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中国古代星座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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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中国星空综述

1 中国星空的划分和命名

中国星座命名的两个基本特点

中国星座命名有两个基本特点,一是天文地理分野的特点。

这个特点,主要反映在黄道带上。它源于东夷民族和西羌民族这两大民族的融合上,这就是载在《左传》中的所谓高辛氏有二子,长曰阏伯,次曰实沈,日寻干戈,帝后将他们分配在东西两个方向,永不见面,由此形成了以阏伯观测大火星为中心的东方苍龙星座,以及以实沈为中心的西方白虎星座。这个观念的产生时代可能很早,因为数十年前在河南濮阳古墓中出土了6000年前的龙虎蚌塑星象,正是与《左传》的记载相呼应的。龙虎蚌塑图表明,在远古时,中国境内的各个民族都有本民族所崇祀的星座,并用以确定季节的早晚。

随着加入华夏联盟的民族增多,为了更精确地区分季节,天文学由二象发展成四象,它象征着四季星象,并对应着华夏地区的四个主要民族,在远古时,这些民族各有自己的分布地域,就是所谓的东夷、西羌、南蛮、北狄。

东夷自古就分布在中国东部的沿海地区,占有山东、江苏的北部、安徽的北部、河南的东部等地,他们以龙为图腾,古代称之为太昊民族。后来随着民族的融合和繁衍,又从中分衍出少昊族,他们以鸟为图腾,并逐步向南、向西迁移,故有南方少昊之称,他们与南方的苗蛮集团杂居和融合,成为以鸟为图腾的民族生存的根据地。

濮阳新石器遗址出土龙虎蚌塑描摹图

古西羌生存的根据地在甘肃、陕西和四川的西部一带,逐渐向四面发展,后分炎帝族、黄帝族两大支系,并向东发展,他们普遍以虎为自己的图腾。后来这两个支系又重新融合,羌姓和姬姓,就是其后裔。他们生存的根据地在山西的南部,以后又逐渐向晋北和河北发展,山东的南部也是其后裔世居之地。由于其起源于中国的西部,晋南也属中原的西部,故人们习惯于将炎黄系统的民族称为西方民族。

据前人研究,夏人也是起源于西羌的一个支系,在山西南部和河南西部的中心地带创立了夏文化,故晋南一带称为夏墟。夏人的后裔随着晋人的势力扩张而逐渐向北、向东发展,主要分布在并州、冀州一带。又据《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夏亡之后,夏桀之子淳维妻桀众妾,避居北野而成为匈奴之祖。故在人们的观念中,夏人为北方民族,后世建立的多个北方地方政权,多用夏这个国名,其原因就在于此。如十六国时期的夏国,隋末的大夏政权,宋代的西夏国等,都在山西、陕西、甘肃一带,正是中国的北方之地。夏桀败亡之时曾奔依南巢,这是由于夏人与越人建有同盟和婚姻关系的原因。夏亡之后,也有相当数量的夏人融于越族,故有越奉夏祀之说。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越虽位在南方,在天文地理分野上却与夏同属北方。夏人和越人都以龟蛇为图腾。夏人以龟或以三足鳖为图腾,越人以蛇为图腾。龟蛇合称,象征着夏越民族间的联姻关系。

天象分野图

引自《三才图会》,从中可以看出二十八宿与中国各地域的对应关系

正是在华夏上古图腾崇拜的基础上,中国古代天文学家建立起黄道带四象的观念,将黄道带分为四段,每段代表一个季节。东夷以龙为图腾,又位在东方,便以苍龙作为黄道带东段的名称;西羌族以虎为图腾,又位在西方,便以白虎作为黄道带西段的名称;其余南方少昊、北方夏越也分别以朱雀、玄武作为黄道带南段、北段的名称。这是中国星座命名的根据,也是建立天文地理分野思想的基础。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古人单纯是按照四个星座的形象分别以龙、虎、雀、龟蛇来命名那就错了。

其实以动物形象来解释四象的来历纯属误会,本书后面还将不断告诉大家,四象各段内的二十八宿等星名,全都对应于各自民族地区的历史故事和地名。例如,西方七宿中的三个星次名称,“实沈”源于分配在西方的高辛氏二子之一的名字,“大梁”为姬姓魏国的都城,“降娄”及娄宿均源于羌人中的一个支系娄人;毕宿的名称,源于建立魏国的毕万;大陵星名,源于姬姓晋国的王陵。其他四象范围内的星名,也都只与对应的民族有关。单纯星名象物的观点,对此是无法作出解释的。

如果要将中国星空划分得更具体些,除三垣二十八宿以外,还有一条银河及银河附近与银河有关的星座,如牛郎、织女、六处关梁等,还有南方、北方、西方三处战场和两处农业区等。中国系统的星座总数虽然比西方多,但作了以上分区和归纳之后,结构也就十分清楚了。

中国星座命名的第二个特点,是以皇权统治机构命名的星官系统。

中国很多星座,均以皇家政府机构和官员命名,故中国星座又称为星官,意思是天帝的官员。天帝坐镇中央北极,他所居住的皇宫称为紫微垣,也以北极为中心;他处理政事的地方叫太微垣,各个星座均由各类官员组成;天市垣则是在天帝统率下与各诸侯国进行贸易的场所;天帝也有巩固皇权的军队,由五种兵车组成,这些兵车行驶在阁道、辇道之上;在星空世界中,分布着南方、西北方、北方三大战场,这些军车和兵种都由各种将领统率着;黄道带的四象、十二次、二十八宿,则象征着天帝统率下的四方臣民。

银河被想象为天上的河流,天帝在银河沿岸建立起六座关梁,以利于交通和关防。银河的南段隐没在天渊等大片水域之中,象征着大地浮生于水上的中国古老观念。在这片河道水域之间,有农丈人等种植着大片天田,水域中生长着鱼、鳖、龟等水生动物资源,以供人们采集利用。这是天帝国家的赋税来源。天帝还直接派遣官员和家臣,种植着皇家园苑,以供皇家食用。总之,天上的每一个星座无不在天帝的统率之下,没有一个不是天帝的臣民,没有一颗星不与天帝发生关系。

三垣二十八宿的划分方法

中国星空,概括地说,就是三垣二十八宿。它们划分为三垣和黄道带4个天区,也可以分为三垣和二十八宿共31个天区。三垣——天极附近的紫微垣,居于北天中央的位置,故称中宫,或紫宫;太微垣在紫宫的东北角,它下临翼、轸、角、亢4宿,上接北斗七星;天市垣下临房、心、尾、箕,上与织女、七公相接,它与太微垣中间隔着大角和左右摄提。三垣各以左右垣墙为界,界外附近,也有若干相关的附座。紫微垣有37个星座,太微垣有20个星座,天市垣有19个星座,三垣共有76个星座。

二十八宿如刀切西瓜那样,沿着瓜蒂(两极)将天球切成28块,它包括各宿星座的自身,凡是落在每一块内的星座,都属于这个星宿范围之内的星座,如老人星虽距赤道很远,但仍属井宿的范围之内。当然,凡属三垣范围内的星座,将单独属三垣计算。东方七宿46个星座,北方七宿65个星座,西方七宿54个星座,南方七宿42个星座,再与三垣76个星座相加,故全天共283个星座,计1464星。这是中国传统星座星数的总计。