不起。鹿儿家也大方说，都是邻居没事的，原谅你了，以后可待注意点脾气，就算不为了你，也为了你家孩子。本来这事就没打算为难我们，道了歉补下墙就好了，经父亲这么一闹有事赔礼道歉又是好话说尽，还花了不少钱，这下好了，两亩三分地收麦子的钱，全挞在这事上了，这半年算是白忙活了，大娘带着大姐走亲戚回来听说了这事对着父亲一顿训斥，父亲一直道歉说，对不起嫂子，我下次不敢了，求求你别打了！大娘眼睛一瞪，还有下次！拿着扫把追着父亲满院子跑，大家笑的嘎嘎乐，这下可以长记性了吧？
收了小麦种玉米之后，家里的大人们又要出去打工挣钱去了，大伯去了南方，父亲跟着小叔去了市里，只留下老人和妇女儿童，一时间家里又变得冷冷清清，爷爷奶奶早起上地，我呢背着书包去上学，日子还和往常一样平平淡淡的过着。
六月下旬初三中考季，大哥毫不例外的落榜了，他在家里沮丧不已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有事盼盼家领着我和妹妹还有弟弟找他玩，他总是把我们给骂走，不就是没考上高中至于吗？当时小不懂得这件事的重要，等长大了自己中考才明白，骂走我们都算轻的啦！
眼看着大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叫都不开门让人担心的不行，恐怕他遭受到打击做什么傻事，大娘在门口端着饭菜不知劝说了多少遍，软硬兼施，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说不动大哥开门吃饭，气的记得大娘想用锤子砸锁破门而入，僵持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不开门，她忍不了了最后骂声，这家子的男的，怎么都这么骡子脾气，犟得很！随后把碗筷放在门口扬长而去，过了很久，门裂开一条缝，缝隙中伸出一只手，拿起碗筷到房间里，然后重新关上门，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狼吞虎咽的吃饭声，大娘一直躲在暗处偷看着，小样儿还治不了你！饿几天，饭凉了都吃！
又过了一段时间，门又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放下空碗和筷子又缩了回去，大娘本以为门一会儿就会关闭，谁知道门慢慢的打开，一脸颓废的大哥从房间里走出来，嘴角还挂着饭粒，他污头垢面身上的衣服都脏了，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大哥抬起头不好意思的说，妈，我还饿，能加餐吗。大娘笑了，忙从暗处走出来，拿起地上的碗筷，用筷子头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佯装生气的责骂道:“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待到地老天荒呢，怎么那么没骨气几天就出来了呢？”大哥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我饿了嘛，想吃你做的饭。”世上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亲，大娘高兴的转身进了厨房:“等着，饿坏了吧？妈给你做。想吃什么？”大哥眼睛亮了:“红烧肉！”大娘点头答应，然后皱皱眉头有些嫌弃的打量大哥一番说:“先去洗澡换衣服，几天不收拾都臭了，不把自己清理干净了不许吃饭哦。”大哥张大嘴巴:“啊？！怎么能这样……”大娘说:“那你还不快去洗。”“好的！”大哥乖乖的立马朝院子里井边，大娘早就晒好的一大盆热水跑去，然后麻溜的脱光衣服跳进去，舒服的啊一声，溅起了不少水花，大娘在厨房里看到了露出宠爱的笑容，她添火做饭准备食材，给大哥做他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后庄小学，四年一班。
“刘宗纬！把我的直尺还给我！不然我就告诉老师了！”
“什么你的直尺？这是我的，我在地上捡到的就是我的！”
“那也是我掉的，你不要不讲理！”
“哦？你掉的？上面刻你名字了吗？它是你的？你叫它，看答不答应？”
“你！你……不要脸！我告诉老师去！你等着！老师！刘宗纬他欺负我……”
班级里刘宗纬正和一位女生争吵，大概是因为一把粉色直尺是谁的问题，不讲理的刘宗纬把女生都给气哭了，女生哭着跑出教室去告老师，刘宗纬不为所动也不感到害怕，并且露出坏坏的笑容叫嚣道:“你去啊！去了也是我的！”
班里的女生都感觉刘宗纬坏，而男生则不动声色的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